《留一场烟花不碎》长琴妹纸真绝色

1、第一章

　　隆冬时节，清县被积雪所覆盖，一派银装素裹。极目远眺，重重白色屋檐复层层雪色山峦，梅花凌寒独自盛开，景色不可谓不动人。

　　寒冬将去，迎来新春，一股股冷风袭向清县，路上行人无不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纵年关已至，逢佳节，迎新除旧。但，今年夏有干旱，蝗虫肆虐，庄稼收获惨淡。自古天降异象，国家危矣。敌国侵略、战火蔓延，不仅如此，赋税加重、雪上添霜，尤以百姓为最，受苦受难，忍饥挨饿。因此，清县今年的春节冷淡至致。

　　我有幸生在清县富贵人家，不必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之苦。我爹是清县师爷，可以说，在县里，他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虽出了县城他什么都不是，但，师爷爹并不在意这个。以他的话说：只要能在这里称大王，吃喝不愁就够了。侧面反映，这是一个没有抱负的男人。自然，作为一个女儿，我不该这样说，我检讨。

　　师爷爹有一房正妻，三房侧室，小妾无数。可他并不以此为满，时常从外面抬回一个又一个小妾，连我都看不过来那些花枝招展、明艳动人的女子了，也不知师爷爹忙不忙得过来。他老人家都五十好几了，我都替他担心。

　　可有什么办法呢？架不住他老人家喜欢，正妻又是个极没主见的，任由丈夫乱来。

　　我上有六个姐姐，下有四个妹妹，师爷爹有一打女儿，很想要个儿子。奈何妻妾们肚子不争气。也能理解，古代封建，万恶旧社会嘛，传宗接代，绵延子嗣，重男轻女。

　　据说，今晚他老人家宿在新妇房中，忙他该忙的事。想来，此后一生将投入到造人生子之上，并为之付出大把精力，贡献上自己的躯体。

　　娘常愁师爷爹的身子骨越发差，如他有个意外，我与晴瑶当如何是好。其实，我都不好意思说，萧师爷乃纯正的纵欲过度。阿米豆腐，老天保佑，姨娘们快些为爹添个男丁吧。不然，他迟早什么尽人亡。我保证！

　　娘是师爷爹第三房侧室，下人称“三夫人”，长得非常好看。奶娘同我讲过，三夫人曾颇受师爷爹宠爱，尤其是怀上我和晴瑶的时候。但，据下人们闲来无事嗑嘴皮子，被我不小心听到得知，每一个夫人、小妾在有孕时受到的宠爱、关心几无所差。我的意思是，我娘对我爹，没什么特别可言。

　　我和晴瑶对他更没什么特别的了。只因，我们是女儿身，他老人家想要的是儿子。由此可以预见，当娘生下我与晴瑶后，萧师爷就对她不闻不问了。好在萧家家底不错，我受不受宠倒没所谓，反正一应吃穿没有苛刻过。但也并不丰实，像是冬天，想要一身足以御寒的衣物，娘不去争，不去求，万万得不到。

　　我打出生起便没有见过师爷爹几面，他之于我不重要，我对他的印象仅停留在出生那天——睁开眼，望进一双充满嫌弃的瞳孔里。他不待见我，抱歉，我也不待见他。想我娘貌美聪慧、温柔善良，我觉得，他配不上娘亲。

　　啊，不是我早慧，可能上一世出车祸离世后投胎忘记喝那什么汤了。就是可惜，好不容易复读高三，考上一所好大学还没等第一天去学校报道就悲剧了。

　　因不忘上一辈子的记忆，父慈母爱。这一生，我可以淡看名义上的爹，做下种种混账事，毫不上心。却不知，晴瑶是否伤心。她不像我，怀揣上世记忆，萧师爷再如何冷心冷情，我皆不在意。但是她呢？作为嫡嫡亲亲的女儿，爹这么对她，她伤不伤心？

　　晴瑶和我是双生女儿，她先我一刻降世，注定了她作为姐姐的身份。我有些纠结于叫一个小布丁为姐姐，每次于人后或是熟人面前都含糊着叫她名字，她不在意。但生人前势必要给她面子，亲亲切切的唤她一声姐姐。

