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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置气 ...

  •   “参见菀清公主。”一个面容严肃的小女孩,站在偌大的宫殿正中心,但因为稚气未脱,反而显得有点可爱。像模像样的向坐在高台之上的小女孩行着并不太标准的大礼。
      “平身,你叫什么名字?”小公主小手轻挥,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粉雕玉琢的一张脸蛋,从儿时便能窥见几分绝色。
      “何意。”
      “本公主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公主皱着眉头,还真的思考了自己是不是没有表达清楚。
      颜何意脸颊微微红润,又拱了拱手:“回公主,臣女,名叫何意。”
      ——————————
      大殿之上,充斥着胜利的喜悦,个个官员喜笑颜开,王女亦是面带微笑上坐在龙椅上,几个月之前的沉重气氛仿佛荡然无存。
      “王女,颜将军和颜小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让她们快进来。”
      “是。”
      二人卸了兵器,因为着急复命还没来得及卸下戎装,就着一身铠甲进了大殿,引起某些官员议论。
      “这怎么穿着戎装就进宫面见王女了,也太不知礼数了。”
      偶尔也会有一个两个颇为正义感的新晋官员替她们开脱,当然,是女子。
      “一进京就来复命,就是神仙也没那么快的的速度换衣服啊。”
      二人一路往大殿中心踏步而去,听在耳里,但并不放在心上,树大招风的道理。这些人精比谁都懂。
      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王女听见,不过并不予理会。
      “拜见王女!”
      “拜见王女!”
      “平身,都起来。颜卿为本王守住了边疆,还打退胡人,是大夏国的功臣,本王要好好赏赐你二人。”
      “王女英明,这是末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自傲。若王女非要赏赐,末将想……”颜将军顿了顿,王女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末将想让何意回到末将身边。”
      她这一生就这一个女儿,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之前送她进宫里,一是自己被砚卿之死影响再无心力照顾,二是因为她也想打消王女的疑心以及对她放下戒备心。为君者,都会害怕臣下功高盖主,她能明白王女的顾虑。
      可她的年岁也渐渐大了,何意已经进宫十载,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弱下去,也觉得亏欠了何意。如今,她只想让自己的女儿留在自己的身边。
      “王女想要培养小女的心意末将心知肚明,也感激涕零。但王女恕末将如今年岁已高,唯一的心愿便是小女能陪在末将身边。”
      王女不语,只是一双眼睛不似二人方才进殿中那般热切了。
      大殿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群臣此刻一言不发,谁能不知道王女将颜何意扣在宫里是当人质,哪儿是什么培养。不过平心而论姑且叫做她颜小将军,从小没有养在自己亲娘女将军身边,竟然还有不让她母亲的军事才能,真是令人意外。
      虽然此次立下了战功,但一张口就要王女将人质放回,未免显得太过。
      颜将军,心急了。
      颜欢话落,颜何意一双秀眉微蹙,而后撩开衣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王女,母亲只是念女心切,想要王女给臣一个赏赐而已,望王女莫要怪罪。”
      王女的面色缓和,“噢?颜小将军此话何意?”
      “臣女在宫中受教已久,陪读公主的日子也久。母亲想要臣女也像母亲一样为大夏国效力,为王女效力,想要臣女也能建功立业。所以才会提出让臣女早日出宫,另起府邸,闯出一番事业。还望王女,恕罪。”
      王女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并不易察觉。
      起先菀清来找她,希望能够放何意出宫并封赏她的时候,她还有些纳闷,这孩子还从未求过她什么。且此前颜何意在宫里的时候,她记得她还颇粘着颜何意,说起来,这还是莞清第一次为了别人求恩典,还是放人出宫。这于她而言并无什么好处。
      只是她觉得这恩典难道颜何意自己不会问她要吗?这打了胜仗回来的小将军,难免该有有一阵傲气与抱负的,难道不会向她求恩典吗?
