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城楼上，我生死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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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狂地想家，尤其得了特许，我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看到冉明浩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让我晚上做梦无数次梦见倾儿，我很想知道她长高了多少，有没有挑食，她的父皇母后都不在身边，晚上是谁给她讲故事哄她入睡？
倾儿，等着娘亲回来，娘亲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以后我在哪里都带着你！你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怎么可以让你成为没有娘的孩子！
惊心动魄的一幕从这里发生，若干年后当我忆起，难以置信和害怕之余，还有一份对境遇的庆幸与感激。
“一会儿陪朕去看场好戏！”冉明浩一脚踏进我的屋子。
我正在吃甜点，抬起头看他，想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兴趣盎然。
“朕已经放风给昱呈帝，说你在我手里，要救人就拿十五座城池来换。”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又继续理智地吃我的点心。
他问道：“难道你就一点不关心他的反应？”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最鄙视这样的人。
但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现在最大的兴趣不就是看我的反应么，可我，偏不想让你如意。”
他怕我误解他，立马解释：“朕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你不是说他只拿你当棋子利用，不懂得爱么，过会儿就能揭晓答案了！”
我不客气地嘲讽道：“这么说，您真是用心良苦，我还得感谢皇上拿我当人质，对外公布了我活着的消息！”
他皱起眉头预备再次解释：“朕不是真的……”
“皇上……”
他没说完,就被打断。一个士兵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冉明浩自鸣得意地站起来，命令我：“走吧！一起去城楼！”他完全忘了我还在生气，忘了他还需要向我解释的话，或者，他根本就没当回事。
然后我就被两士兵押着上了城楼，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城门之下，谢远披着金色戎装战甲骑在马上，比以往更显刚毅果断，两边是燕少恒、徐凯胜和我的弟弟林昭华，身后是三万精兵站在那一望无际的沙场，井然有序，气势恢宏。
冉明浩亲自过来扣住我的手往前走，走到城楼护栏边（为了让楼下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我)、并对着城下的人大喊：“昱呈帝，你的皇后在此，想救人就割湘西十五城来换——”
谢远坐在马上，看着我的方向一言不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幻想了几百次的重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画面，我们生生站在战场的两端，隔着无数将士，我作为人质，用来威胁他。我真的好想知道，他会不会拿江山换我；又不想他真的这样做，落得俯首投诚，将祖辈打下来的江山举以予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自古败者为寇，若一朝君王向别国认输，岂不意味着此后宁做傀儡、百姓任尔宰割！
这时，我看到燕少恒似乎和谢远说了点什么，隔得太远不可能听到。
然后，燕少恒对着这边喊：“——我们皇后身边有成群隐士保护，岂能给你随便抓了去！你休想以假乱真、乱我军心！”
“是嘛——！那你可别后悔——！”说着从身边一武将腰间拔出剑，抵上我的脖子。
我镇定地侧头看着冉明浩，余光瞥见城楼下的谢远此刻像个隔岸观火的人，倒是旁边的燕少恒和昭华好像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
而与我一肩之隔的冉明浩也看着我，我装作强颜欢笑，用只有身边几人能听见的声音，无奈地对他说：“看来他真要让我失望了，不过答案，我早就知道了，如今他不派个人过来讲和，而是领着三万大军气势汹汹地与你对峙……他怎么可能，会拿十五座城池换一颗棋子，”我深深地呼了口气，认真地问，“我倒很想知道，对于你，更想要十五座城池、还是我呢？”
我看不到他丝毫的犹豫，即刻给了我回答，就是他握剑的手加深了一道力，我已经感到有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来。我想，城墙虽高，我站的却是谢远他们清晰可见的位置。
冉明浩再次大声喊道：“昱呈帝，你再耗下去就等着替你的皇后收尸吧……”
如同被朋友背叛，我真心的难过他刚才在我漂亮的脖子上留下的一刀，于是经过刚才一番思量和思想斗争，在他那番威胁的话说完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做了一个决定。
