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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的棂窗 ...

  •   安寂,安然两个多么相似的却又如此不同的名字。

      寂一个带着苍凉而落寞的薄凉感的字,纵使前面有了一个安作为陪衬,也削减不去那份零落与凄清的叹息之苦,如同他。

      然一个带着音韵独特而雅致的字,前面加了一个安,却赋予了浓厚的祝福祈愿,愿你一生安然,一世安好,那满溢的暖,如同她。

      从一开始,便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一个是满目萧索下的无奈,一个是满怀期待下的欣然。

      是不是所有的爱极致过后都只剩下恨的余灰,之后烟消却不会云散。

      安寂从梦中醒来,喧嚣的蝉鸣刺耳,纵使在夏日,这有别于天气的烦闷,仍是让他难以适应。

      安寂不喜欢夏这个季节,因为这个季节太过热闹,热闹到有时候连他都明显觉得不适应,就好像一个生活在荒漠的人突然被带到了喧嚣的城市,人群像欣赏动物园的动物一样欣赏这陌生人环境不安的情绪,并以此为乐一样。

      安生,那个年老的女子总喜欢这么叫他,不是安寂,他仍记得年幼时的他安静的坐在青石板上,看着她一边剥着豌豆,一边跟他说话,他时不时替她捡起那散落在青花瓷碗外边的“小逃狱犯”,将它们重新收复关押。

      然后他知道了为什么她不肯叫他名字的原因,那个年老的女子说,安寂这个名字总是取得太凉,不如安生好听,安生,平平安安的生,安于生,这样的寄寓才适合他。

      然后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大致是那个人怎么又犯浑,大人的事情跟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出去了就不想着回来,年纪活得越大倒是连心也丢没了等等。

      大概对于自己的孩子老人总是这样,小时候盼着他们快快长大,然而等他们真长大了,却又舍不得放手了。原来人生就是一系列的矛盾的集合,而人却在这一系列的矛盾中逐渐刚强,最后再依存这剧本循环到下一代,多么可敬而又可悲的事实。

      那时年幼的他似乎总也不明白那个年老女子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在他看来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长着一张陌生的脸,现存于现实世界中擦肩而过的路人。

      那时的他怎么会明白,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其实他不过是上一部剧情的遗留品,纵使再怎么精美也只是当事人曾经那刻的回味,而不是他这个附属品产生的价值。

      而他现在参演的这部剧中不需要他,也容不得他参与,他有了值得他重拾往昔美好的可能,那么又怎么会愿意为一个附属品牺牲已有的一切。

      爱都是可以延续的,同样恨也是可以延续的,而没有感情延续的连接最后只能作为现实的艺术品,珍藏在时间之树的木匣中,为人“瞻仰”。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在潜意识中都会为维护既得利益而焚毁一切,能舍弃的毕竟只是那些不那么重要的部分。

      那么无疑,安寂是属于那不怎么重要的部分。

      他知道,他就像是一个突然闯入异世的外来者,从一开始就没有热烈的掌声来欢迎,交还给他的不过是一次有一次的冷清,习惯了那么也就没有第一次那么措手不及了,只是心里那空空落落却是时间永远无法填满的缺失。

      直到许多年后,那个年老的女子仍然会在他谈起那个身影的时候愤懑不已,摒弃了语言修饰,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愤青”,只是时光磨平了她的棱角,却忘了抹去它的留念。

      记忆中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回忆总是不那么清晰,总是像蒙上短路阴影的视频,黑白嘈杂中夹杂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就这样决绝的转身,如同高傲的王者,连一眼都吝啬;又如同获得救赎的囚徒,不愿回头。

      他揣度不出来她的思想,那太久远,久远到了那时的他还未学会思考这种本能,他只能那样呆呆的看着她慢慢走远,安静的,寂静的,看着那个人离开。

      他唯一记得的便是她给了他的那颗糖,以及那残留在发上的暖意,只是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份暖意也早已支离破碎,消失无踪,唯独他依然记得。

      故事总会略过很多过程,无论是惊心动魄还是撕心裂肺,都只过度了一个结局。

      后来的后来,他就一直跟着那个年老的女子,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其实他懂很多,在大人们那沉默而露骨的神态中,逐渐成熟。

      他明白,他只是被审判了,因为另一个人的决绝而被判罪名,而给他定罪的人甚至剥夺了他的申辩权,而他除了微笑还能如何。

      那个年老的女子曾告诉过他,人们喜欢笑容,并且喜欢那些脸上洋溢着微笑的孩子,他想他是明白的,他再如何安静乖巧,也都免不了被人排挤的事实,他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瑕疵品,人们从不会在意一个人努力的过程,只会在意那结局。

      而他的结局,在一开始就被定性为劣质品。

      他的沉默在这样恶意的现实中显得更为苍白和无力,所以她要他学会微笑,学会用那悲伤的面具,那么至少在未来他不用走得那么辛苦。

      你看,老人们总是看得那么远,将智慧浓缩成那短短几句话中,而幸好,安寂,不是一个叛逆的孩子,所以在老人走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依旧是这个安静而听话的孩子。

      没有给你改名,我很遗憾,安生,这是她最后对他的亏欠,每一个孩子都该有一个好名,纵使日后没那么好的命,至少一个好名也足矣抵消一部分伤害,只是这份幸运没有落在这个孩子身上。

      安寂轻轻的点着头,眼眶微红,他一直都那么安静,安静的哭安静的笑,安静的读书安静的画画,从来不需要大人操心,他那么听话,有时候连她都不由自主怜惜,这样小的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样的孽才会投生到他们这样的家,遭受这些的非难。

      他看得懂她眼中的悲伤,她想说的一切他都明白,他没有遗憾,不就是一个名字,改不改都没有关系,他的处境他懂,也从没想那么多,只要她能好起来,他们能再一起生活,苦点清贫点有什么关系,他没有那么多的需求,也不嫉妒同龄人身边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

      安生,你总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疼的孩子,纵使自己有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去拿。她就这样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他没有继承他们血统中的美丽,倒是承接了那份与生俱来的清秀,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孩子,却是她血脉的延续。

      她突然有些伤感,对于这个孩子其实她亏欠太多,原本她该尽力为他争取他应得的待遇,只是她一直以自己年老为借口,耽误了这孩子前途。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我们真无能为力,只是我们在为我们怯弱和自私找个借口。

      也许她就是这个自私的人,只是在最后,可不可以让她赎一回她的罪,她动用了最后的身份来换取他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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