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GX丨万十]Landscape》御巫那崎

5、C5

　　十代单手撑着下巴，略略偏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在眼前留下的残影，深深吸了口气，开始了属于那个十八岁的他的故事。
　　时间似乎随着窗外景物的流动倒流了起来，在讲到有趣的事情的时候，十代的声音变得十分轻快，那脸上的表情生动的让Chazz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见了当年那个十代。
　　“Chazz你知道决斗学院的吧？”
　　Chazz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十代，不解地问：“知道啊。决斗学院在全世界各地都有自己的分院，在世界各地辗转拍摄的时候我也见到过。”
　　“那就好说啦。”十代冲Chazz挤挤眼睛，笑了起来，“那么你看过本校吗？那所在建立在公海小岛上的独一无二的学院。”
　　“很可惜没有。”
　　Chazz看着十代有些遗憾的表情，耸了耸肩补充道：“工作室的前辈告诉我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岛屿，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十分具有拍摄的价值。可惜为了保护学生和当地的生态环境，向我们这种行业的工作者很难被允许进入的。”
　　“啊，是这样吗？原来有这么严格的管理制度啊……”
　　Chazz突然震惊地睁大了眼，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十代你……难道曾经是决斗学院本校的学生？”

　　看来真的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啊。
　　十代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像溺水一般被无法言喻的压力抵住了心脏，呼吸变得困难且沉重。
　　面前的人有着自己熟悉的面容，却说着让自己无比陌生的话语——如果面前的黑发男人是个冷漠阴沉的人也好啊，是个拒人千里的暴躁的人也好啊。十代看着Chazz灰黑色的眼睛折射出锐利却温暖的光芒，突然有种对命运的无力感。
　　就像是他们当年与红叶先生的相遇，与栗子球和光暗龙的相遇，一切的事情都充满着戏剧性，成为命运谱写出的剧本。
　　他们演绎着命运，玩弄着命运，却又被命运玩弄着。
　　为什么这么温柔呢？为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的温柔呢？

　　十代将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握成拳状，却又无力松开。最后他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大笑着揉了揉自己后脑勺乱翘的头发：“看不出来吗？我可不仅是决斗学院的学生哦，我可是有着与KING相当实力的学院NO.1哦。”
　　Chazz的眼里闪烁着少年才有的激动与热情：“那你有参加比赛咯？不过现在为什么……现在是大赛期间吧，你没有参加冬季的比赛吗？”
　　“我已经完成过自己的梦想了，我以前一直追逐着一个人的脚步，当我已经成功走到他前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了。”十代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闪烁游移：“可是我现在还在追逐，只不过追逐的意义和目标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在那一年我就失去了自己追逐的目标。
　　走上了寻找那一个人的道路。
　　Chazz沉默一了会，他几次试图开口，却只是翕动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震动着骨膜，长时间单一的声音使耳朵里几乎要感受到能够麻木神经的蜂鸣声。十代清了清喉咙，笑着看着面前的Chazz：“你不用安慰我什么，也不需要对我的选择做出什么评价。”
　　“我只是不能理解。”Chazz皱了皱眉，斟酌着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你的目标达到之后就……失去前进的方向了吗？”
　　Chazz低着头，似乎在艰难的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拇指在桌子的边缘无意识地左右滑动。大概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桌子边缘的油漆有些许炸裂开的缝隙，略显尖锐的突起刮擦着指腹，带来轻微的刺痛感。“不，我的意思是……”顿了顿，他还是选择抬起头直视着十代的眼睛，慢慢开了口：“你不应该只活在从前。”
　　“活在，从前吗？”十代重复有些惊讶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写满了茫然。
　　“至少在我看来，你就是这种状态。每个人都应该朝着未来前进，而你却说你已经完成了你的目标——我不知道你在追逐着什么，但是你不该抱有这种消极且随意的态度。”
　　十代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他微微皱着眉毛将鬓角多余的发丝随手别在了耳后，认真地看着Chazz：“你大概误会了什么。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我也许还活在曾经的记忆之中，而正是因为这样，我所追逐的事物才显得尤为重要。他并不是一个目标，也不是一个能够到达的目的地。”
　　“你的意思是……？”
　　“现在的他对于我只是一个缥缈未知的存在，但我知道，只有再一次面对他了之后我才能走出曾经寻找到新的生活方式。”
　　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十代那原本明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如同被蒙住了一层灰色的雾霭，失去了原本的光芒。Chazz想那大概是光线的原因，或者是发丝投下来的阴影。但十代脸上的表情却是毋庸置疑的悲伤。
　　Chazz知道他没有任何立场来衡量十代的神情和内心，不过在和十代相处了这短短的几天后，他几乎不能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面前这个看上去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男人脸上。
　　十代的表情总是太过干净温柔，似乎笑意从未从那张脸上消失过。如果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向日葵了吧。总是带着灿烂的光芒，让周围的事物都跟着他一起变得灿烂生动了起来。
　　Chazz忍不住想到了前几天在路上碰到小孩子的时候，有些娃娃脸的十代总是特别受孩子们的欢迎。冬季的莫斯科总是冷得夸张。在他们途经一个不知名的街区时，当地的孩子们在路上看见异乡人时一边惊讶地快速说着十代和Chazz他们几乎无法理解的俄语，一边好奇地靠了过来。胆子大的几个孩子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果递给了十代和Chazz，不过和十代比起来，Chazz的孩子缘明显差了很多——后来十代一边毫无顾忌地吃着糖果一边嘲笑着Chazz全身黑的打扮不受孩子们待见。
　　他棕色的发丝，琥珀一样的眼睛，温暖的笑脸。
　　如同冰原上成为第二个太阳的金色的花朵。
　　Chazz那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来莫斯科之后连续几个阴雪天的代价所换来的最柔和的阳光。

