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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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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原先安排好的所有节目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迫取消,谢程飞多少有些失落。
作为同样落单的难兄难弟,余一然同志含着筷子,幸灾乐祸地窃笑了几声。谢程飞郁郁寡欢地去厨房取了一打啤酒,就着余一然的拿手小菜打发了这么一顿。余一然自然不会客气,跟着一起喝,在家有姓江的管着他,酒不是想沾就能沾的,真要是沾了,也不安全。
“江宪最近过得怎么样?听人说生意不怎么好?”
“江老太太精神好,这次来是亲自打婚姻保卫战的。”
谢程飞也幸灾乐祸地一笑,权当是解气了:“够你受的啊,余一然。”
“啊,受着呢。”余一然整个人瘫在椅背上,仰头对着射灯直翻白眼,“你说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认识你?不然怎么能被卖给这么一个老流氓?”
谢程飞喝得也有点多了,趴在桌上咯咯地笑:“说实话,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们俩。你呢,就是个傻子,认准了就没命地往下跳,不撞南墙绝不回头。可你撞了几面墙了?你自己数过么?江宪呢?是个疯子,玩世不恭这么多年,刚结婚了,你出现了,终于要放下的时候梦魇又回来了,说句迷信点的,你就是来克他的。”
“你倒是能说风凉话,当初你怎么不阻止我?你就是这么把推心置腹的朋友给推下火坑的?”
“我是想推,可你给我机会了么,自己就心急火燎地往别人被窝里钻?”谢程飞还是笑,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找这小子抬杠就是最好的消遣娱乐。
“……”余一然说不上话了,被自己害的:啤酒打开了就往脸上灌,忘了朝天阙的姿势,泼了一脸。
“要我说,趁好就收,你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
“谢程飞,你一个月要劝我分手三次,你不累么?还是你挺高兴的?”
“我为什么不高兴?江宪这么一座未开发的金矿,我也是辛勤开垦的一分子,凭什么最后就让你小子给霸占了?”
余一然猛地坐了起来:“我还就偏不让你高兴。谢程飞,你知道你有什么用么?就是每次我一肚子气要炸的时候,你一跟我贫,什么消极的念头全都打消了。”
谢程飞还是笑,笑完了心里却空荡荡的:“等你这场硬仗打完了,叫上姓江的,去黄金海岸走走?”
“那你得早点跟苏大明星预约档期。”
“对我们来说,最昂贵的奢侈品……就是时间。”
那一晚,余一然就这么喝醉了无赖地睡死在谢程飞家的沙发上,最后还是江宪来把人给拖了回去。
余一然被撩在后座的时候,还在说梦话,扒着老混蛋的胳膊不肯放。
凑近了听,才隐约听清他说,江宪……你这个混蛋……
翌日,谢程飞请了半天的假去接机,苏孟昭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饭么?”谢程飞见时间还早,尽可能把握机会。
苏孟昭整个人陷在车椅里,舟车劳顿,脸色并不好:“晚上吧,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谢程飞看了他一眼:“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苏孟昭顿了顿,两只手交握在胸前,其中缠绕的纱布分外显眼,“郑凡辞职走了。”
“是么?上次的记者是他招来的?”
