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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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骁，你这一月有余去了哪？”
贤骁看蔷薇笑得勉强，误以为是蔷薇担心他，不由松了口气，笑了笑说：“只是去了集镇而已。”
去一探集镇需要一月余，还要带上马队的兄弟么？蔷薇心想，嘴上却说：“不知去集镇上有何事？”
“做一些货品的交易罢了。”
“那看来，要交易的货品数量极多，所以才用了那么长时间。”
“是啊，实在太多了。”贤骁笑了笑，光是找能工巧匠打磨他怀里这块白玉，就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过不能让蔷薇知道。
蔷薇却看见了贤骁眼中的一丝闪烁：“贤骁去那集镇之上，可有去探望菱儿？”
“那是当然。”
“不知菱儿进来可好。”
“……”贤骁一时沉默，不知该不该把菱儿的真实情况说给她听。菱儿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却一直昏迷不醒。
思量再三，贤骁还是打算暂时瞒着她：“她还在老神医家养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了。”
蔷薇却将贤骁的沉默认作了说谎时的心虚：“既然没有大碍，为何不回到聚落之中？”
“……老神医说，菱儿还不适合走动。”
“可贤骁之前却说没有大碍？”
“额……是无性命之忧。”
“依我看来，菱儿根本就不在那聚落之上，更不在那老神医家中养伤。”贤骁的回答让蔷薇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你们早将她……就如交易货品一般，将她卖掉了！”
蔷薇哑着声，压抑着情绪，说出她最不愿意说出的猜想。
“何处此言？”
“何出此言……”蔷薇的笑容僵在脸上，“想必只有你最清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应该清楚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真相么？”蔷薇的笑容转为轻蔑和讽刺，不知是在讽刺眼前的人，还是粉刺她自己，“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啊。”贤骁无法理解蔷薇的问题，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
“回答我，你究竟是谁！？”蔷薇却尖叫着逼问。
贤骁皱了皱眉，相处的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看到蔷薇如此失控过。
“你想知道什么？”贤骁试着冷静下来，思考蔷薇话语中的用意。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的身份，你的姓氏。”
“我是这个聚落的首领，我的名字是贤骁，但我说过，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姓氏。”
蔷薇低下了头，贤骁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肩在微微颤抖着。这是她想了无数次，却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即使贤骁欺骗她，或者告诉她真相，也没有比欺瞒她更令她心痛。她再次感觉到，她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男子。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么？”蔷薇依旧低着头，声音沙哑。
“能告诉你的，我绝不欺瞒。”
贤骁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蔷薇深夜来找他，又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你说谎！”他欺瞒她的事，还不够多吗？
贤骁的眉皱得更紧，他确有事瞒她。却也在许久之前便提过，他有难言的苦衷。但他不曾欺她，又何来的说谎？
“蔷薇，我不知你近日怎么了，但现在夜深了，还是快回去歇息的好。”对于蔷薇的责怪，贤骁有些恼怒，但他不喜欢争吵。
“你真的不肯告诉我真相吗？”蔷薇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眸子盯着贤骁的眼，一阵心痛，“你那日为什么会救我？”
“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那为何这苍茫大漠之上，只有你这孤零零的一个聚落？”
“我们是游牧一族，在这大漠之上有何不妥？”贤骁本就是性格刚硬之人，如此这般被逼问，心中也不免恼怒。
“还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聚落。”蔷薇低喃着。
“蔷薇，你今夜是怎么了？为何说出如此奇怪的话？”
“那你又为何处处逃避我的问话？”贤骁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蔷薇由悲伤转为愤怒，话语也变得不善起来。
贤骁听出了蔷薇话中的怒意，一时无法控制情绪，竟也抬高了声量，吼了回去：“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
蔷薇被震得一个踉跄，贤骁自知失态想伸手扶她。
“别碰我！”蔷薇挡开了贤骁的手，“你说谎，一直一直都在说谎！”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没有说谎！”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欺骗我吗？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是你带着马队抢了我们的商队，你留下了我，却把菱儿当做货物一般卖掉，就像当初人口贩子卖掉你一样。
