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弦定理》栖蕴

16、悄然转变

　　第二天，沈酌照常早起，上班。

　　眼下的疲惫依旧存在，但某种沉甸甸的东西似乎被移开了。

　　项目组的晨会，气氛依旧凝重。

　　那个瓶颈问题像一块巨石，横亘在项目进度面前。

　　同事们各抒己见，争论着技术细节，气氛有些焦灼。

　　沈酌坐在会议桌旁，手指间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黑色签字笔。

　　他听着那些熟悉的技术名词和争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夜电话里，秦屿那句带着睡意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学长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解决的！”

　　毫无逻辑。

　　甚至有些幼稚。

　　但……

　　一种截然不同的思路，如同破开迷雾的光，骤然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打断了正在发言的同事。

　　“或许，我们陷入了局部最优的陷阱。”沈酌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新的力量，“问题可能不在于我们反复打磨的算法细节，而在于最初构建模型时，某个未被质疑的基础假设。”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

　　没有沿用之前任何一套方案。

　　而是从头开始，勾勒出一个全新的、甚至有些大胆的架构模型。

　　这个模型跳出了原有的思维定式，从更本质的层面重新定义了问题。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同事们惊讶地看着他，看着白板上那些流畅而陌生的符号和逻辑。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严谨到近乎保守的沈酌。

　　这方案带着一种近乎直觉的、破而后立的锐气。

　　“这个思路……”项目组长摸着下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很有意思。风险不小，但如果能走通，之前的瓶颈迎刃而解。”

　　会议结束后，组长留下沈酌。

　　“沈酌，今天这个方案，不像你平时的风格。”组长看着他，语气带着探究，“受了什么启发？”

　　沈酌沉默了一下。

　　受了一个远在千里之外、为高数及格而欢欣鼓舞的男孩，一句毫无技术含量的、盲目的信任的启发？

　　这理由，无法宣之于口。

　　“只是换了个角度思考。”他避重就轻。

　　组长笑了笑，没有深究：“很好。保持这种状态。这个新方向由你牵头跟进，需要支持直接提。”

　　“好的。”

　　回到工位，沈酌看着屏幕上初步构建的新模型框架。

　　这确实不是他理性推导下的产物。

　　更像是一种……被某种外力激发的、非理性的灵感迸发。

　　而这种迸发，带来了破局的希望。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指尖在对话框上悬停。

　　他想告诉秦屿，他那个“没问题”的信任，似乎……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想问问他，北方的雪化了没有？

　　他还想……再听听他那带着活力的声音。

　　这些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他常年构筑的理性堤坝。

　　他从未如此主动地想要与一个人建立联系，想要分享自己的状态。

　　这完全背离了他过往的行为模式。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发。

　　只是将手机握在掌心，仿佛能汲取到昨夜那通电话残留的、细微的温度。

　　非理性的冲动，一旦萌芽，便悄然生长。

　　它像一段无法删除的隐藏代码，在他井然有序的内心世界深处，运行着，改变着某些核心参数。

　　而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排斥这种改变。

　　甚至，隐约期待着，这段代码接下来会输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