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梦》bonener

11、流水

　　在他们的队伍前往广西巴乃的第三天，我们的装备也运到了，我把吴邪从那个鬼气森森的院子里拉出来，他精神很差，像是中邪了，一直浑浑噩噩。

　　看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也不敢让他帮忙办手续，生怕把东西托运到柬埔寨去。

　　“你怎么有两个名字？”吴邪看到我的身份证后诧异的问道。

　　“解语花是艺名，古时候的规矩，出来混，不能用真名，因为戏子是个很低贱的行业，免得连累父母名声，另外，别人不会接受唱花旦的人真名其实叫狗蛋之类的。”我低头看着几张保险和托运的单子“这是我师父给我起的……可惜，这个名字很霸道，现在我本名就快被人忘了。”

　　“解雨臣和狗蛋是有很大差别的吧……”他撇了撇嘴，又开始闭目沉思，估计是遨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在飞机上吴邪又睡死过去，估计就算这时候飞机引擎失效直接坠机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时间安排的很紧，下了飞机之后，我跟他一起去机场提货，吴邪看到这个半人多高的装备的时候，他很诧异的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
　　我一边查看一边答道：“这是我们的巢。”

　　签完字之后我们把东西翻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货车，在四川的毛毛细雨中磕磕绊绊的驶入成都市区。

　　“我艹，什么破车！”在被晃得头晕目眩，下车吐了两回之后，吴邪终于忍不住发飙，我盯着手机说：“你就忍忍吧，在城里只能靠这玩意了，明天还有更好受的黄沙车等着你。”

　　吴邪咬牙道：“有没有压路机？”

　　我说：“别做梦了。”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活的快乐啊，我抬起头看着窗外，视线却模糊不清，雨滴砸在车玻璃上，有顿挫的仓惶感，顺着前一滴雨留下的痕迹，缓缓的消逝。

　　因为早就在这里打点好了，快要到地方的时候我把吴邪叫醒，他揉了揉眼睛，呆坐了2秒钟，打开窗户呼吸着还带着泥土香味的空气，兴奋的说道：“我大学的时候有同学从重庆来的，听他说这里的美女和小吃都是一绝！”说完眼光却逐渐暗淡下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方便问别人的私事，就笑了笑没有接话。

　　车拐进一个小巷子里，上次来这还是2年前，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变化，果然是变了，变得更破了。

　　车子在一个小招待所前停下了，司机招呼我和吴邪下车，他去把车停在后院的车库里，免得淋湿了东西。走进招待所，我无视了那之后一张桌子连个人都没有的前台，领着他从后面绕过去。

　　身边走过不少伙计，吴邪显然是被里外差距弄的有点时空错乱。

　　“这里是我在成都的盘口，招待所不对外经营，你要来问什么时候都没有房间，里面都是南来北往的伙计。”

　　我笑着解释道，吴邪点了点头，我领着他走到房间门口说：“你去洗个澡一会咱们去吃成都火锅。”

　　“啊？哦，好。”

　　晚上我叫一个四川伙计带着我们去吃韩包子，吃完之后肚子有点饱，吴邪说要散步助消化，我就让伙计回去，又逛了几条街，这一逛就逛到了吃夜宵的点。

　　当我们坐到火锅店里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吴邪说：“没想到夜宵也吃火锅。”

　　我皱了皱眉道：“不会胃疼么？”

　　吴邪“嗯？”了一声，明显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稍稍想了片刻，冲我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看着他露出狡诈的表情，觉得有点不妙。

　　火锅汤底很快就上了，上面漂着一层红油，我咽了咽口水，有点撑得慌。果然把肉捞起来还没放到嘴里，就被那辛辣的味道熏的差点把肉片扔出去。

　　“你到底还不是长沙人？”吴邪吃惊的看着我，说完还夹了两片羊肉放到我的碗里，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你别是到了北京之后连辣都吃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长沙人？”我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肉，说道。

　　“不是长沙老九门么。”他也伸出筷子去夹虾丸，“小九爷。”

　　我刚想提醒他，不一定老九门的人都是长沙人，当年的黑背老六是山西来的……

　　没有纠正：“是啊，小三爷。”

　　啤酒上来后，辣味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我看着吴邪一边洒着热泪一边夹菜一会又灌一口啤酒，突然觉得这人还真是矛盾。

　　不一会就吃的晕晕乎乎的，我看着他踉踉跄跄的向一个服务员小姑娘走去，问道：“厕所在儿？”那小姑娘也颇彪悍，立刻用四川话骂道：“老娘又不是厕所！”吴邪愣愣的像被泼了冷水，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一晚我们两个人在重庆市区四处闲逛，有一瞬间，我以为我不再是解雨臣，而吴邪不再是那个小三爷，我们可以像普通哥们一样在一起，而不是为了那些宿命之中的事。

