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殇如饴》洛珞

7、谁怨谁恨

　　这几日，莫轩一直心不在焉，小黎知道他是为了他爹的事情，所以这几天也是格外的乖。
　　小黎实在受不了这种冷冰冰的尴尬，也试着安慰莫轩说，“公子，走了就走了，我们不还得过我们的吗，公子你都这样了，让小黎怎么办啊！”
　　莫轩轻轻笑了笑，“我知道，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莫轩的思维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敢去哪里，如果再遇到，该怎么办？莫轩哭笑不得，十年的折磨，十年的冰冷，就算再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那已不完整的情感。
　　不知不觉中，莫轩莫名其妙的走到萧王府门前，那个囚困了自己十年的牢笼，却住了一个自己最珍惜，最不舍得的人。
　　和以往不同的，今天的萧王府格外的忙碌，一个一个的大夫接着进去，又接着出来，莫轩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拦住一个刚刚出来的大夫说，“诶，大夫，萧王府出什么事了？”
　　大夫叹了口气，惋惜的说，“萧王爷中箭了，流血不止啊，恐怕熬不过去了”
　　莫轩听完，大惊失色，急忙问，“那你们出来干什么，进去治啊”
　　“唉，连御医都没有办法，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恕老夫无能为力啊”大夫说完摇了摇头离开了。
　　莫轩刚想从后院翻进去，又转念一想，也许这是那老狐狸的计策也说不定，要是自己中计了，岂不是又添事端？莫轩想着又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逛，静观其变。
　　傍晚，落汐和云邵华吃过晚饭，正在屋里闲聊，父女俩这几天是不亦乐乎，落汐也完全忘记了她来云家的本来目的。
　　突然，一个下人来报，“王爷，萧王府那边的人来报，萧王爷……萧王爷身中剧毒，请王爷去见最后一面”
　　云邵华腾的一下站起来，虽然心中有疑，但还是赶紧让人准备马车，落汐说，“爹，我也去”云邵华看看女儿，点了点头。
　　路上，落汐问，“爹，这萧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云邵华正闭目思索，说，“爹和萧王爷从先帝时就一起南征北战，所以就结拜成了兄弟，没想到，好景不长啊”
　　落汐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爹，这会不会是假的啊？如果是真的，怎么京长安这么安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再说，如果萧王爷真的快要归西了，那皇宫那边怎么连个人都不来”
　　云邵华听了落汐的话，思考片刻，恍然大悟，这萧毅征，又要搞哪出戏，差不点又被他耍弄了，想想还是自己的女儿聪明，自己光顾着兄弟，还真乱了分寸。
　　落汐问，“爹，这萧王爷没有儿子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
　　落汐又问，“那以前的那个去哪儿了？”
　　“不知道，没人知道”
　　落汐不可思议的看着云邵华，“那他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
　　云邵华在这方面，还是强过萧毅征的，所以笑道，“他可没有爹这好福气”转念一想，这萧毅征到底要干什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果然不出所料，云邵华和落汐到萧毅征的房间时，他正在那儿品茶吃点心呢。见云邵华来了，连忙起身，“邵华来了？快坐快坐”
　　“你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倒有几分真的”云邵华见萧府的所有人都穿上了丧服，萧府上上下下也都挂着白布，不禁好笑。
　　萧毅征不满的说，“你听到消息就没紧张？真是白认你这兄弟了”
　　云邵华轻笑，用眼神瞟了瞟身边的落汐，萧毅征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丫头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夸道，“这是落汐吧？倒是聪明伶俐的很”
　　落汐低过头，收了平时的傲慢活泼，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甚讨萧毅征喜欢。
　　云邵华品了口茶，问“你这大张旗鼓的，连我都叫来，是陪谁演戏啊？”
　　萧毅征招唤云邵华过来，耳语了几句，云邵华点了点头，“终究是你对不起他，他要是愿意回来，就多尽父亲的责任”
　　看那两人窃窃私语，弄的落汐一头雾水，想一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向爹爹问清楚。
　　莫轩终究是不放心，晚上又到萧王府看了一眼，让他震惊的是，萧王府前挂满了白布，下人们也纷纷穿上了丧服，府前，围了一群人。
　　他问旁边的伯伯，伯伯说，“听说萧王爷中了毒箭，也不知现在情况怎样？连丧服都穿上了，更不知是真是假”
　　旁边一人插嘴道，“连云家的王爷都来了，还能有假？”
　　莫轩一听心下一惊，顾不得许多绕到后院轻松的翻过了后墙，贴着墙根摸到了萧毅征的屋外。却发现一个守卫，或是一个下人都没有，心中想，会不会中计了？但如若是真的，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莫轩这样想着，大胆的走过去，推门而进，眼前的景象却令他膛目结舌。萧毅征见自己的儿子主动上门，也是一暖，冲着莫轩微笑。
　　莫轩见自己中计了，大怒之下准备转身离开，萧毅征赶紧拉住儿子，使给云邵华个眼神。云邵华心下明白，带着落汐拜别。
　　落汐一见莫轩，就认出了那是当天和自己在酒馆打架的人，无奈不易说话，莫轩也透过那银色面具认出了落汐，两人点头告别。
　　落汐在和云邵华回家的路上，问道，“爹，我们今天去，就是为了逼莫轩出来？”
　　云邵华原是低着头，听落汐好像认识莫轩的样子，马上抬起头问，“你认识他？”
　　“仅是有过一面之缘，他是谁啊？好像萧王爷很重视他似的”落汐自己说完也仿佛知道了些什么。萧伯伯，萧莫轩？难道。落汐用疑问的眼神望着云邵华，云邵华只是深深的点头。
　　云邵华看看窗外萧瑟，无奈道，“他娘跟别人跑了，所以毅征从来未把他当少爷待过，在五年前，把他赶走，从此聊无音信”
　　落汐听莫轩的身世和自己一样惨，不免同情，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云邵华看透落汐的心思，揽住她满是疼爱的说，“放心吧，爹不会再让你离开爹身边了”
　　怀中人儿又是一阵心酸，眼眶微红。

