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08、第二百零七章

　　第二百零七章
　　颜箴俯身拣起李无忌丢在地上的鞭子，慢慢地后退两步，突然手腕一甩，鞭影蛇般灵动，呼啸而下，狠狠地一鞭抽在小杨的肩上，小杨尖叫一声，身子顿时趴在地上，一道齐整的口子从后肩绕到前胸，先是惨白，然后鲜血突突的向外冒，小杨一只手握住拳，紧紧地塞在嘴里，眼泪扑扑而下，好一会才能勉强重新跪直。
　　他刚一直身，另一道鞭影毒蛇般闪过，另一边肩膀也出现一道同样的深痕，惨白，而后鲜红。小杨双肩受了重伤，这次不能再用拳头堵住嘴，疼得大口大口喘气，泪水淌了满脸，第三下抽在小杨的背上，小杨这次再也忍不住，尖声惨叫着哭了起来，颜箴毫不留情，第四鞭又抽了下去，竟然是要活活把小杨抽死。
　　旁边围观的侍卫们再也受不了，连他们手下留情放轻力道的抽打都下不了手，哪能见得这么重的鞭打，纷纷冲上去拦住颜箴，李无忌更是不怕死地狠狠掣住颜箴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得颜箴不由拧了眉头，怒声恐吓：“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李无忌吼了回去，在“你”字上特别用力，把心中的愤怒充分表达出来，用力夺下颜箴手中的鞭子，不分由说兜头便抽，吓得一众阻拦的侍卫抱头避之不及。
　　“你别打先生……这是我应得的……”脚底下发出的急呼令李无忌的鞭子停在半空中，不敢相信地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你没疯吧？他有什么资格要打死你？”
　　小杨流着泪，低声道：“这是我应得的，我早该以死偿命，先生打死我，是我活该，你别拦先生。”
　　李无忌快要气死了，一把拉起小杨，结果引得小杨再一次惨叫痛哭，吓得又把他丢到地上，然后搓起大手，不知如何是好。
　　颜箴揉着手腕，冷冷地盯着他，道：“你知道什么？他害我的一个结义兄弟，在我们面前，寸寸骨碎而亡，他积心处虑，想要害世子，世子放过了他，让他走，没想到他又回来，又不说回来的理由，这样的人，我哪能容他活在世上。”
　　此话一出，尤如石破天惊，众人半信半疑，当看到小杨咬唇垂目的样子，都信了，立刻变了脸色。
　　刘三是谁大家不在乎，但想要害世子，那可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刘侍卫一把夺过李无忌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王侍卫拔出腰中长剑，咬牙切齿地就要刺下。
　　李无忌也很想一脚踹在小杨心窝上，把他活活给踢死，但看到那张满脸是泪满是悔恨的脸，又有点下不了手。
　　那些侍卫摆出凶神恶煞的架势，可没一个能真正下得了手，关键是这个少年看上去太瘦弱了，可怜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进了府后除了挨打时露个面，其余的时候都缩在柴房里不出来，若不是大主管每天派人给他送一顿饭，饿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么瘦骨仃伶的小身板，还有这清秀无害的小模样，真得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吗？
　　不对，肯定哪里弄错了。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喂！小子，你真害过世子？”
　　“你倒是说话啊。”
　　小杨低声抽泣着，慢慢说出自己为何在两个月后重新回来。原来，他由人护送到陇西，见到应该成为营妓的母亲和妹妹，没想到母亲被陇西节度使纳入府中，以妾的名义收留在府里，保护起来，妹妹也成为节度使的义女，已经嫁给手下一名将军。而这一切，全是他所谓的杀父仇人当今皇帝和清宁王爷分别下令指使的。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李连山那么生气，也没有杀他的原因，原来李千雪迫于无奈，杀了他父亲，但也想尽办法想要保护杨家老小。他和弟弟被判流徒，在军营里为奴，此事高元帅和余延根本不知情，他们身居要职，不会理会这等小事，就算看到名册，也不会一个个地仔细看，若不是机缘巧合，他被派去侍候大帅，无意中被李连山救下，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个瘦弱的少年就是杨敬的儿子。
　　原来他恨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恨错了，积心处虑想要报复的人却是想方设法救他和家人的人。弟弟的残死，也实在怪不得李连山和高元帅他们，要恨就应恨朱家人，是他们逼着当今皇帝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居然还想和监军联合对付他们……。
　　小杨慢慢地想通了，对自己所干的事追悔莫及，于是告别母亲妹妹，前来京城，找到李连山，是杀是剐，任凭处治。
　　只是李连山只是想惩罚他，却无杀他之心，而颜箴却为了保护李连山，想要斩草除根。
　　此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内府侍女总管没有前来，其余三大主管都到了。
　　小杨一行泪一行汗，趴在地上连哭带说，悔恨之情溢于言表，但也让三大主管气恨难当，特别是把李连山当成心肝宝贝的张齐，尖颤着嗓子叫道：“狼心狗肺的小子，白眼狼，颜箴，快弄死他，居然敢害世子……”越叫越生气，赶过来一脚踹在小杨受伤的左肩上。
