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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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惯于捧着水晶高脚杯的小姐、含着高级雪茄的先生，还是终日拿着扫帚的佣人、提着西瓜刀的打手……每一个见到久久的人,都称赞他漂亮。他们对他必恭必敬。但只要久久抬起头，就会看见他们嘲笑、蔑视的目光，那一双双不一样的眼睛都在重复着一样的话：“傻瓜……笨蛋……智障！”
于是久久垂下眼，很乖巧地站在人群的中心。
每一个见到久久的人，都知道久久很笨，但他们不知道当上天从人身上夺去了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给予他另一份礼物。
久久的记忆力很好。
只需一眼，久久就能记住每一分轮廓每一个细节，无论那是多么陌生的人，或是多么久远的历史……
久久的第一个记忆是家。
跟现在的不同，那个家很小、很乱。年幼的久久在木床上爬着，秆子织成的席子已然是陈旧的，面上有痒痒的刺儿。阳光正正地照在床沿的铁皮罐子上，一闪一闪地晃着他的眼睛。
久久爬过去，试图掀开上面的盖子。但铁盒子显然封了好一段时间，久久拔了一会儿被铁皮角刮了手，忍不住撇嘴想哭。这时久久的妈妈把他抱了起来，用舌尖舔了舔久久的伤口。
久久望着被夺去铁罐子，有些恋恋不舍。但他显然比其他同龄孩子要笨些。
“你的孩子不会说话。”旁人对久久的妈妈这样归纳道。
久久的妈妈看了看久久，认命般叹了口气。
久久来得太早了，七个月出生的孩子总有些先天不足。久久不喜欢哭，即使是发烧了也很容易被忽略掉。年轻的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久久象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妈妈温柔地拍着久久的背，轻轻说道：“你要是死了多好呢，久久。”
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他的小手就搭在妈妈的背，粘粘的汗液里掺着血的腥味——就像一阵温暖的疼痛。
久久记得这一切，只是他从未说出来。
我要是死了多好呢！
久久睁开眼，静静地凝视着身旁的男人。
仿佛感受到久久的动静，熟睡中的男人把环在他胸膛上的手箍得更紧些，沉沉地，让久久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
“久久最乖了。”那个人递给他糖果时的微笑，总会不经意地闪现在久久的脑海里。
夜深了，那个梦还没有做完。冰冷的锁铐压在扭曲的脚踝上，已经没有了痛的感觉。久久闭上眼睛，月色映在他白皙的项上，只剩下一点残冷。
那时他们住在一条叫夜街的地方，据说那是全国最黑暗的地段。帮派与帮派之间的争斗，喽罗的砍杀，妓女的暴猝都在这里得到了浓缩。很多年后，夜街已经不复存在。久久再一次在宴会里听到这个名字，人们提起它就像提起世上最脏最丑的阴沟一样深恶痛绝。
是的，对于富人来说，夜街就是天堂里的地狱。而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就像蟑螂一样生存的人，这条阴沟般的夜街便是他们在地狱里最后的天堂。
那里没有秩序，只有生存和死亡。那是一个屠场，那是一个充满着机会的地方。
每一个夜晚都有人死去，有的时候是一两个女人，有时是一帮血肉模糊的男人。即使闭紧所有的窗户，惨呼的声音，求救的声音，还有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还是会在耳边呼啸而过。
年幼的久久并不知道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他总是本能地被惊醒。然后妈妈就会翻身拍着他的背，用柔软的声音唱着熟悉的儿歌：
“月光光，照地堂。
年三十晚，摘槟榔……”
“啊！！”惨叫打断了歌声，妈妈的手缩了回去。他抬起头，借着昏黄的月色久久看到了破裂在精致小巧的脸上那一点点的恐惧和脆弱。
一只大手越过久久的身躯，准确地握住了妈妈的手。
“不要怕，我在这里。”
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但它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妈妈不安的眼睛变得平静如水。久久静静地躺在爸爸的臂弯里，听着妈妈唱着那首未完的童谣。
家的外面依旧会响起厮杀的声音，但久久并不害怕。因为这一刻，这个画面，凝聚了他童年的最幸福时光。而久久并不知道，爸爸所说的七个字会成为他以后一生的梦魇……
没有人知道，未来藏在了神的手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