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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藏书阁 ...


  •   藏书阁足足有十三层,每层都林立五十个两人高的玄铁书架,底部长钉固定在黑石上,轻易不可动摇。借阅上层书籍不可用灵力,只能是用悬梯升降。越往楼上的书籍功法越珍贵,最上面一层全是年代久远,要时时用灵力维护的上古残卷孤本。

      这里的墨香与沈乐书房的味道如出一辙,想来这里的维护阵法也是沈乐来做的。

      一楼最外侧都是些供低阶弟子借阅的,统一刻好的书简,只需注入灵力就可阅读,简单易携。修为高些的弟子就会借阅手抄本,于大能真迹中也能有所感悟。

      本来江眠还想,修士都有灵力,说是苦力,能有多苦。

      藏书阁少人气,四处窗户透亮也抵不住阴湿气。堪堪收拾完最下层的书,江眠酸的直不起腰。

      真是苦力,一点灵力不让用,说是陌生的灵气会侵扰大能留在书中的传承之气,要是书中有书灵还会惹怒它,只能体力搬运。

      没错,不仅是活物有神识,蕴含深厚天地精华的书籍武器中也会有,据说十几年前就有弟子在阁中偶得机缘,得书灵传授,相伴修炼。

      江眠靠在书架上休息,旁边秦封亦包揽了抗书的活,换了件透气的练武服,身量欣长有力,动作间肌肉伸展。

      “累了就休息会吧,不着急。”秦封亦搬书搬的热,褪去半边袖子,站在窗前吹风。

      江眠嘴上答应,趁机绕到书架后面,手上灵敏的翻阅古籍。

      符世语就是护短,把人派来藏书阁不就是指望来偷学些东西的嘛,她也是沾了沈乐的光。

      半天翻了些医药疗法,江眠勉强记了点,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秦封亦那边又开始干活,江眠也不得不停下。

      书架缝隙间能看见他认真干活的样子,江眠心里吐槽,真是世家公子作风,规矩守礼,自家师尊送来的机会都不用上,全都便宜她了。

      江眠无奈干活,乘悬梯到上层整理书架。

      这一个月,俩人只要整理三层楼的书,白天搬书清点,晚上誊抄孤本,说是不关禁闭,但忙的脚不沾地,和禁闭也没区别了。

      头三天不适应,两人速度慢,直接留宿三天熬夜誊抄。

      桌案上放着夜明珠,黑漆漆的书阁冷清的吓人,江眠窝在窗边拐角处,秦封亦正对窗户端坐,挡住江眠大半阁内视线。

      今夜独有一轮圆月悬挂天上,藏书阁为了晒书窗子开的大,江眠盘坐在地上都能转身趴在窗棂上。

      外面对着后山禁地,透明镇邪阵法罩在山上,增添几分诡异的瑰丽。

      “封师兄,禁地里有什么?为什么不让进去?”江眠真心实意的问道。

      手中笔墨落尽,秦封亦捻起纸放到一旁,淡淡回应,“不知,据说是三十年前为了镇压门中一修为高强,却不慎走火入魔的弟子,镇压其中,寻常弟子不得入内。”

      “这得多高强的修为,才能镇压十几年魔气不散。”江眠由衷惊叹,“走火入魔是很寻常的事吗?”

      “心中有执念,便会有心魔,若是再生出无限恶念,心魔就会吞噬神识,神志不清走火入魔。”

      秦封亦赏着天上圆月,手上掐了时间,今天是凡间中秋,家人团聚之日。

      月光笼在江眠探出去的半边身子上,三日没打理的头发炸起碎发,像个毛茸茸的刺猬。

      秦封亦轻声转了话题,“想家吗,今日是中秋。”

      江眠回头,心里想着她想什么家,她也没家啊,嘴上附和回应,“嗯,有些想母亲了。往年这时候,她都会亲手做月饼给我吃。”

      秦封亦双手合十虚盖在唇上,仰面朝月亮,“我家乡有习俗,中秋朝月亮许愿,便可心想事成,要试试吗?”