      不过看她刚才进殿以后跟在颜欢身后的沉默模样,若不是她母亲的这一番请求,她断然不会开口求恩典,想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娘亲的打算,如今的一番说辞只是为了保住她母亲。
      看来菀清和这位颜小将军走得近倒也不是没有缘由,这小将军如今也不过十七,上得了战场击退外敌,洞悉人心会察言观色,还能哄得了菀清。
      ————
      内殿中,王女坐在上座,菀清在她身侧。
      “多谢母上成全孩儿。”一身精致衣装的小公主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本王算是知道你为何独独喜欢这位颜将军家的女儿了。”
      “母上此话何意?”话出口时,小公主貌似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忽闪。
      王女倒是没觉察,只是略带欣赏的语气:“不居功自傲,身上有一股子稳重,但并不失少年人的心气,本王还看了复命的其他官员的奏折。言语间也是对她颇有赞誉,称她小小年纪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且在兵法上还颇有造诣,此次大胜归来,有她母亲骁勇善战的功劳,亦有她辅佐得当的功劳。
      先前她在宫中伴读你的时候本王并未多加留意于她,如今看来将她拘在宫中确有些屈才。”
      菀清眉眼间都带着笑,“是啊,在宫中时无论怎么样,她也从不愿意耽误自己的功课,刮风下雨也一日不落地晨练。女儿就做不到了。”
      王女好笑道:“你这样子倒像是你自己这样厉害似的。”说着便想要上手捏一捏小公主的脸蛋。
      小公主却突然变得不太自在,笑意也淡了许多,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很少和母亲有这样亲昵的举动,她并不排斥,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王女感觉出来了,一颗心阵阵的难受,却也知道自己和女儿这样是因为什么,并不责怪菀清,只是心中愈发亏欠。
      “公主,颜郎将在殿外求见。”
      婢女进殿来报,打破了母女二人的尴尬,王女本以为菀清会迫不及待,结果她的小公主敛了笑,却甩出两个字。
      “不见。”
      王女诧异,这孩子不刚还一副笑逐颜开的面孔,这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想是小孩子闹别扭了,说开了也就无事了,把空间留给这二人吧。
      “既有客人来见,本王就先回去了,晚膳本王再过来,你们,好好聊聊。”
      小公主撇了撇嘴,“谁要跟她好好聊……”
      王女无奈笑了笑,这个菀清就是被宠的任性,估摸着是小女孩许久没见好友了,闹脾气呢。
      刚出了殿门便看见何意还有身后站了一个手上端着托盘的婢女,托盘被布盖着,不知里面是什么,想是哄菀清开心的。
      “末将见过王女。”
      “好好珍惜你的官职,不要辜负本王和清儿的期望。”
      何意心中疑惑,小公主不是还因她去边疆生气,怎么还对她的官路抱有期望?
      “参见公主。”何意保持着躬着腰端着托盘的姿势,一看就知道这样的姿势保持久了必定累人,虽说何意常年习武,但也难免不酸疼。
      菀清哪儿那么容易就原谅她,当初走的时候毅然决然的,一点不拖泥带水,就连她跟她说母上要为她择婿,她也一点不问,还说好,她就一点都不看重她这个,这个,公主。
      那她就不要这么轻易,理她。
      可是,菀清本来撇过头并未看她,也未说话,可是身旁一直没有动静,她终是按耐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何意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除了她手上的托盘,她还看见了她的手上,裹着一层白色的纱布。
      “好了好了,东西放下,本公主可不想落得一个苛责的名声。”
      何意乖乖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站在原地也不过多动作,仿佛菀清下一步说什么,她就该做什么,像没有灵魂的木偶提线人。
      菀清看见她那一副无辜的样子就来气。
      “也不知道是谁走的时候干干脆脆,怎么,还记得这宫中有个公主呢?颜郎将。”
      何意微微勾起一抹笑:“公主,我的记性向来很好,自然是记得的。”
      “你!本公主不理你。”菀清瞪圆了眼,气鼓鼓的样子像是一只恃宠而骄的猫儿。
      何意正色,又是一个大礼:“公主,末将向公主请罪,公主要打要罚我都认。”
      菀清在何意离开以后虽然生气,但心中明白是不得不走,她气得只是何意对她择婿一事不闻不问,也对她,绝情得很!她也是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如今她能平安回来,她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还是要闹一闹的,不然她这公主的颜面往哪儿搁?
      “那你说,本公主该怎么罚你?”
