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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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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知道苏丝是不会这么轻易的从林初的脑海里消失的,甚至会越来越清晰,然后更替掉我的位置。
第一节是外语课,老师是名外教,在这所高中里,外语都是由外教来上的。说实话我不喜欢他,年轻、青涩、经验少,我想象中的外教应该是个中年谢顶的有着一双淡蓝色眸子的外国老头,他完全颠覆了我的预想,这让我有些泄气。
“请同学们打开书本第128页……”瞧瞧,瞧瞧,这就是外教,国语说的比我还标准。
外语课我一般都不会认真听,在那齐耳的黑发下,一对耳塞正插在我的耳朵上,正在放的是一段正宗的英文Rap。讲台上的外教在唾沫横飞,我在下面听Rap听的想掀桌子。
翻了好多次书页,终于在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等来了下课铃的解放,我伸手关掉衣兜里的MP3,想出去找林初,却有人在后面叫住了我。
“闵可薇同学,请等等好吗?”又是那一口流利的国语,没有一点儿美国腔。
“老师有事吗?”有事又关我什么事?
“跟我到办公室来好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笑话,我跟你能有什么事好谈的?只要不是揩油,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可薇同学,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课上听MP3吗?这是违反上课纪律的。”他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
“老师认为是为什么,那就是为什么。”我懒懒的答了一句,然后退开了脚步,“我还有事,老师再见。”
夺门而出,不顾后面的呼喊:“可薇!……”
我感觉不到疼,所以我不在乎疼,但我在乎我所在乎的人带来的疼,我以为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到我,可是现实并不是这样。
夕阳西下,学校的操场边,阳光透过枝桠照过来,只留下一些残余,可是却妖冶的不像话,我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东西,转身满校园乱跑。
他对她说:“我喜欢你的名字,我们交往吧。”
她说:“好,我也喜欢你的名字。”
名字能有什么好喜欢的?他们早就知晓对方的存在,一直并列年纪第一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
[5]
如果你认为一切到这里结束了,那么你就大错特错,因为这才只是开始,因为你还没有看到事情的重点。
那个下午,我本是要去找林初商量圣诞节要送什么礼物给林阿姨,我没有事先通知他,准备一下课就去找他,结果半路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我恨,如果我没去办公室,我或许就不会看到那一幕了。
我讨厌我的外教老师。
我不准备再见林初了,起码我是无法在近期恢复好心情的。上学时,我会抄近路走;中午时,我会在校外的小店坐到下午上课;放学时,我会留到最后一个走。总之,我不想再任何突然的情况下遇见他。
可很多时候,我们都斗不过命运。
我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怜,爸爸死的时候我没觉得自己可怜,妈妈打我的时候我没觉得自己可怜,被人孤立时我没觉得自己可怜,我从来没这么怨恨过。
在我躲了林初半个月后,他终于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逮到了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说闵可薇你这死丫头,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谈恋爱?找兼职?都没有时间见我了吗?死丫头,我妈说想你了,让你去我家吃饭。”
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推开他,“我不想去。”
他可能是呆愣了几秒,然后就开始爆吼:“闵可薇你到底在别扭什么?要绝交吗?好!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砰!是罐装啤酒砸在地上的声音。
在转角时,我回过身,“林初你这个混蛋!”
我以为会长长久久的事情,总会以一种很糟糕的结局收场,我说不清是为什么,因为没有人为我解答。
苏丝找我,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她会说,林初是我的,你不要妄想抢走他。
可结果是我想多了,她不过是找我收7班的班级日志,我满心忐忑的把日志拿给她,她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同学谢谢。”
林初没跟她说过我吧,她都不认得我。
我在失落么?我的存在这么轻微?连提一提都嫌麻烦?
林初,你总在我恨你的时候加倍的犯贱。
[6]
七色的梦,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笑靥如花,对我伸出手,蠕动嘴角,我却听不见他说什么。醒过来后,一身的冷汗。
清晨七点,我站在街口,冷风吹干了我脸上未干的水珠,残余的几滴滴在衣服上,晕染开来,留下一块水渍。
林初骑着脚踏车从车棚出来,我确信他看到了我,我把准备了几个晚上的话在心里翻覆咀嚼,就要脱口而出,他却——像一阵风一样,从我眼前飘过,留下一块白色的影像。
我不敢相信的蹲了下来,眼前黑了一片——他忽视我。他、忽、视、我。
“喏,纸巾。”
我抬头,就看到一对蓝色的眸子。我猛地站了起来,退开,往另一边跑去。
我觉得,我可以跑得很快,可以甩掉他,可结果再次证明我想错了,我做不到,我甩不掉他——那个外教。
他叫易初。我不喜欢他也因为这个名字,没事为什么和林初的名字那么像,你又不是林初!
在红绿灯前,他捉住了我的肩膀,“可薇同学,你要去上学,方向不是这边。”
“你放开我!”我推开他,“我不要上学,我不要你的假好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是你的老师。”
“去你的老师,你才没这个资格!”他的臂力好大,我挣不开。
“闵可薇!”他吼了起来,路过的人都纷纷对我们侧目。
“我不需要你的说教,更不需要你的可怜!”
使出吃奶的劲,我才终于挣脱开他,往回跑去。
[7]
回到家时,妈妈不在,她又“忙”去了,我才出门多久,她就跑没影儿了。
我与林初,就以这种极其不是原因的原因分开了,没有人知道我越来越沉郁的原因。从前我与林初,都是私下里来往,像友谊,又像恋爱,但是他是断然不会承认那是恋爱的,他的心态始终保持在我是他妈妈最喜欢的女孩子这个点上,从未偏移。
说起来,之前跟林初冷战时是我避他,他找不到我,现在彻底掰了,我连他的影儿都见不着了。有人说他和苏丝在一起了,出双入对,情意绵绵,学校多少也知道了些,可这俩人都是尖子生,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么。
我不想去管他们如何如何幸福,如何如何甜蜜,那不在我雷达的范围之内。
外教老师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听英文Rap,摇头晃脑间,同桌拍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回头,就看见那双淡蓝色的眸子。
走到门口,他对我摊开右手手掌,绚烂的颜色晃了我的眼,“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大声吼叫,这是赔偿,最好吃的金米糖。”
我抓过那些糖果,好久没动。
林初,你不记得我们初初相遇的缘由了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幼稚园里,我又被老师骂了,因为我做游戏时没有好好遵守规则,就为了得几颗糖。我被带到小花园里罚站,正是午后,头顶的大樟树枝叶繁茂,挡去了许多热量,我看到不远处的秋千上的你,鬼使神差的,我跑了过去。
认识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小孩子懵懂无知就可以制造一场邂逅,长大以后,却可以轻易撕破长达五年的友谊,原因只是一次恋爱,一次冷战。加加减减,我连本钱都没捞回来。
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可薇同学?你怎么了?”
“老师,吃糖的人很幼稚。”
“噶?”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句,有些讶异。
“老师你是外教对吧?”
“对呀。”他点头。
“老师你叫易初对吧?”
“对呀。”他点头。
“老师你居心不良对吧?”
“对呀。”他又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啊!不对,我没有居心不良!”
“你有,你就有。”我转身,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