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双雄》大漠荒

3、第三章 贫穷的家

　　“玛丽娜，亨利神父叫你去！”吉姆大婶匆匆进门来叫着玛丽娜。
　　“好，我这就去！吉姆大婶。”玛丽娜应声，从灶间起身来到吉姆大婶身边。
　　“玛丽娜，小心！亨利神父的脸色看上去可不怎么好！”吉姆大婶担忧地在玛丽娜耳边悄声说道。
　　玛丽娜心下一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点了点头，向来报信的吉姆大婶道谢，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同吉姆大婶一起走出房门，道别后一个人朝着村子尽头的教堂走去。
　　而发生的这一幕都看着斯特利的眼里，小斯特利来到门口看着瘦削的母亲的背影狠狠地握紧了拳。而房中的爱德瑞仿佛感觉不到了母亲的气息大哭起来，惊醒了小斯特利，斯特利忙进房去照顾爱德瑞。
　　这头玛丽娜走在乡间小路上，一位农妇路过和她打着招呼：“玛丽娜你好！听说你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恭喜恭喜！”
　　“谢谢，欧尼大婶！”玛丽娜淡淡笑着。
　　欧尼大婶眼珠子转了转，关切地问道：“玛丽娜你这是去哪里呀？”
　　“没什么，亨利神父叫我去教堂一趟。”玛丽娜笑容敛起，淡淡道。
　　“什么！亨利神父叫你去！那你可真得当心了！”欧尼大婶惊叫起来。
　　“好的，谢谢你了欧尼大婶！”玛丽娜点头。
　　欧尼大婶挥了挥手：“谢啥，那你的小儿子呢？叫什么呀？”
　　“他叫爱德瑞，是他的哥哥斯特利给取的。他呀正在房里睡觉呢，小孩子就是贪睡的。有他哥哥在，会照顾好他的。”提起爱子，玛丽娜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温馨的微笑，自豪地说道。
　　“真是好孩子，玛丽娜你是个有福气的，别为生活担忧，坚持下去！有这么好的孩子，好好努力，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欧尼大婶见打探不出什么，看着眼前衰老面孔却洋溢着幸福的母亲真心诚意地安慰着，拉过玛丽娜皲裂的粗糙的手拍了拍，便走了。
　　玛丽娜感激地目视欧尼大婶离去，又开始担心起来：“怎么办！亨利神父一定是要我交付洗礼费了，可是我们家哪里有钱呀！上次斯特利出生时还是东拼西凑出来的，而且只差了一点钱，孩子他爸就被官兵抓走了，还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这群吸血鬼，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可是我们家真是没有什么钱了呀，还欠着一身的债呢！上帝呀，您为什么不看看这些败类呢，哪怕是降下道雷来劈了他们也好呀！哎！”玛丽娜边走边想着，边哀叹着，可路程就这么短，这么走着也来到了教堂。
　　“主上之家”建于公元前一千两百三十四年，经历了八百多年的时光，它看起来就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红色的漆破落了大半，看起来像是长了斑斑点点的疮丑陋不堪，野藤蔓嚣张地爬上教堂的墙壁、教堂的顶上，枯黄的叶子欲坠不坠的，卷起秋意凌冽。教堂旁一颗枯树早已辨别不出它是棵什么树了，只有几片孤零零的灰败的叶子挂在枝头，在风中摇曳飘摆，一只乌鸦正停在树梢上“呱呱—”地叫着。不知觉间，玛丽娜打了个冷颤。
　　“吱呀”一声，教堂门开了，一张枯黄的脸露了出来。
　　“你好，丽莎姑母，您又在祷告吗？”玛丽娜有礼地向来人问好。
　　“噢，是玛丽娜呀，快进吧，外边冷！”丽莎姑母瞅了瞅玛丽娜将门打开，引玛丽娜进来。
　　“好的，丽莎姑母。”玛丽娜应声跟着丽莎姑母进了门，待丽莎姑母关了大门，便跟在丽莎姑母身后走。走廊两边是一幅幅的油画，油画上是上帝和众神的故事，栩栩如生的，正和蔼地望着两人，玛丽娜彷徨的心稍稍安定，心想，要是亨利神父也像上帝和众神一样慈祥就好了！
　　走着便到了一扇鎏金的大门前，丽莎姑母慈悲地对玛丽娜道：“到了，孩子，愿上帝保佑你！”说完替玛丽娜打开了门。
　　玛丽娜稍稍平静的心又纠了起来，她努力着伸出颤抖的双手推开了大门。“神父，您找我？”玛丽娜一进门就看见了神坛前的亨利神父，颤抖着嗓音卑微地问道。
　　“玛丽娜，你这可悲的人，快向上帝赎罪吧！”一脸严肃的亨利神父很是气愤地指了指神坛上慈悲安详的上帝雕像对惶恐的玛丽娜说道。
　　“是！”玛丽娜小声应声，小心翼翼却又快步地走到亨利神父身侧的神坛前，跪下祷告，“万能的主呀！请您怜悯下您可怜的子民吧！”玛丽娜无声地在心中祈祷着。
　　但是亨利神父看着虔诚的玛丽娜却没有善罢甘休，亨利神父冷声：“玛丽娜，听说你又生了个儿子！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呀！”
