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1章 ...
-
先说题外话。
对洪承畴其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一段模糊的记忆,他是一个忠臣的角色,甚至快成功了,只差一口气,他败就败在多了这一口气,想要朝着圣人之言所指的方向而去却被阻,这诱惑虽是来自外界,却也不过是内心的投射罢了。
有人说,没有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在生和死之间,在一个亡国之臣的湮灭和一个新朝之臣的宏图之间,他摇摆了,但他仍然用一种一贯迷惑了世人的坚贞假象来遮掩这种无根的摇摆。当日判断他是否能降只是因了一小撮灰尘的缘故,一个耐不了袍子上一滴尘土的人,又怎么能够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不知这个故事是否属实,若是真的,这细枝末节里精准判断真让人读来步步惊心了。他选择因美色而降,是因为他的政客的思维,是他男人的判断。因色误事是天下男人的通病,一个男人不可以因为惧怕而投降,不可以因为贪恋权势而投降,更不可以贪生怕死而投降,但是为了一个美人,一切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再入骨的错误也会在口口相传中淡了去,便是千世万世后再提起来,也只是不肖其定力摇头会心一笑,并不会从心里骂他丢了骨气。
《南冠草》中的一段对话记忆犹新,少年英雄夏完淳咄咄逼人的几个问题像碎石崩裂直直砸向了洪承畴,可奈何得了他什么?他早就是一个深谙了道的老政客,磨灭了一颗良心,一声声为国捐躯为信念而战的拷问,只是在鞭打看官的心罢了。
当然,不可避免的,历史还是给了他一个玩笑般的结局,将他化为《贰臣传》这本尴尬史册中尴尬的一员。他闭眼的时候回顾一生,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我们谁都不知道。
再论本文
初见面,一个是亡国的战将,一个是迟暮的小倌,两个落魄的人拖着将死的心。
本来以为的一段故事,好在掰成了两个。
一段是洪承畴和玉儿
一段是如月和苏
洪承畴对玉儿的感情出自于男人原始的欲望,对少年的怀念和对拥有美好的私心,却也是世俗圆滑的,在得知“他是正经人家出身,家境宽裕得很,又是独子,断然没有出来做娈童的道理,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去结契,总要照顾着官声”,便对着喜欢有了取舍。乃至后来撩起的那段感情,无不是这位老手在没有路的地方浅浅踩了些脚印出来,让人不得不循着那个方向走罢了。“正是知道此战凶险,才定要跟在大人身边”他知道玉儿感情的出发点,是个最最明白的明白人。
玉儿对洪承畴的感情很微妙,是恩情大过于感情的。他们的缘分起自恩情,“终于寡不敌众,要败下阵来,于是自己的亲兵就派上了用场,众泼皮望风而逃之后,对那孩子说,“往后有事便来府上找我,我便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第二次是更大的恩情,“记得杨鹤还是顶头上司时,一定要抚贼,可自己心里清楚,粮食少人多,不杀降,吃的永远不够,永远会都有反贼,那日把玉儿叫至中军帐中,只说为他报父母仇,顾不得上司禁令,杀降贼数千人,当时玉儿眼里的泪光,如今好像还看得到。。”这些恩情像渔网一样铺天盖地地盖住了一个十七岁少年的心,他怎能不臣服于洪承畴,心为所服,命都能为他舍了,何况身乎?
如月和苏是最纯粹的吸引,“一瞥间,就看出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他与同来的人好似只是相识,但并不热络,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很久以后如月读书的时候常常在想,那就是孟子所谓的“浩然之气”罢”,这是如月对苏的初见印象。
让我想起一个画面,寂静的夜里白衣男子独坐,望月凉如水,倾泻在青石板上,他想的是满肚子不合时宜,却依然没有脱离皇家权力控制下的孔孟之道,不想明珠染尘便只能忍痛生生砍了去,这样的结局是逃不脱的宿命。
苏知道落难时对如月的安排,如月为苏撑起的一片天,没有风雨,这不是最纯粹的爱,能是什么?
“月不答,抬头笑着望着他,虽然他的无奈好像已经刻在了骨头里,可那笑容却如山花般烂漫,好像要补偿被他们错过了的整个春天。”他们的爱便是在深渊的最底处依然有阳光照进去。
背叛的最后醒悟,坚守的最终沦陷,剃了头的迟暮的小倌终于悟真,用性命去祭奠那场相知相遇的坚守;亡国尤坚守的战将最后跪倒在新朝的土地上,用自尊垫膝,俯首称臣。
最终一章在我看来有点多余,未必要给如月一个再见苏的圆满,去坟前是他又给了自己或者说他们那段感情的一个希望,是背叛的一种救赎,似乎只要他去了,他便可以弥补背叛,若想要文章更虐一点,完全可以在去往辽东的路上便戛然而止,在绵长的痛苦里反省出来的答案就要揭晓,在地狱里终又生出了希望来,却在奔跑而去的路上被生生砍去,感觉会更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