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公主》雨倾城

1、第 1 章

　　南宫公主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姐姐，当然，不是亲姐姐，因为不管她对我怎样好、和我怎样亲密，她永远是主子，而我，天生是奴才。我没有怨言，因为我有一个如此美丽可爱的主子。 　　与所有的公主一样，南宫公主有一个尊贵的皇帝父亲。公主的父亲被后世敬称为汉景帝。他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每当他来陪公主玩的时候我就会静静地站在旁边，想起小时候父亲在江南的朦朦烟雨中抱起小小的我逗我笑的样子，想得我泪流满面。儿时的岁月已一去不返了啊。
　　公主长大后是一个美如莲花的女子。她时常会拖着长长的宫袍追着我在空旷的宫殿里跑来跑去，这让我记起她小时候可爱的摸样。她仍旧没有变，单纯快乐不知人世的凶险。 　　那时天下还不太平，战争早已使人们疲惫不堪，无论是战场上双眼绣满血丝的将士还是饱受苦难的平民百姓。 　　公主的父亲忙得没有空惦念自己的儿女们，更不用说来看他的儿女了。 　　南宫公主曾去看过她的父亲，但只去过一次。皇帝叫侍卫全部退下，他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巅上，风打他身上掠过。我不知道公主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只知道如果我的父亲那么孤单地立在江南混着浓浓水气的风中我一定会心疼得哭出来的。公主没有哭，也没有上前去和自己的父亲说话，而是转身悄悄离开了。路上公主告诉我她以后再也不要来看父皇了，她害怕看到父皇孤单的样子，像一只可怜的离群的雁。
　　那天早晨在我准备动手为公主梳头的时候，王妃——公主的母亲从我的手中拿过了精致的木梳。十多年了，这是王妃第一次为她的女儿梳头，平日她总是微笑着说害怕弄疼公主所以不愿意为公主梳头。我递梳子给王妃的时候她的手颤了一下，只这一下，我猜到王妃有事要跟公主说。我想起父亲送我入宫前跟我开口说要送我去皇宫作奴婢时的样子，只是日子久了也记不大清了，只隐隐觉得王妃那时的眼神与父亲的眼神竟那般地相似。记起父亲，又记起梦中不忘的江南，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王妃沉默着为公主梳头。公主长长的黑黑的头发垂在身后，落到地面铺散开来。 　　“娘，你弄疼我了。”公主对王妃说，“还是让云姐姐来梳吧。” 　　“南宫，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梳头了。” 　　我看到公主的身子颤了一下，她仍旧说：“娘，你弄疼我了。” 　　可是王妃并没有让我替公主梳头的意思，她温柔地抚摸公主的长发，然后将公主拥入自己的怀中，给公主讲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 　　空旷的殿里只有王妃压抑的温柔的话语和宫女们轻轻哭泣的声音。公主的脸上一点儿神情也没有，我觉得她好像变成了一尊玲珑的玉雕。 　　王妃最后说：“南宫，你明白吗？” 　　公主一言不发，直到王妃离开之后她才抱着我泪如雨下。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她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她，为什么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要用她去换取天下太平，为什么……最后她哭累了，沉沉地睡去。 　　我想她一定在梦中见到那个人们说的寸草不生、满目荒荑的地方了，因为在她睡着的时候她的眼角仍挂着晶莹的泪珠，凄冷如荷叶上的露珠。 　　“公主。”我轻轻叫她，自己也哭了。娇弱的她怎么能适应那种极端艰苦的生活。
　　南宫公主乘着车子离开了。一路上都是她不绝的泪水。 　　我仍记得她挥手嘱咐我一定要把风铃——她亲手做的风铃交给她的父亲。 　　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见到公主的父亲，于是我把风铃带到后宫请求皇太后亲自交给皇上。皇太后越来越老了，白发在她的头上纠缠盘旋。她疼爱的孙女远嫁，她怎么会不伤心！然而皇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哭。 　　我进去拜见皇太后时她竟向我招手说：“南宫，来，坐奶奶这边。”我知道，皇太后的眼睛也花了。周围的人连忙告诉皇太后我是南宫的丫头。我真害怕自己会哭。 　　皇太后“哦”了一声，然后重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竟要用一个女人去换取太平！”

作者有话说

　　南宫公主，历史未必有其人，却是历史上众多高贵而苦命女子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