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虫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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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骸上的血腥气尚未消散，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每个幸存者心头。汉克逐渐僵硬的尸体与被绳索束缚的杰克，比任何怪物的嘶吼更令人胆寒。
希望与绝望在空气中交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原行脸上惯常的慵懒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机械的冷静。
他指挥众人快速搜集残骸上有价值的物品：几把锈迹斑斑但尚能使用的工具、一捆未完全腐朽的缆绳、一个意外发现的密封水囊，还有那些如今看来格外讽刺的金银珠宝。
"收着吧。"原行将珠宝递给最初发现箱子的女人，"说不定能用来砸怪物。"
"把他带上。"他指向昏迷的杰克，语气不容置疑。面对众人困惑的目光，他淡淡道："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怪物的点心。带上他，是死是活看造化，也看你们能不能管住心里的野兽。"
无人敢反驳。两个较为强壮的男人不情不愿地架起杰克。
"跟着我，保持安静。"原行展开羊皮海图，对照着锈迹斑斑的罗盘确认方向，"往南两公里有个小海湾，从那里可以进入内陆，避开丛林边缘。"
队伍再次启程。十个人的脚步比先前更加沉重，沉默如同另一重浓雾笼罩着所有人。只有粗重的喘息、碎石上的脚步声和杰克偶尔的呻吟在空气中回荡。
迟旅紧握短柄斧跟在原行身后。他注意到原行研究海图时微蹙的眉头，显然这张古老地图的可靠性并不乐观。
几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所谓的"安全路径"是否依然安全，谁也说不准。
沿岸行进比礁石区轻松，但浓雾仍是最大威胁。原行不得不频繁停下核对罗盘，确保方向正确。
途经一片布满碎骨和腐臭海草的区域时，原行立即示意队伍绕行。海图上那个骷髅标记显然不是玩笑。
"这岛上到底有多少怪物？"迟旅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原行调整着罗盘，"大概像个自助餐厅，各种风味应有尽有。"
迟旅一时语塞，他永远佩服这人随时胡说八道的本事。
约莫一小时后，根据海图指示应该接近目标海湾了。雾气似乎稀薄了些，隐约能听到潺潺水声。
"好像快到了......"迟旅刚开口，原行却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他侧耳倾听，脸色微变："不对劲。左边有动静，很多......"
左侧茂密的丛林方向传来密集的窸窣声，像是无数只脚在落叶上爬行。
"是虫子？还是......"有人颤声问道。
话音未落，浓雾边缘涌出一片黑色潮水。无数拳头大小、甲壳黝黑的甲虫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所过之处连岩石上的苔藓都被啃噬一空。
"往南跑！快！"原行一把拉住僵住的迟旅，沿着海岸夺路而逃。
虫潮速度极快，立刻调整方向紧追不舍。
"它们太快了！"落在后面的女人尖叫着被黑色浪潮吞没，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嚎。
迟旅回头瞥见这一幕，拼命加快脚步。身后令人牙酸的啃噬声越来越近。
前方出现一条不算宽阔的溪流，水流湍急。
"过河！水可能会阻挡它们！"原行率先冲进冰冷溪水。
众人纷纷涉水而过。虫潮追至河边果然停滞，大部分甲虫在岸边焦躁徘徊，但仍有部分悍不畏死地冲进水中。
"快上岸！"原行第一个爬上对岸，转身将踉跄的迟旅拉上来，又接连帮助其他人。
拖着杰克的一个男人脚下一滑跌入水中，杰克也重新滚落溪流。
"救我！"男人惊恐地伸出手。
几只甲虫已爬到他身上开始啃噬。原行捡起石头精准砸向甲虫，但更多虫子正从水中涌来。
"来不及了！走！"原行咬牙示意众人后退。
男人的惨叫很快被啃噬声淹没，杰克也被虫潮覆盖。
又损失两人。
幸存者们惊魂未定地看着对岸的虫潮，个个面无人色。
原行清点人数：只剩八人。他沉默地望了眼对岸，转身道："继续走。海湾应该不远了。"
死寂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沿着溪流上行，雾气果然逐渐淡去。一个半月形海湾出现在眼前，内侧的崖壁下有个明显人工开凿的山洞，洞口立着腐朽的木牌，模糊可见"通往灯塔"的字样。
找到路径起点了。
希望微弱的闪烁。众人加快脚步冲向山洞。洞口不大，内部幽深潮湿，但比起外面的危机四伏，这里至少提供了一处藏身之所。
原行示意众人止步，独自握着短斧进去探查。"安全，进来吧。"他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山洞内部比预期的宽敞干燥，地面平整像是常有人行走，洞壁上有模糊的刻痕标记。
众人瘫倒在地，精疲力竭。短短半日经历了太多死亡与恐惧。
原行安排人在洞口警戒，自己走到深处再一次展开海图，借着微光研究路线。海图中山洞将贯穿山体进入内陆，沿着平缓山谷通往灯塔。
迟旅走近坐下，望着图上蜿蜒线路："这条路...真能到灯塔？"
原行的指尖划过路线，停在某处交叉剑戟标记的地方："图上是这么画。但这里标注着危险区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总比在外面被虫子和怪物追强。"迟旅叹气，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抗议。
原行收起海图看他："怕吗？"
迟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废话。谁不怕死？"
"怕就对了。"原行靠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怕死才会想办法活。连怕都忘了，那才真完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迟旅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渗血的绷带，心里某处微微一动。这个男人并非铁打，只是比所有人都能扛。
洞外雾气重新聚拢。洞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压抑的呼吸。
在这短暂安宁中，迟旅望着原行安静的侧脸，第一次清晰意识到他们的命运已紧紧相连。而前路未知的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危机在等待。
生存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沉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虫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