　　可是这种光芒在这一刻却从十代的身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Chazz感到陌生的阴郁与悲伤。这是一种几乎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人的气息，让Chazz无法去理解，更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来打破现在沉重的气氛。
　　十代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矿泉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喝了起来。水非常冰，一般情况下他们只会在口渴时润润喉咙，而十代却面无表情地一口接一口喝着，直到喝完大半瓶。他将水瓶放在桌上，手却依然保持着拧盖子的手势没有动。
　　良久，他移动着手指捏住了瓶身。并没有很用力，使得塑料的瓶身持续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
　　“我一直在追逐着他。”
　　“什么？”
　　十代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试图露出笑容，却又难过地撇了撇嘴角：“从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我就追逐着他。直到后来的职业大赛也是。”
　　Chazz没有打断十代的话，只是默默看着十代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呢喃着。
　　“你知道吗？当我追赶上他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站在相同的高度。可是他却突然不见了，在我和红叶前辈的那场决斗之后我以为我就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了，可是后来他却不见了，消失了……”十代自嘲地笑笑，歪着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啊，以前可是超级讨厌那个家伙的，可是也说不上是讨厌。学院里的每一天都是独特的，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全部都成为这其中最为难忘的经历。也许你不能理解吧，但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他，问清楚他放弃职业决斗者身份的原因。”
　　Chazz注意到十代用的人称是“他”，这让他倍感意外。“我想我的确不理解他是否决斗对你的影响，我并没有这样的友人。但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个人和你的关系？”
　　二十四岁的游城十代认真地看着面前和记忆中的人有相同脸的黑发男子，一字一句缓慢地说：“他是我最大的敌人对手，也是我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的友人。”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从眼瞳中映照出的光芒因为窗外光阴的变化而闪烁不清。如同四溢的流光，带着时间回转到了还在决斗学院的时候。

　　“他是继传说中的吹雪前辈毕业之后的另一个KING。”
　　“在我打败响红叶先生后连续两届登上冠军之位的王者。”
　　“他叫万丈目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