　　“对不起，神父，我家实在是需要这个孩子！孩子他爸的腿坏了，家中也没个支柱，实在是没有钱了！而且孩子他爸生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可是神父，我家的斯特利也会帮我挣钱了，再过个几年，家中好起来了，我们一定会把洗礼费交上的，神父，您就发发慈悲吧！求您了！”玛丽娜听着亨利神父的阴冷的声音心中就是一颤，调转方向，对着亨利神父跪拜哀求，字字泣泪。
　　亨利神父眼中闪过不耐，狡猾道：“好吧，玛丽娜，就算你违反了上帝的旨意是事出有因的，但是你该知道教堂的规矩是不能改的，否则朝令夕改的，还有谁会来听从上帝的教导！所以，你家该给的还是得给！”
　　“亨利神父，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神父，我家实在是没什么钱了，能不能宽限些时日呀！”玛丽娜匍匐在地，泪水淌过脸颊。
　　“玛丽娜，也就是你们家总是拖欠着，你看村里有哪户人家像你们这样的。这样吧，教堂不是救济院，不过看你家这么困难，你还是先交上个一半的钱吧！”亨利神父哼声道。
　　“神父能不能再少点，孩子他爸还等着钱抓药呢！”玛丽娜抬起头哀求地望向亨利神父。
　　亨利神父不耐，瞪着玛丽娜道：“怎么，玛丽娜你还要和我讨价还价！我让你们付一半已经是很照顾你们家了。你就不怕我像上次一样去请官兵来！”亨利神父威胁地出声。
　　“不，不要呀！神父我这就去取钱来交！”玛丽娜大惊，出声阻止。
　　“那好，你快去吧，别让我就等！”亨利神父挥挥保养很好的胖手道。
　　“是，谢谢神父！”玛丽娜无奈却不得不忍着悲愤感激道，说完起身边后退边低着头退出房间。
　　玛丽娜出了教堂走在路上，心中焦急，这可怎么办！家中哪里有这么多钱！亲戚家能借的上次都借来了，而且还都没还呢，人家也不肯再借了吧，谁家都要过日子的呀！哎！还是先回家和孩子他爸商量下才是。想着玛丽娜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咳—咳咳—”破旧的老房子中传来咳嗽声声，那是斯特利和爱德瑞的父亲雷岱夫在咳嗽。
　　“爸爸，你怎么样了？”小斯特利端来一杯热水问道。
　　“没什么，还是老样子，没事的。咳咳，斯特利，你妈妈还没来呀？”雷岱夫爬起身，靠在床头，接过小斯特利端来的水，担忧地问道。
　　“恩，妈妈她，去了‘住上之家’。”斯特利眼睛盯着地上的土缝。
　　“什么！她去了‘住上之家’！”雷岱夫的脸一下苍白了起来，“咳咳—咳咳！”接着就是一阵仿佛会把肺也咳出来的咳嗽。
　　斯特利急忙扶住雷岱夫，轻轻抚着雷岱夫的背，“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的，咳咳。”雷岱夫挣扎着，坐起身来，“斯特利，去，把你弟弟抱过来让爸爸看看，咳咳，让爸爸看看可爱的爱德瑞，咳咳！”雷岱夫努力笑着，忍住咳嗽对斯特利说道。
　　“好，爸爸！”斯特利应声，跑向隔壁。一辆破烂的摇篮中正睡着小爱德瑞，一脸安详可爱。斯特利放慢了脚步，来到摇篮边，“爱德瑞，要好好的哦！”斯特利俯身小心地抱起爱德瑞，就见爱德瑞睁了睁眼，看到是斯特利便甜甜地笑了。斯特利也开心地回了个笑容，他轻轻吻了下小爱德瑞，“我可爱的弟弟，你是多么的幸福呀！只要看见你的人都会感染到你的幸福的！”“哎！也不知我们的妈妈怎么样了，那群可恶的坏人一定在欺负我们的妈妈，可是我们家没钱，父亲又总是生病在家，好不容易，像天使一样的你来了，我们家也添了些许生气，可是那群坏人却又要来破坏它了！多么希望这些坏人都可以消失呀，那样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吧！”“不过，爱德瑞，你要乖乖的哦，要一直这样笑，要逗爸爸开心！”斯特利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爱德瑞说，小爱德瑞似乎也听懂了，开心地笑着。斯特利笑了，抱着爱德瑞走向隔壁。
　　“爸爸，弟弟。”斯特利将怀中的爱德瑞抱给雷岱夫。
　　“好。这是咱们的宝贝爱德瑞吧，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呀！咳咳。”雷岱夫欢快地说着，可是很快雷岱夫想到家中再也不可能凑出的钱，又沉默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斯特利看到这一幕，心下一阵愤恨，却无可奈何。
　　“斯特利，你在哪里？”玛丽娜的声音传来。
　　“妈妈，我在这里！”玛丽娜循声而来，进了门，就见孩子他爸和两个孩子依偎在一处，可是玛丽娜看到小爱德瑞不禁眉头一皱，脸上一白。雷岱夫见到她的表情也黯然地望着小爱德瑞。斯特利看着这一幕，明白又是那群坏人搞的鬼，对那群吸血鬼的恨意更是上了一层。
　　好一会儿玛丽娜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回过了神，她挤出个笑脸，对斯特利道：“斯特利，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吧，我和你爸爸有事要说！”
