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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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是？”
面具人脚步未停，简短回应：“一个观察者。你可以叫我‘面具’。”
他侧过头，目光透过面具扫过稀里，“你刚才差点用一根手指换了场必输的局。新人，你的运气……很特别。”
面具人并未作答，只是径直向前走去。稀里压下疑问，紧跟其后，穿过一道由两名同样戴着耳麦、气息精悍的守卫把守的绒布帘幕。
帘幕后的景象，让即便心生死志的稀里，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外部大厅的奢华若说是人间极致，这里便是近乎癫狂的幻境。
空间不再广阔，转而变得幽深而私密，仿佛没有尽头。光线昏黄暧昧，主要来源于一盏盏从穹顶垂落的、巨大而繁复的黄金灯盏，灯盏上雕刻着扭曲的天使与恶魔，它们手中托着的不是灯泡，而是一颗颗兀自旋转、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夜明珠。
墙壁、廊柱，甚至脚踩的地板，竟都由实心黄金打造，上面雕刻着复杂到令人眼晕的藤蔓与星辰图案，反射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能将人吞噬的压迫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冽的异香，与外面甜腻的烟酒气截然不同，吸入肺中，竟让稀里因紧张而躁动的心绪平复了些许，思维变得异常清晰——这香气恐怕也非凡物。
这里的人也更少，但每一个都气息深沉。他们不再大呼小叫，赌注时筹码落桌的声音轻不可闻，但稀里瞥见，那些筹码的面值最低也是“1000”起步。他们的眼神，是真正猎食者的眼神，冷静、贪婪，且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漠然。
引路的面具人在这黄金迷宫中如鱼得水，对这里的奢华视若无睹。稀里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卷入金色漩涡的尘埃。
面具人最终在一扇对开的、雕刻着衔尾蛇图案的暗金色金属大门前停步。
门口没有守卫，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大门便无声地向内滑开，门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进去吧，”面具人侧身，首次对稀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评估’，开始了。”
稀里看着门内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又回头望了一眼来时那条黄金铺就的、奢靡而诡异的通道。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将再无回头路。
他深吸一口那冰冷的异香，攥了攥拳，迈步走入黑暗之中。
身后，金属大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所有光线与声音。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四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泛起幽蓝色的微光，勾勒出一个空旷圆形大厅的轮廓。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枚不断自我拆解又重组的金色骰子。
面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失去了具体方位，显得空灵而宏大：
“这里不赌筹码，赌‘可能性’。”
：【洞察力】
赌注：关于“天台”的某段关键记忆（10积分）
赔率：1:5
“现在，”面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还关心筹码吗？”
稀里皱紧眉头，对面具人那番关于“可能性”和“抵押自我”的玄妙说辞感到一阵烦躁。他死都死过了，现在只想要点实在的。
“说人话。”
他打断那空灵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你就直接告诉我，在这鬼地方，怎么才能弄到1000个筹码完成任务？是跟这骰子猜大小，还是有什么别的规矩？”
他更关心具体的规则和价码，而不是这些听起来云山雾罩的概念。
面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对稀里的直接和不耐烦并不意外。空灵的声音变得具体了些，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
“好，那就说最简单的规则。”
“看见中央那枚金色骰子了吗？它是‘命运裁决者’。你无需理解原理，只需知道，它会根据你提出的‘赌约’，给出判罚。”
“你想赚1000筹码？可以。你现在可以对着它提出一个‘赌约’。”
“比如，你可以说：‘我赌下一次掷骰，点数大于三’。那么，你需要先押上赌注——比如，你押上‘10个初始筹码’。”
“骰子转动。若点数大于三，你赢，可能获得双倍筹码。若点数小于等于三，你输，10个筹码消失。”
“这是最基础的‘筹码赌’。”
“但在这里，真正的赌徒不会只满足于筹码。”
面具人的声音带上一丝引导，“你还可以赌上更珍贵的东西。”
“比如，你刚才看到的‘洞察力’测试。你押上一段‘记忆’，赌自己能看穿骰子变化中的规律。赢了，你获得能直接兑换稀有物品的‘积分’。输了，你就会永远忘记那段记忆。”
“寿命、情感、甚至部分身体机能，都可以是赌注。回报也远超你的想象。”
“简单来说，”面具人总结道，“这里是一个当铺，也是一个交易所。你押上你拥有的任何东西——从微不足道的筹码，到无价的‘自我’，来换取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生存的机会，力量，或者……真相。”
“现在，你至少有了两个选择：”
“一、用你那10个筹码，玩几把简单的骰子游戏，祈祷好运，慢慢滚雪球——虽然时间可能不够。”
“二、押上点更‘实在’的东西，搏一把大的。”
“要试试最简单的吗？就从猜测下一次骰子点数开始。”
面具人的话语里充满了诱惑与考验。
暗金色大门在稀里身后无声地关闭，将外面赌场的喧嚣彻底隔绝。房间内并非漆黑一片，地面是流转的星河，墙壁是不断生灭的几何光纹，而房间中央，悬浮着一枚缓缓自转、通体由光芒构成的骰子。
面具人站在稀里身边，他的声音在这片奇异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欢迎来到‘心念场’。这里的规则，与外面不同。”
稀里看着那光芒骰子，眉头微皱：“不同？我还是需要筹码。”
“筹码？”
面具人轻笑一声，指向骰子，“在这里，赌注是你自身所拥有的、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你的勇气，你的恐惧，一段珍贵的记忆，或者……某种强烈的执念。”
