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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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的光线切割着实验室的每一寸空间，金属器械的嗡鸣依旧在密闭舱室里共振。陈景明指尖悬空停留在半透明微蓝操作台上，喉咙间溢出的指令像淬了寒霜一样冷淡，掷地有声。
“开启残骸处置机械，编号639。要求：彻底摧毁生物系统识别基础，烧毁全部金属骨架构成，粉碎一切生物特征及神经芯片，执行完毕后由编号201进行残骸回收。”
实验室中的机械声及时应答着指令，实验室下方的密闭空间——焚烧炉，本应该将这一批次的瑕疵品彻底销毁。
话音未落，规整搁置在操作台上的苍白双手已化作残影，动作快得看不清。
十指骨节分明，在闪烁着蓝光的数据流界面上翩跹起舞，在空中指节叩动几下虚拟按键。随即详细的三维机械图纸弹跳出来，操作台边缘的机械臂应声而动，已然处于待命状态中。
“编号040，机械类型：战斗型机器人，实验继续。”
实验室的另一边，接收到指令的一台清理销毁物的机器，来到室外的指定废料倾倒空地上，仔细收集好地上散落的余烬。
在又一次通过大门外的安全检测后，它进门右拐，穿过一层漫长的走廊，略过一扇扇别无二致的金属门，精准停靠在走廊末端的门前。门口应声而开。
门内的场景很特别，与实验室格格不入，但莫名和谐：放眼望去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红色花海，这是一片机械花海。花朵虽美，却不像自然的舒展，而是有些僵硬姿态。
机器没急着将回收的余烬尽数倾倒，而是依照惯例用自己的金属制手臂，称量了重量并记录在册：“总重量317星克，记录时间，星历221年3月7日。”
随即它便来到上一次浇灌过的花田后方，将灰烬全部倒在了机械花田里面充当肥料，口中安装的记忆芯片，还在不断重复着主人的命令。
“废物利用，废物利用……”僵硬的机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一阵阵回声。
*
苏靖远在117的“好意提醒”后，趁着夜黑风高一连走出去不知道多少里路，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巍峨高大的。
垃圾场。
眼前是一座堆成小丘形状的垃圾堆，各种颜色的物件零碎堆积在一起，耸成高高的一座山，一眼就让人想敬而远之。让人瞬间联想到一千万种不太美妙的气味。
已是深夜，唯余月光。小小的黑色影子直直站立在漫无边际的垃圾堆面前，有些僵直，背影似乎还在坚守着本人最后一丝倔强。
苏靖远现在脑子里自己的隐私和自己的尊严正在疯狂的打架，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机器人，机器人要什么隐私。隐私诚可贵，尊严价更高，她是绝对不会向里面踏进一步的！
“那个117，咱们现在还是赶路要紧，衣着得体什么的还是之后再说吧。”苏靖远摆摆手，最终下定了决心，迈开脚步向远方走去。
“而且现在我身上都是那个不明黑色物质，你不觉得和夜行衣很像吗？”
“宿主，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你现在就是一个机器人，又没有嗅觉，管那么多干嘛。”光团的声音夹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的意味。
“难不成宿主你想一夜成名吗？”
“对哈，我差点忘了这茬。”苏靖远眼前一亮，十分没有骨气的转身，行云流水的走进了垃圾场里。
是了，自己就是个瑕疵品机器人，又闻不到味儿。死队友不死贫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臭去吧。
重新从垃圾场里出来后的苏靖远简直改头换面，手上再拿个拐杖和一个破口的瓷碗就可以到街上去乞讨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穷酸的气息。
苏靖远欲哭无泪，她会永远铭记这么凄惨的一天的，她发誓总有一天要找到那个白无常报仇雪恨。
黑色夜幕里，没有看见人烟，只剩下一个快得看不清楚的黑影移动。
尽管是个报废品，这幅身体素质还是十分顶呱呱的，即使苏靖远一口气连走带跑了这么远，也不带一丝喘气的。
“宿主，你现在的身份是陈景明研究的战斗型机器人，尽管还是一个瑕疵品，但在身体素质这方面还是没有缺陷的。”光团像是感觉到宿主的疑惑情绪，贴心解释道。
“你说这白无常他到底图啥啊，身为战斗型机器人这个躯体已经很完美了，他干嘛非要把她当成瑕疵品销毁，有毛病吧，”苏靖远皱眉，语气咬牙切齿，“一点儿不像个正常人。”
“白无常，咳不是，陈景明是攻略对象之一就说明他的确是有病了，从刚刚的情节宿主肯定能猜到他的心理疾病。”光团一边安慰宿主，一边心想宿主这绰号起得还挺贴切的。
“嗯...听白大褂刚才说我是编号039的战斗型机器人，我是瑕疵品所以最后被他销毁了，那说明他大概是完美主义者。并且还能得出在我前面研制出来的38个战斗型机器人都因存在缺陷而被他销毁完了，结合刚刚和我一同被销毁的人民碎片，说明我是和编号更前面的机器人一同销毁的。”
