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凉》请勿回望

9、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我和女娲娘娘立在半空中俯视着偌大的商宫，如今已是满目疮痍。子辛坐在鹿台上，一个人喝着酒。他的头发乱了，青丝随风飘扬，更衬得他疲惫的脸上满是岁月沧桑。默懿站在他的身旁不停地为他斟酒，终究默懿也算实现了她的梦想。
　　姜子牙在台下喊着：“暴君你害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今还不交出妖妃束手就擒！”子辛朗声大笑道：“孤是天子，岂容尔等叛贼侮辱！这里没有妖妃，只有孤一人。哈哈哈哈哈哈。”言罢，他举起手边的烛台点燃了帘布。当我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女娲娘娘用法术定住了我，让我不能动弹半分。我内心突然莫名的悲恸。
　　火光摇曳中，我忽然听见他叫我：“未凉……未凉……”
　　眼泪突然决堤，奔涌而出，我大声质问着：“他是谁！他在唤我未凉对不对！他是不是子辛！他就是我等了五百年的那个人，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女娲娘娘不说话，但是她微蹙的眉头和不安的表情……我明白了，他就是那个人。
　　原来我们早就在五百年前见过了，原来未凉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一个人，都是你。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我要救他，我要救他！你放开我！”我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从来能疼惜未凉保护未凉的只有你一个，未凉怎么会忘记了。
　　“未凉！你救不了他！那火是三昧真火，你自己进去都没命何况救他！而且姜子牙手下的那些人，你又是他们的对手么！”女娲娘娘怒斥道，原本慈祥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怕。一时间我竟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还是，我从来都不曾认识真正的她。
　　“我不管，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救不出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娘娘，未凉求你了，求求你……”我哀求着，看着鹿台已是大火弥漫，子辛将默懿从鹿台扔下让姜子牙接住了她，剩他独自一人，怅对清辉。
　　“未凉！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你去了只是让他五百年来的牺牲白费。你不是一直问为什么你没有灰飞烟灭么？是因为他。他遇见你以前本是佛祖座下的一位得道尊者，只因他执拗的认为佛应该有爱，无论大爱还是小爱。佛祖罚他下凡间经历磨难，明白佛法真谛。不想你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命运安排。所以那日忘川河畔，他本是十世轮回后重归仙位，他却选择了十世后魂魄散尽以让你修道。佛祖说给他十世的时间思考，好有个明智的抉择。让你出塔之前我见过他，我告诉他他会见到你，如果他让你再爱上他而不能渡过你这千年之劫，那么你就会死。如果他成全了你，那么这已是他的第十世，他便要灰飞烟灭。这是他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也看到他的选择了。所以你明白没有，你救不了他！忘了他吧，过些时日你就可以登上仙位了。”女娲娘娘终是将这百年间的因因果果都说了清楚，都说佛法渡人，只是佛都不明白人。人的七情六欲才是人间欢乐。
　　只间一道红光从云端滑落进火光中，女娲娘娘明白时已经来不及。烟雾缭绕中子辛只是坐在石凳上用袖子捂着口鼻剧烈的咳嗽着，他看到我真身的时候带着许些诧异，低下眸子道：“未凉，你怎么回来了。”我顾不得四下坍塌的屋梁木桩，扑在他的怀里啜泣道：“我回来了，未凉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你不可以抛下我。五百年了，未凉很辛苦。”
　　子辛抚着我的青丝，缓缓说道：“傻丫头。佛祖给了我十世的时间思考我当初的坚持是否正确，我就带着对你的记忆活了十辈子。那么多的悲欢离合里当我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你出现了，我恍然惊醒。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如果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那才是最可悲的事。未凉，对不起。”
　　我紧紧地抱着他，红玉里的天地灵气化作一层屏障，“女娲娘娘让我在浮屠塔前面壁思过，可我没有片刻后悔和你相遇。我只是用了五百年想明白了一件事，人间的辛酸苦辣聚散离合虽然让人尝尽世间百味，但那样才叫真正活过。若要像忘川边的曼珠沙华一般，花叶永远不想见，人生又有何种意思。得道成仙有什么好，未凉只想和你在一起。佛祖要你明白佛法的真谛，只是佛法不懂人间的悲欢喜乐都有各自的意义。千百年的诵经吟道，迷惑的，只是自己。”
　　“未凉，你长大了。你第一次跳舞给我看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不是那个只会嘴馋找我讨要吃的的那只小狐狸了。你唤伯邑考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吃醋，你和梓潼说前世的时候我站在角落里看到你哭了，我就在想，自己怎样才可以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我从不唤你妲己，因为我知，你是未凉，你是我的未凉，不是苏妲己。你说，若有来生，我也变作一只狐狸可好？我们便不用再顾及世俗，不会再分开了。”子辛望着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仿佛是穿越了百年间的沧桑，驱散黑暗的那一道明光。
　　他的衣衫被我停不下来的泪水打湿，我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们没有来世。天地那么大，却容不下一个你我。佛法渡人，我们却偏偏沉沦。既是如此，我们一齐散了这魂魄也罢。化作两粒尘埃，永不分开，永不分开……”子辛吻去我眼角的清泪，点了点头。
　　过往的记忆在眼前交叠，灵山下的桃花灼灼之姿渲染出天地明媚的春光。一池春水，一念无悔。此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微微扬起嘴角，取下耳上的两粒红玉，将它们抛下了鹿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