　　萧府的日子我们三人依偎在一起过，亲亲密密，我觉得很完满。至于他人，一概视为外人。

　　如果说柯南是史上最会卖萌的正太，约莫清县里最会卖萌的萝莉是……

　　好吧，是我。

　　我明白自己与他人不同，不想引人注目，怕被人当成怪物，努力扮演各个年龄层该有的样子。哪知，扮演过头，搞得娘一见我卖乖就笑话我。这不打紧，让娘开心应该的。过分的是，我以为每个萝莉都该是萌物，结果，瑶萝莉她，她……她竟然是个面瘫，一个早熟的面瘫。

　　啊摔。我煞费苦心扮演萌萝莉，就怕引人注意。岂知，身边的晴瑶早熟懂事，吸去大部分人目光。而我，再稍微成熟一点，不卖萌也是可以的啊。

　　纯属自己挖坑给自己跳，每每想到，后悔不已。卖萌它是费心力活啊！

　　有时想扭转自己的形象吧，晴瑶见了面无表情，冰山依旧，保持沉默，不明其看法。娘见了，必定担忧的望着我，深怕我是中了什么邪。不欲她忧心，转形计划彻底报废。丫鬟婆子什么的，表情更是五花八门，懒去一一赘述。其间悲催，常人难以体味。

　　娘怜晴瑶成熟得早，不似她的二女儿我没心没肺，疼她比疼我多。身为晴瑶的胞妹，我也很关心她。晴瑶的冷然，他人看来，全因晴瑶自身性格使然，依我之见，同生长环境脱不了干系。众所周知，单亲家庭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是比正常孩子敏感得多。我们家他明明不是单亲家庭，胜似单亲家庭。晴瑶早熟，虽不是理所应当般，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综上所述，晴瑶反常，少不了有师爷爹的责任。没父爱的孩子确实怪可怜的。不过，没有关系，我和娘亲会加倍爱惜晴瑶的！

　　这样想着，我向右边长相与我有七分相似，传承了娘九分样貌，但神情、心智迥异的人投去关怀的目光。

　　因了快要过年，娘照旧央师爷爹多给点银钱，带我和晴瑶上街置办新装。今年将是我同晴瑶、娘，一块度过的第十一个新春。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晴瑶扭头，看着我，眼神莫名。我赶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晴瑶嘴角一抽，点点头，不再看我。

　　我来回抚着怀里小生物的毛发，也回过头，直视前方。

　　正前方，不远处，有两名熟人渐渐靠近，一长一少。长的一过来便与走在最前方，一袭淡蓝色衣裙的娘亲打招呼。少的先是瞄一眼晴瑶，两人冲对方同时点头，再才道：“萧姨娘好。”

　　“唉。尘肖长高长俊不少呢！容月在天有灵，定感安慰。”娘亲弯腰，拍拍少年的肩膀，续道，“洛捕头是去拜祭容月的么？这些年你独自抚养尘肖长大，辛苦了。”

　　人高马大，很是健壮的男人苦笑一声，道：“容月就留给我这么一个儿子，无谓辛苦，只要尘肖安然无忧，对得起容月就够了。”

　　两大人叙旧聊天，两孩子互相慰问。我逗我的小生物和一干丫头婆子充作置景。

　　这街头偶遇的一长一少，分别是清县捕头洛良，其子洛尘肖。娘、洛叔口中的容月，乃洛尘肖生身母亲。

　　据传，林氏容月，擅歌舞，一舞动清县，性温良，容颜绝色，令走商贵族心动不已，追求者无数。然，林容月不慕权势，断断拒绝与权归交好，不顾家人反对，毅然下嫁清县捕头洛良。婚后二人和睦恩爱，传为佳话。

　　可惜，天妒红颜，情深不寿。林容月难产血崩而亡，身后只留下洛尘肖一子。洛良悲痛难当，誓不再续弦，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独子。蛮难得的，这种时代背景下还养得出情深不移的男子。

　　其实，洛、萧两家同属衙门的人，交情却不深厚。洛叔除了是个捕头以外，还是个猎人，射箭之术冠绝清县，百发百中、百步穿杨不在话下，颇受温县令器重。我家师爷爹出于各种因素，非常厌恶抢他风头的洛叔。谁叫他只会拍马屁，别的什么都不会呢？

　　尽管洛、萧交恶，互无好感，但丝毫不妨碍我娘和林姨娘的手帕交情，关系匪浅。林姨娘死后，娘关照洛尘肖的程度不在我和晴瑶之下。亲手给他缝衣服啦，介绍他入最好的学堂啦，对他嘘寒问暖啦，总之该照顾的地方那是一个无微不至。

　　洛叔感念娘的照拂，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不比女人心细，在看护孩子方面有疏漏之处。投桃报李，洛叔外出狩猎时，得了好的皮毛，便会分些给我们。