      江眠注意着对方神情,愈发坚毅稳重的眼里蒙着雾,话本里活泼的神气藏了起来,揉在骨子里成了化不开的悲寂。

      可怜啊,她的家破人亡是演的,秦封亦的却是真的,江眠情绪莫名低落起来,双手合十朝圆月许愿。

      若是月神显灵,就帮这个可怜人报了灭门之仇吧。

      此处不让运转灵力,江眠疲累后困得更是无法无天,这里能睡的地方只有铺了软垫的桌案周围。

      勉强做完手里的活,不顾形象的沿着软垫躺下,江眠拿起秦封亦誊抄完的一张纸观摩。

      誊抄的心法原迹是端正的小楷,秦封亦努力临摹,也没改掉行书的笔法,字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

      “封师兄字写得真漂亮。”江眠夸完一句,就忍不住睡去,纸盖在脸上,正好挡住亮光。

      见状,秦封亦也不继续抄了,收拾桌上纸卷,连带着江眠那一块。

      江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字是那里学来的,竟然也是行书,只是她记忆全无,手上写不顺,认真仿照原迹杂乱的笔法,倒是个合格的抄本。

      夜明珠放进盒子,藏书阁全然漆黑,秦封亦解下袍子盖在江眠蜷缩的身上,打坐冥想,思索着最近学习的功法。

      周遭安静下来,细细簌簌的声响被放大,禁地周围设有灵气浓郁的阵法,大多在夜间行动的灵兽都会在阵法边聚集。

      繁盛老榕树上落下一只鹰,转着脑袋四处搜寻,朝藏书阁方向不确定的歪头,又搜寻两圈,还是朝藏书阁飞去。

      两翼张开,清晰可见羽翼脱尽的渗血伤口。

      跌跌撞撞的飞到窗口,黑鹰在空中阵法碰了壁,进不去,只能在外呼叫里面的人。

      漆黑的室内,亮起细微光亮。

      秦封亦猛然脱离冥想境界,攥住发亮的乾坤袋,是里面的秦家少主玉牌在发光,有人在用玉牌呼唤他。

      警惕四处扫视,视线掠过窗外,有一只声嘶力竭的黑鹰。

      是秦家护族兽,黑鹰泽桢。

      秦封亦大喜,心口起伏,注意着旁边情况,看江眠睡得沉,小心挪到窗边。

      一人一兽隔着窗子气音说话。

      “你,怎么是这副样子。”泽桢盯着秦封亦的脸。

      “此处不宜说这些,我还算安全,你那里是状况如何。”秦封亦注意到泽桢渗血的伤口,“你的伤……”

      泽桢摇头,“追的很紧,四个多月前突然不见踪迹,至今只寻到你一人。”

      四个月前,是秦封亦刚服下易容药草的时候。

      再多的话不好再说,能见到泽桢已经是奇迹,秦封亦给他指方向去寻些疗伤的草药。

      等着黑鹰飞远,秦封亦回到原位,还没入定,听见江眠乱了呼吸。

      是听见什么了吗?

      秦封亦静坐不动,注视着江眠快速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蜷缩的更厉害,皱眉把自己上身塞进案桌下。

      ……这是做噩梦了?

      反正没听见什么就好。

      江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噩梦了,黑乎乎一片,此起彼伏的陌生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细细的声线,雌雄难辨。

      本来以为自己醒了,还拽住秦封亦的衣服,结果声音开始似幻似真,听不真切,像是江眠没睡好后的耳鸣。

      可恶,还不如开肠破肚,好歹明知道那是个梦。

      一夜挣扎,睡的难受。

      唯一的慰藉就是天亮醒来后,秦封亦还在一旁打坐。

      悄悄松开手,江眠慢慢坐起来,深呼吸回神。

      今天天气好,两人被看守藏书阁的老头赶出去晒书,他等着给来借书的弟子做登记。

      晒书地在藏书阁和禁地之间,没什么人来,树也少,是个晒书的好地方。

      一路上江眠打了数不清几个哈欠,一本本摊开书,倒在旁边跟着晒。

      天上盘旋着一只黑鹰,江眠看着它转了几圈,觉得惬意自由。

      黑鹰悬停天上,猛然俯冲直下,直冲江眠。

      “啊啊啊啊啊啊!”

      江眠不敢用灵力,惊恐大叫,慌乱起身闪躲,锋利的爪蹭过肩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封亦赶紧制住泽桢,不解它的动作。

      现在在室外,秦封亦敢动用一点灵力了,与泽桢神识交谈。“你这是做什么?”