就在这时，骰子的一面光芒大盛，浮现出一行字：赌注：“求死的欲望”。估值：极高。
稀里瞳孔微缩。
面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看来，‘裁决骰’对你很感兴趣。你身上最‘珍贵’的，竟然是这个？有趣。要试试吗？押上你的‘厌世感’，赌一局。”
稀里沉默了几秒，抬头直视面具人：“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
“赢了，你将获得‘因果点数’，一种能微小干涉现实轨迹的力量。输了……”
面具人顿了顿，“你会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无限渴望，但同时，你会永久失去‘绝望’这种情绪体验。对一个求死之人来说，这惩罚或许比死亡本身更残忍。”
稀里笑了，一种冰冷而决绝的笑。“我赌。怎么赌？”
“很简单。”
面具人抬手，那光芒骰子缓缓飞到稀里面前。“用意念告诉它你的选择。押注‘求死之心’，猜测下一次骰面浮现的数字是‘生’还是‘死’。”
稀里集中精神，心中默念：“我押上我所有的‘求死欲望’，赌下一个数字是‘死’。”
骰子骤然加速旋转，光芒刺目。数秒后，骰子骤然定格，朝上的一面，赫然是一个由光芒勾勒出的、古老的“死”字。
“赌局成立。赌注收取……意志判定……通过。恭喜，你赢了。”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稀里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失去什么，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平静。同时，他视野右下角浮现出一行小字：【因果点数+1】。
面具人似乎有些意外，轻轻“啧”了一声：“竟然赢了……看来连‘裁决骰’也认为，你的‘求死’之心坚定无比。那么，你想用这珍贵的1点‘因果’，做点什么？它可以让你讨厌的人摔一跤，也可以让你心仪的人对你微笑一秒。”
稀里几乎没有思考，眼前闪过黄毛那张狰狞的脸。他冷声道：“我要刚才天台上，那个踩着我手的混混头子，从今天起，厄运缠身。”
“如你所愿。”
面具人手指轻点，那1点因果点数瞬间消失。“‘厄运’指令已下达，效果将持续24小时。他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小小的代价。”
话音刚落，房间一侧的光壁突然泛起涟漪，一个穿着暗红色礼服、面色苍白如纸的男人凭空出现，他看也没看稀里，直接对面具人说道：“‘观察者’，你引入了一个危险的变量。‘心念场’的波动惊动了‘董事会’。他们要求立刻见这个……‘厌世者’。”
面具人转向稀里，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些许凝重：“看来，你‘独一无二’的赌注，已经引起了真正大人物的注意。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跟我来吧。”
稀里跟随面具人穿过光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圆形会议室，没有桌椅，只有五把高背椅呈弧形排列，悬浮在半空。
椅子上坐着五道模糊的光影，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感受到五股沉重如山的威压，让稀里几乎喘不过气。这就是“董事会”。
正中央的光影发出低沉的声音，直接回荡在稀里脑海：“厌世者，稀里。你的‘心念赌注’很有趣。我们注意到，你身上缠绕着极强的‘因果残痕’。”
稀里强忍着不适，抬头反问：“什么意思？”
左侧一道纤细的光影接口，声音带着机械般的精准：“意思是，你现实世界的‘死亡’，并非偶然。有高维存在干预，将本应发生的‘必死之果’，扭曲成了‘进入此地的因’。”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稀里脑中炸开。他的跳楼，不是他自己选择的终点，而是被某种力量设计的起点？
中间的光影继续道：“你的‘厌世’是珍贵的筹码，但更珍贵的是你身上这份被强行嫁接的‘因果’。董事会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一：我们剥离你这份‘被设计’的因果，送你返回跳楼前的一刻，你将忘记这里的一切，按原定命运坠落。”
“选择二：签署这份‘猎犬契约’。” 一道光幕出现在稀里面前，上面是流动的符文。“成为我们的‘清道夫’，追猎那些肆意篡改现实因果的‘漏洞者’。作为回报，你不仅能在任务中赚取积分，我们还会帮你查明……究竟是谁，为何，要‘安排’你的死亡。”
面具人静静的站在一旁，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稀里没有去看那份“猎犬契约”，反而抬眼望向正中那团威严的光影，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听起来不错。但……你很希望我选？”
这轻飘飘的一句，让整个圆形会议室的威压为之一滞。五道光影似乎都没预料到，这个刚刚脱离死亡线的少年，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前，竟敢用这种语气反问。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一个硬朗、铿锵有力，带着金属般质感的男声，毫无征兆地从稀里身后传来：
“我给你一万筹码。”
稀里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修身黑色长风衣、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倚在光壁入口处。
他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直接穿透了空间，落在稀里身上。
“不必签那卖身契。”
银发男人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把你那‘绝望’，卖给我。一万筹码，现付。”
一万筹码！这数字远超稀里的任务目标，足以让他立刻完成这个该死的新手副本。
稀里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快速权衡：董事会意图不明，契约听起来就像高级炮灰；而眼前这人，目的直接，出价惊人，虽然同样危险，但交易更“干净”。
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迎着那银发男人的目光，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枚散发着暗紫色光芒、刻着“10000”数字的晶莹筹码，凭空出现在稀里手中，沉甸甸的，蕴含着庞大的能量。
与此同时，稀里感到体内某种沉重的、冰冷的东西仿佛被抽离了一丝，虽未彻底消失，却明显淡薄了些许。
而他对面的银发男人，则极为享受地微眯起眼，仿佛品尝到了无上美味。
“交易愉快，beginners。”
银发男人直起身，扫了一眼那五道明显不悦却隐忍未发的光影，对稀里懒散地挥了挥手，“期待下次，你还有‘货’出给我。”
说完，他转身便融入光壁，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