听见117这么说，苏靖远开始潜下心认真分析起来。
“但按人头计算，那里大概只有十具机器人。同时考虑到我的编号039刚好赶在最后被销毁，所以白大褂的销毁掉的应该已经有40具机器人，从000到009这样每十个为一组进行销毁，我是被销毁的第四组。”
最终苏靖远分析出来结果，一锤定音。
“结合他的销毁手法我可以断定，这倒霉家伙是一个极端完美主义者，对于完美的追求已经接近病态。”
光团被宿主一顿伶俐的口才说得瞠目结舌：好家伙，按人头计算能这么用吗？
好半晌117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宿主，你前面还分析得挺合理的，只是十个为一组的销毁也太奇葩了吧。如果陈景明真的是极端完美主义者，他会忍受一堆残肢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放在他的实验室吗？”
“这有什么问题，挺合理的啊，”苏靖远一脸不以为然，“毕竟白大褂精神有问题。而且机器人堆着又不会发臭，他说不定就是想十个一组的观测记录自己的改进成果呢。”
117表示即使宿主的推测是正确的，但是杠精的职业素养决定让他要一战到底：“宿主，可我还是觉得很牵强啊。”
“检测到攻略对象之一——陈景明，天才与极致完美欲糅合成的精密仪器，”苏靖远真得服了这个嘴炮，很无奈的重复，“117这句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吧，只有傻子才猜不出来陈景明的心理疾病。”
117这下老老实实闭嘴了，这不就是他的原台词吗，它还以为宿主没有认真听他讲话来着。
“唉，我原谅你的调皮了117，”苏靖远语气温和，情绪却有些低落，“只是这个世界的夜晚真的好黑又好冷，我一个人真的既孤独又害怕。这个世界太恐怖了，初来乍到，就给我一个下马威。”
“你能出来稍稍陪伴一下你的宿主吗？”
这...117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宿主作为一个女生，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刚刚又经历了一番九死一生的惊险危机。自己作为宿主唯一的搭档却一直对她冷嘲热讽，的确太过分了些。
脑海中的光团微微闪动，随即还是朝着脑海外飞去。算了，身为辅助系统还是要好好陪伴宿主，那我就出去为宿主照明前路吧。
萤火虫一样的光芒从少女的头顶缓缓飞出来，给这寂静而伶仃的深夜带来一抹温暖的星辉。光芒渐渐攀附到少女的脸庞，又很是轻柔的蹭蹭对方，极力的表现着自己的友好。
暖黄的颜色下是少女惊人标准的美丽脸庞，像是女娲用尺子精准测量后创造而成。睫毛卷翘，鼻梁是精心勾勒出的线条，唇瓣轮廓清晰分明，透着花瓣一样的粉嫩。
可惜这幕温暖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光芒在少女脸庞处依偎了短短时间后，便突然开始颜色巨变。
光团似乎极其不稳定，在最后一下剧烈颤抖后，又一刻也不想多停留的钻回少女的脑海中。
“呕呕——宿主，你身上好臭啊，我实在受不了了。”刚刚返回脑海，117就开始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呵呵，”117没有错过对方戏谑的神色，苏靖远的嘴角还在止不住的上翘。
117这下明白自己是被对方骗了：“宿主，你也太过分了，我只是语言攻击你几句，你怎么直接开始生化攻击了。”
“大傻子，记得要吃一堑长一智哦。”苏靖远最后还是肆意的大笑起来。反正她自己闻不到身上垃圾的气味，谁让这系统一直叽叽赖赖说个不停。
苏靖远在路上走了很久，还是没见到一丝人烟，反而已经路过了三个大型垃圾场，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鬼打墙了。
“117，我没走错路吧，还有你确定这是未来世界的样子？”
周围除了垃圾场，断壁残垣，就是一片荒郊野岭。
“宿主你没走错，我们现在在联邦管辖范围内的一颗垃圾星上，编号155。而垃圾星上绝大部分地方都是长成这样的。”
“哦，所以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可以实现星球旅行的地步了？”苏靖远对于未来的世界充满好奇。
“是的宿主，现在是星历221年。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已经步入星球文明221年了。”
“没想到即使人类文明如此发达了，还能有和我原来的世界类似的地方，”看着周围荒凉的环境，苏靖远心里一阵感叹，“简直不可思议。”
“宿主，这就是赛博朋克的世界。上层阶级随意享受着人类历史上最尖端前沿的科技，底层阶级却日复一日过着环境污染，资源匮乏的低质量生活。”117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怪不得呢，人都没见到，就已经看见这么多垃圾场了。这颗星恐怕是其他星球用来倒垃圾的，就像是垃圾桶一样的消耗品存在吧。”苏靖远撇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