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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眉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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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在思从未想过,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清晨,会被冰冷的金属触感吓到。
一把枪,正稳稳抵在她的颈侧,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里。
而就在半小时前,她还蜷在阳台的藤椅上,慢悠悠晃着咖啡杯,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格纹,心里窃喜今天不用赶早八的课。
“唉不是,你这人讲不讲道理?一睁眼就拿枪指着人?”
卫在思举高双手,掌心的半湿毛巾还在滴水,她刻意晃了晃,示意自己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可床上那人半点没松劲,枪尖依旧贴着她的颈动脉,带着海边礁石般的冷硬。
“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裹着刚醒的沙哑,像淬了冰。
“我倒想问你是哪路神仙!”卫在思猛地扬下巴朝窗外甩了个眼色。
“从天而降砸穿我阳台,咖啡泼得我新买的睡衣上全是,你赔啊?”
燕凤顺着她的视线瞥去,果然见阳台护栏弯成了麻花,碎玻璃混着深褐色的咖啡渍溅得到处都是,连楼下的空调外机上都挂着几片木屑。他那双赤色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你该不会是拍古装剧吊威亚摔脱轨了吧?”
卫在思眯眼打量他,目光扫过他衣襟上未干的深色痕迹——
方才明明见他胸口有道深可见骨的伤,血浸透了衣襟,怎么她去洗手间拧把毛巾的功夫,伤口就没了踪影?连血迹都淡得像褪色的旧痕。
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戳,被对方冷冷一瞪又缩了回去。
“摔傻了?还拿把道具枪在这演大侠呢?
“你从方才起就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话音未落,手中的长枪突然“哐当”落地。
剧烈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燕凤眼前阵阵发黑,昏迷前的碎片猛地涌上来。
胸口被刺穿的剧痛,悬崖边呼啸的风,还有坠入深海时那瞬间的窒息……按说那样的伤,绝无生还可能。
可眼下这雕花的天花板,陌生的熏香气味,还有眼前这穿得稀奇古怪的姑娘……难道是被人救了?
他转动眼珠扫视四周,墙上挂着会发光的方形板子,角落里立着会出冷风的铁盒子,连眼前姑娘穿的……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绝非他所知的任何部族风格。
“喂,你脸色好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卫在思往后缩了缩,心里却在嘀咕:可别死在我家。
她早就推翻了“演员”的猜测——这一带根本没听说有剧组取景,真要是拍外景,早该有一群人举着摄像机冲进来了。
尤其是地上那把枪,沉甸甸的金属质感,枪口的冷光绝不是泡沫道具能仿的。
“……不必。”
燕凤按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声音发颤,“我能问姑娘一个问题吗?”见卫在思挑眉点头,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大周王朝吗?”
空气突然静了。
卫在思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从希冀到茫然,最后沉成一片死寂。
“果然……”
卫在思却倏地亮了眼,几步凑到床边坐下,膝盖几乎碰到他的腿,一本正经得像个解说员,“虽然很离谱,但你八成是穿越了。
你说的大周啊,早就成历史书里的字了,现在都几百年后了。”
——这不就是她昨晚刚看完的快穿文套路吗?简直熟门熟路。
她往前探了探,像追更的读者追问剧情:“跟我说说,你昏迷前是不是被人追杀?是不是掉悬崖了?”
燕凤迟疑地看着她,隐去了些重要细节,只简单说了被仇家逼到绝境,跳崖落海后便失去了意识。
卫在思听得连连点头:“果然!这个题材都这么写!”
她看着燕凤的眼神从淡漠慢慢变成麻木,像被抽走了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却经历如此变故,她心里忽然软了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慌,小说里穿越的最后都能回去,就是得等契机。你先在我家住着,养养精神。”
她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算你运气好,遇上我这好人。”
“首先不能报警,我跟警察说你是从几百年前穿来的,他们不把咱俩送精神病院才怪,其次就是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受了伤,放你走几乎就是害你命。”
“所以,暂时住我家最安全!哦对了,你叫什么?”