　　洛尘肖与温县令大儿子温如玉，并称清县第一美少年，两者同岁，大我三岁。颜上二者不分伯仲，实则天差地别。

　　洛尘肖文武双全，读书刻苦，同辈之中乃佼佼者，甚是出众。相比之下，温大公子就有点惨不忍睹了。你别看人家静时唇红齿白，温和如玉，旦凡他动起来就悲剧了。温如玉是早产儿，体弱多病不说脑子有问题才是最大的关键。所以他静还好，佳公子一枚，动时痴儿身份表露无遗。呃，不提他也罢，背后戳人脊梁骨是不对的。

　　洛尘肖这货文采斐然，不同于平常迂腐书生的是，他光华内敛，不喜形于色，寡言少语，眉梢眼角自带一股他独有的傲然。小小年纪就端起大人的架势，一丝不苟。奇怪的是大家见他那副小大人儿模样，竟不觉有一丝违和感，好像他天生就该那般似的。气场不是一般强大，直与晴瑶比肩。换句话说，这只也早熟。

　　许是同样早熟、面瘫的缘故，洛尘肖为数不多的伙伴里，晴瑶算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我很好奇他俩是怎么对上眼的，同样冷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进之象，普通孩子见着他们自动退避三舍。难不成，他俩交流仅凭眼神？那也太剽悍了。话说，此二人，一个有爹跟没爹无所差别，一个亲娘早逝，挺配的。-_-|||。

　　耳畔传来他们的交谈声。

　　“身体不再畏寒就好。以后需多加小心。”是洛尘肖清冷孤傲的声音。

　　“放心，上次不过是意外，劳你挂心。”是晴瑶清脆泠然的嗓音。

　　“你生性严谨，少生意外，上回的事件玄之又玄，凡事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我知道，谢谢你，尘肖。”

　　“晴瑶，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嗯。”

　　……

　　他们所谈的上回事件是指一年以前，过春节时，师爷爹、洛叔双双上温家拜年。大人们谈正事，小孩子结伴玩耍。晴瑶、洛尘肖喜静，只坐在荷塘边的假石上聊天看我们玩闹。温如玉是众人中最特别的一个，故，基本没人愿意陪他玩，通常孤零零一人站着发呆。我瞧他可怜，便去招呼他一起玩。倘若可以选择，又有谁想当一个痴傻之人呢！

　　于是，大家各玩各的，互不相干，还算融洽。谁知，意外陡生，只听“扑通”一声，像是谁落了水。然后一阵兵荒马乱，落水之人获救。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我费力挤进人圈中，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落水的不是别人竟是晴瑶。

　　大冷天的，晴瑶掉进刺骨寒潭中，险去一条命，还好抢救及时。而争分夺秒救她起来的人是——洛尘肖。0.0

　　原来，当日大家伙分散玩耍，晴瑶、洛尘肖相伴。洛尘肖要是不‘舍己为瑶’的话，等他喊来人救晴瑶，那救上来的绝对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说实在的，洛尘肖有够意思的。大冬天奋不顾身扎进水里，把人救上来后自己也是冻得跟什么似的直抖，难为他那刻还能保持面瘫不改。也好在他常年练武，身体素质强硬，同龄人中个头蹭得最高。不然，别说他救不救得回晴瑶，一个弄不好得把自己搭进去。

　　待晴瑶醒来，众人询问事情缘由。晴瑶说不出前因，只道不知怎的，头一晕，未回过味发生了什么已然掉了下去。见问不出重要信息，大家又掉头问洛尘肖。当时与晴瑶在一起的，只有他。

　　但洛尘肖也答不上为什么晴瑶会悲剧，且，他委实没有害晴瑶的理由，兼之救晴瑶的也是他。排除洛尘肖的因素，此事看起来颇为诡异。遂，不了了之。

　　此后，娘严令禁止晴瑶靠近水边。师爷爹？他才不管晴瑶死活呢！晴瑶体质在那后变得非常畏寒，将养了一年才开始好转。

　　后来，我时常感到后怕。想，当日，洛尘肖如果犹豫起来，慢了哪怕一眯眯，晴瑶恐怕早不在了。又或者，落水的不是晴瑶，而是他人的话，不知道洛尘肖还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人。

　　说起来，貌似那阵子晴瑶运气不是一般的差，小悲剧不断，有些时候还会无故丢东西什么的。晴瑶为了不让娘担心，瞒着不准说，但后来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