伴随着失落伤心的表情，凝视着冉明浩的眼睛，我竭尽毕生最好的演技，誓要让他记住我最哀怨的一席话：“你何苦让我这么难堪……我现在告诉你，那日在赌坊，我确实离开了，为什么我会去而复返，因为你说你没想过利用我，你答应你的宫里会给我市井山间一样的自由，我以为你是真心想留我在你身边……看来都是骗我的，从始至终我就是一个人质，枉费我……把你当成朋友一场，甚至差点就……”我适时地停了不往下说，闭了闭眼睛，哽咽道，“不过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诸多照顾！”
他难以置信我会说这么多，只是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不确定，抑或浅浅的歉意。
不等他开口，我直接要求：“能不能让我站在这里和他说两句话？”
他默许，放下手中的剑，退后几步。
我移步到了中间的位置，正对着燕少恒，这里跳下去，两个结果，如果燕少恒来得及在我落地之前接住我，我就可以活着见到倾儿；或者就是一死，去完成和玄晔那个生生世世的约定。
我用力地朝着楼下喊：“你们不是为了皇后而战，是为了你们的父老妻儿，为了家国天下和长治久安——我是谁根本不重要，紫荆朝的勇士是不受威胁的……”
在冉明浩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及时扑过来捂住我的嘴。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举动，我对着他的手狠狠地死命地咬了下去，他疼得甩掉我，然后我速度地爬上护栏站稳、回头对他得意一笑：“即便他不爱我，他依然是我相公，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的千秋大业！”
冉明浩不敢靠近我，只能愤怒地望着我，几近咆哮：“这样为他值得么，你傻呀？！”
“我不傻，他虽然利用了我，做过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他从来就不想让我死。”
我想，我需要和冉明浩周旋一会儿，争取时间让燕少恒做好救我的准备。
“朕也没想过你死，你忘了……”
我打断他，又对他柔和地一笑：“我没忘，你之前也说没想过利用我，现在还是利用了，”我长长地换了口气，“你现在没想过我死，也许今后会想，与其继续生活在你的谎言里，不如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然后，我转过身去，远望谢远，但愿这不是最后一面。
像穿越之前正在拍的那场戏里我演的将军夫人一样，我闭上眼睛纵身跃下，腰间没有安全绳索绑着，长裙玉带更加肆意地飘扬在风中，只不过将军夫人殉情，贞敬淑德皇后殉国。
此刻我心里的恐惧和玩蹦极那种高度游戏的紧张恐惧感完全不一样，是对生死未知与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害怕，真真切切地迫切渴望求生。
渐渐，这种恐惧湮灭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有将士们钦佩的低呼声和赞美的哗然声，有来自城楼上的那句绝情冷漠的“放箭”，最清晰的是小华那声石破惊天的“姐姐”，却独独没有听到谢远的声音……
我告诉自己，若儿，你的再次离去已经让他彻底死心，在他心里，他的若儿早就死了，即便知道你还在人世，他也能冷静，不再为此兴奋或者恼你又欺骗了他，不会像几年前消失时那般疯狂地寻你了……
我不敢睁开眼睛，不敢看这飞箭乱射，不敢看赶来救我的人被困在箭雨中无法脱身，抑或受伤或退返原地。
再次听到高处传来的那声不容置疑的“继续放箭，不要停！”
好吧，远，这是我这辈子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虽然我好想再看看我们的孩子，因为在这世上，我不是生无可恋。
倾儿，娘真的离开了，好好听父皇的话，希望你一辈子活得随心所欲。
玄晔说，林儿，许我下辈子吧，那时你不是神女，我也不是将军，我们找个依山傍水的农居，生一大堆孩子，漫步山林、携手月下，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一辈子长长久久就够了……
在我落地时，有一个身体稳稳地垫在我身下，我压在冰冷坚硬的铠甲上，待我看清楚来人之前，一袭墨黑色的披风将我裹得密不透风，只听一声暗哨，马蹄声渐近，我被抱着翻身上马，冲出重围。我从马背上坐直了，看到远处的鼓声震天，随后昭华指挥弓箭手拉弓，射出的短箭上插着炸药，飞向城楼引爆，烟雾弥漫。
好聪明的方法！
头顶响起寂晨风的声音：“果然，还是皇上了解你！”
我这才想起要谢谢他：“多谢寂将军舍命相救！”
“你不用谢我，皇上料到你会走这一步，事先就让我埋伏在了城楼之下，只是没想到你让我了等这么久！”
我觉得有些累，头有点昏昏沉沉，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有些后怕。
我无力地靠在寂晨风胸前问：“你有没有受伤？”
“有这件甲骨金丝的蛇皮披风护身，一般兵器伤不了！”
一路上听寂晨风讲了很多事，才到了我军的营地。
谢远失明了，不过知道这消息的人很少；绾瑶因为无法面对皇上，引刀自尽了；朝中有十四皇子暂代监国……
大军回营时，已是日暮时分。
“皇上回来了。”寂晨风走进来提醒我。
我出了大帐，立在原地，看着谢远被人从马上扶下来，身后是夕阳染红的半边天，隔着数丈远，彼此相对无言。他看不到我在等他。
于是我迈开脚步跑上去，在他面前站定。
“若儿，是你么？”他举起双手，摸索着我的位置。
“是，七爷的若儿回来了。”我张开双臂抱住他，我们紧紧相拥。
趁他毫无防备，我速度地将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扎入他的睡穴。
身后的燕少恒不解故而愤怒地质问我：“皇上为了救你，几天几夜未合眼，你怎么可以暗算他！”
寂晨风替我随即解释道：“这不，才让皇上安心睡会儿嘛！”
众人恍然，谢远由着我和燕少恒扶进帐营。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城楼上，我生死一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