　　“好的，妈妈。”斯特利应声离开家门，马上却又悄悄来到房间的那扇靠墙的窗下仔细听着屋内的交谈。
　　“玛丽娜，亨利神父又是在催钱吧！咳咳”雷岱夫苍白无力的声音传来。
　　“是呀！可是我们家却是交不出来呀！可是不交钱，他就又要叫官兵来了，那次官兵来的惨状我还历历在目呢，这次说什么都不可以把事情闹到那群兵油子面前去！否则咱们家又要遭罪了！”玛丽娜惊恐地说道。
　　“哎！可是咱们家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呀！我这个残废一直拖累你和孩子，还总是要花你和孩子挣的辛苦钱吃药，我，咳咳，我真是没用呀！咳咳！”雷岱夫懊丧地说道。
　　“别这样，孩子他爸！没有你，我和孩子也活不下去的！哎，都怪那群吸血鬼！”玛丽娜小声啜泣着。
　　“咳咳，可是这事要怎么办才好呀！我们家确实是拿不出钱来呀！咳咳！”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传来，接着响起了玛丽娜惊吓的大叫声“啊！”
　　屋里的响声让斯特利一阵着急，斯特利悄悄抬起头，透过破碎的窗户望里看去，却见玛丽娜对着一被子的血水怔怔发呆。原来是雷岱夫咳出血来了，喷了一床的破被子上，像春天的血杜鹃一样红地吓人。斯特利也呆住了。屋内屋外的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般呆立在那，死气沉沉的，仿佛都被定格般安静。
　　突然，一声尖利的婴孩的哭声响起，惊醒了一家人。一向安静的爱德瑞撕心裂肺似地大哭着。玛丽娜忙含着泪水拍着襁褓，机械地哄着爱德瑞，“乖孩子，别哭别哭！”哄着哄着，泪水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一串接着一串，直至汇聚成河般流淌肆虐。雷岱夫也无力地扶着床头哀伤地无声哭泣。望着屋里令人窒息的一幕幕，斯特利的泪水默默留下，他狠狠地握紧拳头，张嘴咬住，狠狠的，逼自己咽下即将呜咽出声的哭泣声，斯特利的身子缓缓地缩起来，直至倒在了冰冷的地上，他蜷缩着，哭泣，耳边是爱德瑞和母亲可怜至极的哭声，间杂着父亲不停的咳嗽声，或许还有那咳出来的血。
　　晚上，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吃着饭，雷岱夫躺在床上，却对床头边放着的饭菜动也不动一下。玛丽娜死死地盯着饭碗，久久才回过神来用力几口。斯特利望着玛丽娜心下沉沉的发闷。“妈妈，我明天随你去工地好吗？”斯特利出声问道。
　　“工地！可是斯特利你还小！”玛丽娜闻言，眼睛一亮，可是随即想到斯特利还太小了，工地的活对大人来说都很辛苦，更别提小孩了，而且也不知工地收不收小孩的！
　　“没关系的，妈妈，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应该也可以多挣写钱，而且早上送过报纸再去也来得及的，我一天就可以挣两份钱了，多好！”斯特利笑着劝着玛丽娜。
　　有些意动的玛丽娜想起要交的钱，只好点头，“好，斯特利，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去吧，和妈妈一起，妈妈早上和你一起去送报纸，咱们也好早点去工地。爱德瑞就交给你爸爸来照顾了！哎！”玛丽娜叹了口气，望着还剩不少的饭却再也吃不下去了，进屋去和雷岱夫商量。
　　而斯特利却坐在饭桌上机械地一口一口吃着饭菜，他心中愤恨，从小他就憎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因为他认为那些人的钱和权力是建立在剥削像他妈妈和父亲的血汗得来的，那些人是可耻可恶的。他还认为他家的一切是别人的冷漠造成的，哪怕大家再多帮帮他瘦弱的母亲，生病的父亲，或许他家就不会这么凄凉。可是呀，这些自私自利的世人没有，没有帮助，没有关爱，他怨恨世人，怨恨一切。直到他弟弟爱德瑞的出生，他才感到了爱，对这个冷漠的世界有了期待和憧憬，但是那些人又要来打破它，斯特利的心中充满怒火，却不能发泄，不可发泄，斯特利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给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应有的报应！
　　夜了，伴着怨恨小斯特利入梦了，玛丽娜和雷岱夫躺在更破旧的另一床被子上。玛丽娜却因着斯特利的乖巧更是难受地睡不着，可明天还有着事情要做呢，要快点挣到钱的，再少的钱也要攒起来，玛丽娜这么对自己说着，含着泪进入梦乡。雷岱夫忍着咳嗽，木然地望向结着蜘蛛网的房梁出神，黑暗中他的眼中闪过内疚自责与对生的渴望和对家人无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