　　大主管也气得不轻，恨声道：“我还派人给他送饭……早知如此，还不如饿死他！”
　　一直跟两大主管不和的侍卫总管今天统一了战线，狠声道：“饿死他？哪有这么轻巧的死法，老子要让他一寸一寸的死！”
　　可这么说着狠话，大伙谁也没动手，毕竟是忠臣唯一的儿子，若是那小的还活着，这个铁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骂了半天，最终愤恨的眼神还是变成求情的眼光，全都瞧着颜箴，也不说话，就那么瞧着。
　　颜箴等四周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又静默片刻，道：“你们都听到了，也都同意我处死他了？”
　　几个主事的动动嘴皮，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颜箴重新举起手中的鞭子。
　　“唰—，”又是一声闷响，小杨痛叫着翻转，把疼得火辣辣的后背贴入青石板地面，想让地面的凉气缓解剧烈的疼痛，但立刻，胸腹又挨了一鞭，痛得像虾米躬起了身子。
　　颜箴手下毫不留情，鞭子如同毒蛇般抽下，让小杨无处躲避，每一鞭落下，便是血光飞溅。
　　老去的瑞王府侍人仁和，他家的下人们也继承了老王爷的优良传统，有着一颗宽容仁厚的心，尤其是李无忌，趁颜箴打得手累了，停手休息的时候，趴到已经不能动弹的小杨那仔细瞧了瞧，突然大叫：“他死了，他已经死了。行了，不用打了，他已经没气了。”
　　侍卫总管也单膝跪下，摸了摸小杨的鼻息，点头道：“他是死了，没气了。”
　　张齐和大总管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死了死了，好了，抬出去吧，小心点，不长眼的东西，轻点。”
　　统一口径认定小杨已经死，谁也不让颜箴这个郎中去看一下，家仆们抬着身上犹自流血的小杨匆匆往后院走，几名侍卫有意无意地挡住颜箴，不让他跟去。
　　颜箴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没再坚持。
　　当天，颜箴便发现自己制的那些伤药少了一些，过了几日，又少了一些，最后他抓住了潜入自己屋里偷药的李无忌。
　　李无忌吓坏了，足足比颜箴高出一个头的大男人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把偷到的药死死背在身后，一副说什么也不还的样子。
　　“我是为了世子。”
　　“他已经真心悔过了。”
　　“让我去看看他。”
　　“他已经死了。”
　　一说一答，牛头不对马嘴。
　　“他曾经被我喂下毒药，上次挨打，毒性随着血流出，必须要经我独门秘法才能真正施救，不然……”
　　话未说完，李无忌已经把他拖着出了屋门。
　　后来李无忌才明白过来，问道：“颜大夫，你原来不是想真的打死小杨？原来是想救他？”
　　颜箴面无表情道：“你看我像是好心的人吗？”
　　李无忌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用力拍着颜箴的肩膀道：“像！像！”
　　再后来，李连山又写了一封信，把颜箴狠狠地骂了一顿，说小杨若是死了，他颜箴得偿命！骂完后又写道：你他娘的什么时候来？怎么还不来？
　　再再后来，小杨的伤终于养好了，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也被李无忌从颜箴那或偷或抢弄了些秘药，除去一些，弄得没那么吓人。小杨在颜箴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希望能跟着颜箴。
　　颜箴的心真的很硬，根本不理，而且还去了太医院，他虽然放过小杨，没有取他性命，但也不能不防着，这个人真的很聪明，万一学会了他师门药术，害人于无形，李连山可就太危险了。
　　大主管瞧不过去，带了小杨在身边，小杨从此真正在瑞王府留下了，跟着大主管做事。
　　他读过书，学东西快得很，很快就把大主管的一些活计分担过来。
　　张齐瞧着大主管清闲模样很是眼红，动了心思想把小杨给阉割了，以后跟着他干活，这心思被侍卫总管知晓了，逮住张齐一顿臭骂。
　　死水般的瑞王府终于有了活气，每天都能听到侍卫总管的高声喝骂和张齐的尖声吵架声……
　　颜箴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清宁王爷点头，同意他去西山大营，连皇帝也不能左右清宁王爷的意志，而且他自顾不暇，李连山大闹朝堂、殴打太师之事，最终祸及他本人，在太后的施压下，他不得不同意太后的意思，寻了一个小差错，废了皇后，又立太后的孙侄女为皇贵妃，太后一党犹不如罢休，李千雪无奈，又立皇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废后所生的皇长子被囚禁。
　　谁也没把这消息传递给李连山，清宁王爷下令谁也不准议论此事，否则杀无赦，更不能让李连山知道，有敢让李连山得知者，全家杀无赦。
　　金风九月的时候，边疆传来喜讯，南伽彻底臣服，林副帅率大军班师献俘。
　　离开京城几个月的李连山终于要随清宁王爷回京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两周更新得慢，这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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