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欧阳少恭]平生意气》钟离陌

42、第 42 章

　　话分两头。且说白木凭借依稀记忆，竟真的找到建木天梯。建木之灵见有生人来到，便自断蔓枝，不许她攀援而上。白木亮出身份，自称女娲之肠。那建木之灵原本以古树为体，此时魂体相离，本灵从古树中跳脱出来，站在白木面前。他须长二尺有余，盘曲缠绕，一丝丝形如榕树垂下的气根。他仔细端详白木一阵，缓缓说道：“岁月悠悠，千年只如一晃，女娲之肠竟已苏醒。嗯，粉衣赤足，娘娘名讳可是白木？”

　　白木第一次被人尊称“娘娘”，很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摆摆手道：“我才不是什么‘娘娘’哩。建木爷爷，求见伏羲陛下，从这里走还有多远呀？”

　　建木之灵笑了笑：“既然娘娘要见陛下，想来亦无不可。若是寻常地仙，老朽绝不敢放行。娘娘沿此路去即可，不远处自有人接应。”说完，转身走进树干，消失不见。两根粗壮的枝条随之合拢，上方树叶蔓枝一一廓清，露出一条平直大路来，直插天际。白木谢过了，循路而上。她心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自己在天界一晃，少恭那边可能已不知生出几多事端，因而步速极快，不敢有片刻耽搁。行至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竟是树顶一处平台。白木回头，后方来路已经恢复为浓密的绿叶，前方一片虚空，无路可走。正踟蹰间，远处一团黑影迤迤然飞来。白木定睛一看，竟是一人一马。那人侍卫装扮，身着墨绿铠甲，头戴金盔，手执金戟，面色肃然，英气逼人。□□紫骝也是膘肥体壮，脊旁生出两翼，在空中飞行如履平地。

　　白木招招手，喜道：“噫，快来接我呀！”

　　那侍卫俯身，附耳对紫骝说了句什么，一人一马便风驰电掣般到了白木面前。侍卫躬身道：“小可乃是紫霜尉卫息岩，奉伏羲陛下之命，前来迎接娘娘。”伸手一指，前方现出一道七彩霓虹架成的浮桥。

　　白木在息岩带领下，走不多几步，便来到一处宫殿门前。息岩侧身让过，半开殿门：“娘娘请自行入内。陛下在里面等娘娘。我等尉卫依例不得进入。”

　　白木伸头向殿内望了一眼，只觉得大的怕人，连忙缩回，问道：“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求见大神会很麻烦呢。”

　　“云顶天宫秩序井然，等级森严，不比地界幽都，娘娘切不可妄言。陛下与地皇女娲氏虽小有龃龉，但毕竟同出华胥氏，有兄妹之谊。娘娘您身为女娲之肠，不比寻常神祗，陛下特命我另辟捷径，带娘娘尽速前来。”

　　“嘻，大神心肠真好。谢谢你，息岩大人。”

　　“小可不过殿外紫霜侍卫，不敢妄称大人。”息岩说罢，肃立一边。

　　门闼洞开，只见殿阁中以木兰为棼橑，以文杏为梁柱。白木立身殿中，只觉得悬梁之高难以估计，殿堂之深，几望不到底。白木轻轻“嘤”了一声，接着便有回声自四壁传来。金铺玉户，华榱壁珰，极尽奢华。入眼皆是翡翠珠被，翠羽琼瑛，房椽刻梁，龙蛇异彩。有些是玉璜浮雕，上面嵌以各色珠宝。有些是雕漆——以朱漆层层涂布，至八九分厚，再细细雕镂而成。头顶横梁也画满各式图样，一点一线全是金丝缀成。壁画梁雕一幅幅述说着开辟之初的故事，记录下众神奔走八方的丰功伟绩。大殿四角悬四只巨大金轮，不断向外喷出火焰。

　　殿内东边角落站着近百名女子，身材窈窕，浓妆艳抹，想来是平日随侍的舞女。西边角落摆一架巨大钟磬，旁边数十乐师，各持琴箫等乐器，或站或坐。再前方还陈列着各式兵器、竹简、衣物、冠冕、酒食，均有专人看管。殿内总共约莫三四百人。饶是如此，仍显得空空荡荡，大的令人心生恐惧。这三四百人各司其职，竟无一人发出丝毫声响，一个个都目光空洞，面无表情。他们必须千百年守在这里，重复枯燥、单调的工作——事实上，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工作了。伏羲氏早已厌倦这一切，从不传唤他们。但他们仍坚守自己的位置，似乎已经忘记了坚守的目的，只剩下坚守本身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白木为这氛围所震慑，不敢多言语，快步向前走去。走到尽头，不见神祗，也不见引导之人，入眼只是重重帘幕。最近一重由金线织成，下面坠以十二颗拇指大小的珍珠。金线极细，因而帘幕也几近透明，远远望去，只是一层淡金色。第二重帘幕由叶脉织就，下坠琥珀。奇的是，每一颗琥珀内都胶住一只蝴蝶，双翅展开，颜色鲜艳，宛如生时。第三重帘幕竟是水幕。神水自上方滴下，被分成无数细密水线，最终汇入地上一道窄窄的浅沟之中。深浅宽窄均恰到好处，绝无水花溅出。七重帘幕依金、木、水、火、土、日、月之象排列，将大殿深处事物遮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