　　萧毅征拦住莫轩，莫轩也不反抗，就在旁边站着，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萧毅征坐在茶几前气得一掌拍向桌子，莫轩还是面无表情，如坠冰窖。
　　莫轩给萧毅征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端到萧毅征面前，“王爷，请喝茶”莫轩还是面不改色。
　　萧毅征抓住莫轩的手腕，失落的说，“跟爹这样别扭，有意思吗？”
　　莫轩推掉萧毅征的手，强扯了个笑容，“那王爷骗小人过来，有意思吗？”你不是拿我对你的留恋做赌注吗？好，那我告诉你，萧毅征，你赌赢了！赢的彻底。
　　“莫轩，原谅爹好不好，回到爹身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啊”萧毅征从未如此求过人，面对儿子，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莫轩眉开眼笑的把茶端到萧毅征面前，说，“喝茶！”萧毅征见莫轩笑了，觉得有希望，便拿起茶杯喝了口。
　　莫轩接过杯子，依然是笑容可掬，“爹！”
　　萧毅征听到这声久违的称呼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欣喜的答道，“诶！”
　　莫轩把杯子放到里屋的桌子上，回过头，虽是笑着，但目光依然犀利“那您把我十年的童年还给我好不好？那您让我回到小时候好不好？”
　　萧毅征突然黯淡下来，“爹知道爹对不起你，爹现在想尽量把那十年弥补给你，你连给爹个机会都不愿意吗？”
　　“看清些吧！”莫轩收了笑容，紧紧握着拳头，“有些东西是弥补不了的，有些时间是回不去的，有些感情是还不起的，我的童年被你践踏的一文不值，我甚至不想拥有那段回忆，那段时光，永远都回不去，我也不愿回去！”
　　萧毅征在心中嘲笑自己，明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要低声下气呢？从头到尾，确实都是自己对不起他，哪敢求，什么可笑的原谅。
　　萧毅征无可奈何，现在除了放他走，还能怎样呢，只好叹道，“算了，要是想走，就走吧”
　　莫轩走到门口，声音冷的让人发抖，“爹你好自为之，保重”
　　莫轩打开门，萧毅征在背后轻声说，“轩儿，是爹对不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萧毅征不知道的是，莫轩的眼泪早已不听使唤，夺眶而出，其实萧毅征不知道的是，莫轩曾经是多么渴望这个家，多么渴望一个不会甩鞭子的父亲，直到现在都是。
　　莫轩怨自己，恨自己，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又会如何选择？莫轩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今天的世界格外的凄凉。
　　莫轩哑然失笑，爹……这么亲切的称呼，叫出来的确让人心疼。
　　不怨，亦不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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