“你为了报复汉人做了马贼，你不是什么聚落的首领，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姓氏的原因，就是担心我知道你就是马贼的头子，你就是杀了马队十几条人命的凶手！”
蔷薇说罢，贤骁一时陷入震惊之中无法回答。他没有想到，蔷薇是如此看他的。而蔷薇则将贤骁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现在，我要替马队十几条人命，以及生死不明的菱儿想你讨债！”
话罢，蔷薇的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纤细的手指握上乌金的刀柄，一个探身就向贤骁胸口刺去。贤骁一时无法反应，只是凭着本能向后退去。
蔷薇足尖一点，再次靠近贤骁，攻势丝毫不减。
贤骁以掌隔开锋利的匕首，一个闪身绕到了蔷薇身后，左手成爪捏住了蔷薇的左肩，轻轻一个使力便让蔷薇疼的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贤骁心中越发的愤怒，表现得却越发地冷静：“你以为你能敌得过我？”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蔷薇忍着肩上的疼痛咬牙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此刻比肩伤更疼的，是她的心。
“若我说我不是马贼，我没有劫掠马队，我也没有卖掉菱儿，你相信吗？”
听到贤骁的疑问，蔷薇咬牙不答。此时此刻，她不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相信这个人？她无法抉择。
贤骁见蔷薇不答话，心口一紧，似乎有什么崩坏的声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错看你了！”
贤骁放开了蔷薇的左肩。少了他的钳制，蔷薇扶着疼痛不已的肩膀踉跄地站了起来。
“我不知你从何处听闻菱儿的事，但我没有说谎。我却有事隐瞒你，但那都是迫不得已。”
如果可以，她愿意给他一千个一万个的信任。可是，她真的应该相信他吗？
“有何事不可跟我说？”蔷薇在内心祈求，希望贤骁给她一个答案，即使是欺骗也好，她愿意试着相信。
“对不起，我不能说。”
现在，蔷薇心中一丝的希望都幻灭了：“这都是你欺骗我的借口！”
“不信也罢，你说我是马贼头子，那我便是了吧。”不知是赌气还是死心，贤骁竟也说出了这种话。
蔷薇强忍着心痛，不让泪水滑落眼眶。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告诉她，只要他一句话，纵使千万的谎言，她也相信。但他却连编造一个谎言也不愿意，不，他说的谎已经够多了。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么今夜，就是你来年的祭日！”
烛光下，匕首锋利的刃发出一阵寒光，寒光直逼贤骁的胸口。
眼看着匕首距离胸口越来越近，贤骁却丝毫都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只见寒光没入到贤骁的胸口，一寸、两寸……
蔷薇感觉到刀刃没入肉中，一寸、两寸……当望向贤骁的眼睛，写满了她看不懂猜不透的东西，一时间再也没有了杀他的勇气。
蔷薇松了手，匕首却依旧没在贤骁的胸口中。
“你为什么不躲！”贤骁的身手高上她许多，这样简单的攻击却没有丝毫躲闪。
“你要杀，我便让你杀。”
贤骁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滑落。蔷薇欲上前，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液。但，她近，他便退。
“为何不杀了？”两人僵持着，贤骁勾了勾嘴角。这女人要杀他，此刻又下不了手，还真是有些讽刺。他可以容忍她的固执和倔强，但不能容忍她的不信任。
“我……”她下不了手。
“杀不了我，就滚！滚出我的视线，滚出我的聚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贤骁……”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不配……确实，他们根本就不相配。他明知有婚约在身还爱上她，还打算为了她抛弃国家，但她却对他没有丝毫信任。
他不知道，她对于马贼头子的猜测是从何而来。但，她对他不信任，这件事他无法容忍。亏他还下定决心，为了她试着接受汉人。
看来每个汉人都是一样，忘恩负义！
明明是他救了她的信命，到头来却为了别人的只言片语而对他刀刃相向。
“贤骁……”
蔷薇低喃着，心中有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悄悄溜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此情此景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只能反复难着他的名字。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的名字，你给我滚！”气急攻心，贤骁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重重地向蔷薇击出一掌，将她打出了帐外，“滚出我的聚落，从我眼前消失！”
蔷薇含着泪，踉跄地站起身，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帐内的贤骁捂着胸口伏下身来，鲜血将他的胸口染得一片鲜红，疼痛一点点的扩散，腐蚀他全身的筋骨。
但却只有贤骁自己知道，那心痛，似乎不是因为那匕首的刀伤，而是那个消失在夜色中的人。
今夜无月，大漠风寒。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