苏孟昭为之一笑:“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临走前,我们好好谈了一场,结果谁都不能说服谁,我早应该发现他对我不满的,结果狼狈收场,还把房间里的花瓶打碎了。”
谢程飞听罢,并没有回应什么,打开音箱,是苏孟昭喜欢的怀旧经典。旋律刚过前奏,苏孟昭却突然将音乐掐断了。
“程飞,说句实话,我是不是每天都活在戏里?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得很行尸走肉……”
“你只是,不常对自己笑。”
晚上,谢程飞回来的时候,苏孟昭并不在家里,他不曾记得他说今天还会出门,于是不放心地打了手机,却无人接听。过了许久,才忽然直觉地想起了一种可能,从门口的矮柜里取了隔壁公寓的备份钥匙。结果,苏孟昭真的躲在这里,一个人关了卧室的门静静地睡。
房间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四周除了白色的墙没有别的装饰,似乎更像是舞台剧的背景。谢程飞从另一个布景般的客厅里取了张简易的折叠椅陪他坐在床头。他不知道苏孟昭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回到这么一个陌生而冷漠的环境里,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次回来的苏孟昭好像稍稍变成了另一种感觉。
将近深夜的时候,苏孟昭醒了,看到谢程飞在身边的时候,好像格外安心。
起来洗了个澡然后吃了点东西,回到谢程飞家的客厅里看午夜档的电影。谢程飞整理完一些第二天要用的资料,也多少有些困了,却回来陪着苏孟昭一起看下半场。
秋天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来了,单衣坐在沙发上已经会感觉冷。谢程飞扯了一条毛毯,把苏孟昭揽在自己怀里,两个人的体温总是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效应。
谢程飞很喜欢握着他的手,苏孟昭的手总是在淡淡的冷里透着浅浅的暖,手指缠绕的时候,好像不说话依然能体察到彼此的情绪。
电影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对故事有了或好或坏的预期,而多数无法免于世俗的故事总是需要一个完整的结束。所以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是意料之外的。可惜人生如戏,却终究不是戏,没有人是为了结果去开始认识一个人、去开始一段故事。因为人生从来都没有结局可言。
所以苏孟昭觉得,看不看结尾,都已经无所谓:“早点睡吧,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隔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谢程飞回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周末从来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一天,谢程飞忙了整整一天,颈椎几乎僵硬,总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了公司。苏孟昭不在家,也没有接手机,谢程飞开着车在附近绕了一圈,似乎有些迷失方向。所幸这个时代已经大不一样,刷开微博的时候,谢程飞发现有人在戏剧学院看到了他。
要在一个偌大的校园里找到他,或许并不算太难的一件事,至少对于谢程飞而言,了解一个人的百分之百很困难,即便有再深的感情;但至少,他已经竭尽全力。
果然,谢程飞在剧场找到了他。有学生正在台上排演话剧,观众席上的灯是灭的,苏孟昭坐在第一排,很专注地看。谢程飞没有在第一时间打扰他,只是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第二排,在他身后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学生们在排演契诃夫的《海鸥》,如果谢程飞没有记错的话。一场有些难度的戏,总是需要反复地揣摩与体会。所以当男主角面对戏中戏的情绪开始上扬,却忽然找不到感觉时,排练戛然而止。
苏孟昭起身,走上台,简单而温和地和那个男学生沟通指导,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很快便有欢声笑语传来。然后他开始示范,在面对舞台的一瞬间,看到了谢程飞,愣了一下,又重新回到角色里。
谢程飞很享受看他表演的过程,尤其是敞开的、近距离的、鲜活的,比二维的屏幕要真实而富有感染力得太多。他就像沉浸在那个角色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然后男主角跟着重新练了一遍,好像好了一些,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从舞台上下来,收拾东西,商量着去哪里吃饭。
苏孟昭回到他的座位上:“顾教授说他的学生在排毕业剧,让我抽空来看看,一来就忘了时间。”
“时候还早。”谢程飞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学生们已经围了过来,带头的姑娘很是热情直接,“学长,我们去吃火锅,一起来吧。”
苏孟昭怵在原地,看着谢程飞,一时不知所措。
“来嘛,等你以后越来越大牌了,我们可没这机会了。”
苏孟昭无奈地笑起来。
“去吧。”对此,谢程飞只道了这两个字。
所有人都饱含期待地看向苏孟昭。
末了,苏孟昭干脆地撂了话:“把他带上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年轻人的party总是热闹而简单的。苏孟昭被围在中间,几乎不用费神,便已经有许多热情的手把涮好的菜送到面前。谢程飞也跟着沾光,不仅填饱了肚子,还吃了点醋,帮助消化,但没有人问他是谁,就好像在这里,你是谁,并不重要,没有人会八卦,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晚饭过去是续摊的夜生活,有姑娘提议去唱歌,于是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响应,苏孟昭没有拒绝,谢程飞有一种直觉,今天,他真的过得很快乐。
所有人都知道苏孟昭很会唱歌,这一点毋庸置疑。于是闹过了以后,只留下一个人的聚光灯。谢程飞坐在角落里,第一次听他唱“孤独的沙漠里,一样释放得赤裸裸。”
浮光掠影中,他好像隐约地看到他眼角流出的一颗泪。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一场太真实的梦,醒来的时候,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