      何意知道,小公主只是气势足,实际比谁都心软。
      “公主如何开心便如何罚。”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先记下了。”
      “不说本公主了?”
      “哼,你就是仗着我……”
      “仗着你什么?”何意噙着笑,看着小公主思考借口。
      “仗着我脾气好。”
      “对,我仗着你脾气好。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还算有良心,我看看是什么。”
      何意扯开那层布料,里面露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泛着银色的光。
      菀清一眼便看中了这把匕首,匕首虽然薄且小巧,但匕身的雕刻花纹很是精美,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功夫,匕刃是她从未在大夏国见到的材质,说是铁却比铁更亮,说是银却比银更坚硬。
      “这匕首的材质是在胡人那边陲之地偶然寻得的,我看这材质极好,便带回去找了军中得力的铁匠铸成了这把匕首,喜欢吗?”
      “喜欢,不过,你怎么想到要送我匕首的?”菀清虽然喜欢,但却觉得自己没什么能用得到它的地方,毕竟自己是在宫里,这里层层把守不说,就是再如何,也轮不到她动手。
      “此去边疆,我才知道,母亲从前征战是多九死一生,她为了大夏国的百姓,为了王女的江山,是真的可以随时不顾性命。所以我有些害怕。”害怕你会出意外。
      但与此同时,她也怨过,她怨王女心狠,在她儿时就把她从母亲身边要走,她这些年也未曾在母亲身边尽过一点孝,可母亲却……
      ———
      “阿意,你怨过王女吗?”昏暗烛光下的帐篷里,母亲为她梳着散落的头发,眼中都是心疼与爱意。
      何意也是,尽管是七岁离家,可她和母亲的血脉相连,这是她许久未见的母亲,许久未享受到的母爱。
      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女的一句话,说不怨,怎么可能。尽管她和小公主的关系很好,但是一码归一码。所以她半晌并未答话,母亲也估摸出了她的意思。
      “别怨王女,王女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做了王女的臣,那便要效忠王女一生。王女也不过是害怕我功高盖主,她要保住她的社稷,更要保住这大夏国的百姓。娘当年妥协了,一是为了整个颜家的平安,二则是为了百姓不要受战乱之苦。或许现在你对娘说的这一切还不能感同身受,明日到了邑城,你便能明白娘的意思了。
      只是,娘终究也因为自己的私心对你不住。这些年,还是唯一一次给你梳头,好好睡吧。”
      ————
      后来到了邑城,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的心中,也隐隐对家国有了实感。
      菀清按着她的手:“别怕,我不可能出事的。再说了,你会保护我的。”
      “当然,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就像我娘珍重我的性命那样,珍重你的性命。
      菀清笑着,却突然想起来,一巴掌往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拍过去。
      “你还说呢,我说母上要给我择婿,你居然那样冷静,还说,还说让我好好挑选?!”
      当时开拔在即,她不能再和菀清继续耗下去了,毕竟军情要紧,可有一瞬间菀清告诉她王女要为菀清择婿的时候,她有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把菀清带走,带到一个没有人能够打扰她们,找到她们的地方。
      可仅仅是一瞬间。
      但光是想到,日后菀清要嫁给别的男子,她心中堵得厉害,一阵酸涩,无法言语,闷闷的,像是夏季的闷雷一样。
      或许,是她把菀清当成妹妹了,舍不得,也是有的。
      “可,你总会嫁人,我,我也是……”
      “你是榆木脑袋!”
      “我不愿嫁,我这辈子都不嫁!”菀清说的咬牙切齿,仿佛在嘴里把这几个字碾碎了。
      何意听见这话只认为是气话,不过听见这话,心头的闷气早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
      其实来见菀清之前,甚至于进京之前,她就早早派人打探了王女为公主择婿的事情。她只知道菀清怎么也不会同意,顶多也就是见面之后便拒绝。谁知道探子回来却报她:
      “主子,小公主她,”
      “她怎么了?”
      “小公主直接将王女引荐给她的王侯士族的那些公子轰出了殿外,不留一丝情面。王女为此禁足了小公主两日,好生安抚了那些人。只不过,如今小公主在那些想议婚的人的口中,已经变成避之不及的存在了。
      小公主还说,谁想娶她,就得先打得过少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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