　　为了假象，为了无处可寻的结局，拼命努力着，放弃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们离开成都。

　　上了高速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过话，好像昨晚的熟络是做梦一样。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可以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我总觉得吴邪……很像另一个我。

　　一路上我也没想起要跟他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昨晚我们前脚刚踏进小旅馆的门，外面就开始下起了大雨，不过来的快走的也快，第二天雨已经差不多停了。

　　【如果我们不是这种身份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这里】

　　脑海里突然涌现出这句话，这是谁说的？

　　我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冰凉的感觉。企图让自己混乱不堪的大脑清醒一些，可是丝毫没有用处……

　　“其实今天的天气是很好的，但是昨天的雨已经给了我们不好的印象，所以今天连窗户都不想打开了。”吴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他摇下车窗“就算是这样，不还是有要面对窗外的一天么？”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吴邪却没有再说话。那一声疑问好像在空气中旋转了很久。

　　景色慢慢的从平原转换成了两边都是石壁的山路，我有时会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当再次回过神看着外面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化。

　　当天晚上，我把正在沉睡中的吴邪拉下车，换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黄沙车，虽然性能不错，但是毕竟是不太舒服的，我本来就没打算睡觉，就又拿出了一块备用的电池给手机装上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你不会晕么？”吴邪准备凑合着睡觉之前问了我一句。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我答道。

　　吴邪哈哈的笑了两声，靠在座背上打算开始度过漫长黑夜。

　　“这样第二天会脖子疼的。”我让开点地方“你看能不能躺下睡？”

　　吴邪把外衣脱下来叠好铺在我的腿上说：“这样应该可以吧，不过可要扭着腰了。”
　　说完就躺在了我的腿上。

　　驾驶舱就三个座位，司机看着我和吴邪两人纠结的动作，莫名其妙的呵呵呵的低笑几声。

　　“喂，货箱里不是有一大堆地方么，你干嘛非要在这里挤着睡觉！”我无奈的问了句。

　　“那里有没有免费枕头，再说了，小爷我还担心那破架子玩意不牢固再加上这车的稳重程度玩意把我整成个二等残废怎么办，我找谁说去？”吴邪一脸心安理得。

　　我叹了口气把游戏调成静音。

　　第二天清晨，吴邪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我拍了拍已经麻木了的大腿也走下了车。

　　“四姑娘山，东方的阿尔卑斯。”开车的那个司机用四川话说道。

　　因为以前来过这里所以对景色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抒发的感情，倒是吴邪一脸超脱的表情站在公路边缘，看着这里的公路也不是特别高不用担心他一高兴滚下去也死不了，所以也没有理他的文艺青年式的呆立，走回车内拿出洗漱的物品准备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因为这里也不是高速路再加上不是主路来往车少这时候也不是旅游旺季，我翻过护栏拿出矿泉水准备凑合着洗一下脸。

　　“这是大姐，这是二姐、三姐，那是幺妹，幺妹最漂亮，六千多米高。我们叫它四姑娘，这儿一带都是羌民和藏民，我们去的地方羌民很多，记得不要坐在他们的门槛上，也不要去碰他们的三脚架。”司机蹲在马路边抽着老烟一脸惆怅的对吴邪说，我撇了一眼，拿出牙膏准备刷牙。
　　“三脚架是什么？”吴邪问道。

　　我把嘴里的泡沫吐出去，又漱了口水。

　　“每个羌民家里，都有一个锅庄，看起来就是一个三脚架，他们叫他希米，希米上挂了一个铁锅，下面是篝火，那是万年火，永世不息，几万年前他们的火神给他们的火种所蔓延开来的火，所以，那火是很神圣的。”我顿了顿“我以前有的朋友，往火堆里吐了口痰，然后……”我吞进去一口水，吐出来“我买了一百多只羊才把他带出来。”

　　想起这个人，我就很想笑，不过……也笑不出来了。

　　吴邪奇怪的问“你以前来过这？”

　　“说来话长，那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冲他笑笑。

　　突然有一种自己很矫情的感觉。

　　随后我们休整完毕又上了车，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另一个村庄村口不远的地方，
　　因为接下来的路大车是开不进去的，只能叫当地人开摩托车，跟他们谈妥了之后把东西搬下来，又找进村里，雇了几个人说我们是摄影记者，让他们帮忙干些事情，找了几个开摩托车的人，让他们把东西都运到山里的另一个村子里去。

　　吴邪的派头确实有种记者的感觉，尤其是像旅游杂志或者地理杂志的记者，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怀疑，事情几乎很快就办好了。

　　我站在森里里，看着眼前的山壁。

　　当年霍婆婆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真正的深山老林，现在，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