听着她喋喋不休,燕凤的头又开始疼。穿越?几百年后?他攥紧拳头,想调动体内的真气,却只觉得丹田空空。
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还有体内莫名其妙消失的真气……
他只想让这嗡嗡作响的声音停下,哑声道:“原州,燕凤。”
“燕凤啊。”
卫在思念叨着退到门口,“那你先歇着,说不定睡一觉就回去了。我叫卫在思,住隔壁卧室。”
睡一觉就回去?燕凤扯了扯嘴角,仰头闭眼装睡。
等脚步声远了,他低喝一声“起”,地上的长枪却只微微动了动,像生了根似的粘在地板上。
他的脸色更差了——连这点术法都调动不了,难道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超市里,卫在思对着货架猛捶脑袋。
她怎么就脑子一抽留了个陌生人?还是个被仇家追杀的主儿,万一是什么危险分子怎么办?
可回头看见男装区的灰白居家服,又想起燕凤那双没了焦距的眼,像被遗弃的小兽,手又不由自主地拿了套L码。
“防狼喷雾……门阻器……”她把东西往购物篮里丢,又忍不住嘀咕,“他快一米八吧?还拿着把比我都高的枪,这玩意儿管用吗?”
纠结了半天,还是把防狼喷雾塞回了货架。最后篮子里多了牙刷毛巾,还有两包速食面。
她平时一个人住,冰箱里除了牛奶就是速冻饺子,多个人总得添点东西。
深夜的侧卧里,燕凤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梦里又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冰冷的水往肺里灌,耳边是那群人的狞笑:“少主那一刀直穿心脏,看他怎么活!”
他明明水性极佳,却像被灌了铅,四肢沉得动不了,就在意识模糊时,有滑腻的东西缠上他的脚踝,带着腥气的水草味里,似乎混着一缕极淡的花香……
“不——”
卫在思被吓一跳,正看见燕凤坐起身,背对着她,肩膀剧烈起伏。
她端着水杯过去,把刚买的衣服往他怀里一塞。
“做噩梦了?看来靠睡觉穿越不靠谱。这衣服你研究研究,比你那破布片子好穿。”燕凤看着怀里的衣服怔了怔。
卫在思转身回房间去装门阻器,螺丝拧得“咯吱”响,回头时差点撞上一道身影。
燕凤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穿着她买的灰白居家服,领口松松垮垮敞着,露出清晰的锁骨。
他的脸本就精致,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右颊那颗痣在灯光下像点了朱砂,偏偏头发还束着,缀着单边的流苏耳坠,抹额上的玉坠随着动作轻轻晃。
最扎眼的是那双眉毛,竟透着淡淡的血色,像染了未干的朱砂。
“看够了?”燕凤忽然开口,目光扫过来,冷冷道“暗恋我?”
卫在思被噎了一下,伸手戳了戳他的眉骨:“你这眉毛是天生的?红得跟描了似的。”见他皱眉,她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小镜子递过去,“自己看。”
燕凤盯着镜子里那双血色眉毛,指尖猛地收紧,自己原本的眉色不是这样。
“昏迷后变的?”卫在思凑过来看,恍然大悟般点头。
“八成跟你穿越有关。连胸口的伤都能凭空消失,眉毛变色算什么?”
她忽然眼睛一亮,“说不定你这是觉醒了什么穿越者技能?比如……能喷火还是能飞?”
燕凤没理她,转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是亮如白昼的街道,车水马龙的声音像潮水般涌进来。
他看着远处高楼顶端闪烁的红灯,觉得那血色的眉毛,有种不祥的预感。
卫在思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悄悄把刚买的速食面拆开,往电煮锅里倒了水:
“喂,大周来的古风小生,吃泡面吗?加个蛋的。”
燕凤回头时,正看见她蹲在小电锅前,举着个鸡蛋晃悠,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像盖了层银色毛毯般的晕眩。
他愣了愣,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