      泽桢也有些疑惑,“……我以为她是,秦巧迎。”

      秦巧迎是秦封亦母亲秦夫人收养的义女,总以青纱覆面示人,只露出一双婉转流连的眼睛,水系单灵根修士。

      “怎么可能,她年岁比我还要大上不少。”

      不仅是年岁的问题,秦巧迎也是剑修,金丹巅峰修为,为人清冷不喜热闹,秦封亦小时候总喜欢找这位美人姐姐玩,想看看她的真实面容,最后都是以被丢出去结束,只有秦夫人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可是江眠资质差修为低,身材瘦小,不会用剑,年纪比秦封亦还小,现在睁着明亮的狐狸眼,躲在远处的树后面。

      “应该是我认错了,”泽桢思索,“她身上有和秦巧迎一样的想让灵兽亲近的感觉。”

      “巧合吧。”

      秦封亦让泽桢先飞走,自己去安抚江眠,寻了个理由走远些,入定修炼,避免侵扰到古籍。

      每个秦家子弟生来都会与护族兽神识相通,以保万事福泽,这也是泽桢能找到秦封亦的原因。

      泽桢进入秦封亦识海,幻化出人形,一身羽衣的少年,锐利的容颜,两颊各有三道黑纹。

      “几位长老护送你走后,那人也追出去,后来不知何时布下的怪异阵法,邪气笼罩,没有人能出去,我还在前院处理邪祟,后院燃起火光,”说到这泽桢抬眼看向秦封亦,“你父亲自焚点了昧火,同归于尽。”

      秦封亦痛苦闭眼,他被送走前,母亲拦住全身缠着黑布的那个人,他眼睁睁看着那人徒手刺穿母亲胸膛,血崩而亡。

      “然后呢?”

      “只有几个人逃出来,逃亡路上全都被追杀走散,直到四个多月前,不知为何追杀的人全都消失,再也未出现,但我能感应到的秦家直系子弟只剩你一个。”泽桢叹息收尾。

      “我这里也是一样,那人一直紧追不舍,长老全都牺牲,我吃了易容改体的药草,重伤昏迷,落下悬崖,再醒来就被江眠捡到。”

      泽桢察觉出几分奇怪,“这么巧?这个江眠不会是细作吧?”

      秦封亦摇头,“不是,她是旁边村镇的住民,在悬崖下守了我一个月都没有下手,少主玉牌也没有被动过。”

      泽桢点头,“你心里有判断就好。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隐藏身份查寻真相。我编造了个封裕的假身份,和林沐锦暂时合作,一个月前我联系上秦家商庄,让他们给我编造身份,两个月后,迎新大会趁乱出去交接。”秦封亦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

      泽桢欲言又止,欣慰秦封亦的成长,又焦灼于心中猜测。

      “怎么了吗?”

      泽桢试探出口,“……你知道鬼幡吗?”

      “和灭门有关吗?我只知道鬼幡是邪气很重的法器,二十年前危害世间,被几大宗门世家连同铸造者一同击毁镇压。”

      “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泽桢面色沉重,“那个人身上裹的黑布,可能就是鬼幡。鬼幡当年碎裂成五块被镇压于各处。那人身上那一块,不同于被镇压的任何一块,太小,邪气也太重,我不敢全然确定。”

      若是鬼幡,那事情就更加诡谲不明。

      “要找机会回去一趟。”秦封亦定下。

      更多的也无法猜测,两人交换完信息,剩下的只能静观其变。

      江眠发现秦封亦最近有点不一样了,做了十天苦力,江眠把一楼的古籍翻了个遍,还偷偷誊抄几本有用的自保功法自己带出去,带不出去就背下来,这些高级些的功法,要是排队借阅,她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江眠本来还心虚符世语给的机会全让自己用了,苦活累活丢给人家徒弟干,结果自从上了二楼,秦封亦也开始偷偷摸摸不知在干些什么。

      吾家有儿初明理的既视感,感动的江眠泣涕难止,这才是藏书阁的真正用途啊。

      二楼一共两个人,两个人还都互相躲避着翻阅记录鬼幡的古籍。

      莫名其妙的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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