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没有Wi-Fi的夏天》朝天柚

4、煎熬的一天

　　陈晓雨慢吞吞地挪到院子里，心里想着还是逃脱不掉干活的命，希望是个轻松的活。

　　“上车。”爷爷坐在三轮车驾驶座上，指着后面说。

　　“去哪里呀？”陈晓雨问。

　　“去割野菜，快点上车。”爷爷说。

　　“车里没地方坐。”陈晓雨看着只装着竹篮和小锄头的车斗说。

　　“直接坐车里面。”爷爷说。

　　啊？陈晓雨面露为难。

　　“快点！”

　　陈晓雨在爷爷催促下，极不情愿地爬上三轮车的车斗。

　　他看着车斗里残留的几根干草碎屑，十分嫌弃。

　　他选择蹲在车里，尽量不碰到车斗里的任何东西。

　　“坐好没。”爷爷问。

　　“好了。”陈晓雨回答。

　　电动三轮车猛地启动，由于惯性，陈晓雨身体瞬间向后仰，它试图抓住车斗边缘以保持平衡，但为时已晚。

　　在巨大的惯性力量作用下，陈晓雨整个人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车斗里，以一个四脚朝天的姿势。

　　“嘶！”陈晓雨痛叫一声。

　　“怎么了？”爷爷问。

　　“……没什么。”陈晓雨回答。

　　摔了一个屁墩，说出来也太丢人了，后面的路，陈晓雨老老实实地抓住车斗边缘。

　　三轮车“吭哧吭哧”一下子左转弯，一下子右转弯，陈晓雨觉得自己就是根面条，一直在被甩来甩去。

　　幸好，路程不是很遥远，一到目的地，陈晓雨迫不及待地从车斗里跳下来，迅速拍打着裤子上沾着的草屑。

　　“拿着工具，跟我走。”爷爷递给陈晓雨一个小竹篮和一个小锄头。

　　“哦。”陈晓雨很不情愿拿着工具，磨磨唧唧跟在后面。

　　“快点！”爷爷催促。

　　“要挖这种形状的野菜。”爷爷拿起一颗椭圆形叶子的野菜，叶子背面是紫红色的，“这个叶子嫩，鸡吃了下蛋有劲儿。”

　　“这颗你拿着，你就照着这个去找、去挖。”爷爷留下野菜后就独自去挖野菜了。

　　陈晓雨仔细观察手中的野菜，摸起来有点毛绒绒的，他轻轻用力，叶片没有被轻易撕破，只有指尖染上一点紫红色。

　　他放到鼻子上闻了闻，竟然有点像坚果的味道！不过，更多的还是草混着泥土的气味。

　　陈晓雨看爷爷挖的十分迅速，想着自己不能被看扁了，赶紧也找起来。

　　最后，陈晓雨看着自己篮子的十来颗野菜和爷爷篮子里满到溢出的野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干得不错。”爷爷竟然还夸奖了他。

　　陈晓雨又开心起来。

　　“走吧，回家。”爷爷把大篮小篮的野菜放到车斗里。

　　陈晓雨再次爬进车斗里。

　　“吭哧吭哧”到家了。

　　陈晓雨喝口水，上个厕所的工夫，爷爷就做好了鸡饲料，还把陈晓雨使唤出去。

　　爷爷动作真迅速啊，陈晓雨心里感慨。

　　爷爷指着墙角一个装着谷糠混着菜叶的破盆说：“去，把鸡喂了。”

　　“喂鸡？”陈晓雨感觉自己瞬间闻到了后院的臭味，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但在爷爷的目光注视下，他只好不情不愿地端起那个破盆，屏住呼吸，学着爷爷的样子，把饲料撒在食槽里。

　　鸡群立刻“咕咕”叫着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地啄食。

　　一只大胆的公鸡甚至跳起来，就差一点就啄到他的手了，吓得他往后一跳，差点就把盆子扔了。

　　谷糠的粉尘飞扬起来，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他看着自己干净的运动鞋沾上了灰尘和谷糠，闻着实在不美妙的味道，再看看那群吃得正欢的鸡，心里充满了委屈和烦躁。

　　陈晓雨饭后洗漱好躺在床上，他觉得他这一天里干了一百件事，现在终于可以躺着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晓雨，是我。”

　　陈晓雨心里一咯噔，磨叽了一会儿才下床去开门：“爷爷，怎么了？”

　　“给你蚊香。”爷爷把那个镂空螺旋冒着烟的黑色东西放到他屋里的地上，“这个防蚊虫的，不然晚上蚊子咬得你睡不着觉。”

　　爷爷又检查了一下窗户，到门口嘱咐：“你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哦。”

　　陈晓雨盯着冒烟的蚊香看了一会儿，这个东西能驱蚊？真神奇。

　　陈晓雨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觉，床板太硬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看电视或者跟同学们一起打游戏。

　　陈晓雨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陌生的蛙叫与蝉鸣二重奏，越发睡不着觉。

　　喂鸡、干农活、吹着“嗡嗡嗡”的风扇，以及一直缭绕在鼻尖的蚊香气味，这就是乡下生活吗？

　　陈晓雨转头看着自己贴着卡通图案的行李箱。

　　那一刻，陈晓雨觉得自己和那个行李箱一样，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像一个被错寄的包裹。

　　他无比想念家里那个柔软的沙发和自己的床，以及那个永远不会断网的Wi-Fi信号。

　　他觉得爷爷就是个“老古董”，一个不用智能手机的“老古董”，跟他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陈晓雨还是觉得爸爸骗了他，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可玩的，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宝藏。

　　陈晓雨从书包里拿出带来的玩具机器人，玩了一会儿，一颗泪珠落在机器人的脸上，陈晓雨擦去水迹，又一颗落下来。

　　他有点想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