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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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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师兄，这次我们要买下虚灵草。”舒瞳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手指轻点玉册上的拍卖品。
莫子铭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为何？我身上没带够钱。”
舒瞳拈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小口，慢悠悠道：“修复夏小谷损伤的灵根，虚灵草可是必不可少。”
莫子铭脸色骤变，立刻将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灵石零零碎碎铺满桌面，连虚灵草的起拍价都凑不齐，“舒瞳，这虚灵草非要在拍卖场买吗？”
舒瞳托着下巴，眸光流转，“虚灵草并不稀少，只是仅在南大陆生长。如今两界山结界动荡，魔族肆虐，想去南大陆采摘，难于登天。”
莫子铭脸色青白，无力坐在舒瞳对面，“那你想想办法，怎么办？夏小谷的灵根不能再拖了。”
舒瞳忽然轻笑一声，“其实，丹瑾峰就有一株虚灵草，不过只是当做珍稀的观赏植株养在暖阁里。”
“什么!”莫子铭猛地一拍桌面，“那么珍惜的药草居然……真是暴殄天物！”
“虚灵草搭配洗髓液服用，重塑灵根时可以增加天灵根的概率。丹瑾峰峰主至今未凑齐洗髓液药材，那虚灵草自然只能先养着。”舒瞳语气微顿，“当然，神医谷肯定也有存货。若是秦师兄开口，神医谷的人肯定拱手奉上。”
莫子铭神色不自然低咳了一声，“清微长老断不可能向神医谷低头，看来只能逼丹瑾峰交出虚灵草了。”
舒瞳指尖抵唇，“师兄可千万别透露是我说的，不然我以后去丹瑾峰可就难了。”
“我自然不会卖了你。”莫子铭话音未落，忽觉袖中微震。他取出那只巴掌大小的生机匣，只见原本莹润流转的青光此刻竟黯淡下去，内里一片死寂。
舒瞳倾身过来，“生机匣好像安静下来了，要不打开看一下？”
莫子铭神色凝重，指尖法诀轻掐，匣盖应声开启一道缝隙。
——
夏小谷置身于一片诡异的结界里。
四野空旷，寂寥无垠。天幕是惨淡的灰白，纷纷扬扬飘落着凝固的灰烬，如同一场永无止境的雪。空气中纵横交错着若有若无的暗红色丝线，细密如网。
“这是什么东西？”夏小谷下意识伸手，触碰离得最近的一根红丝。
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血丝竟似活物般猛地收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夏小谷缩回手，只见指尖沁出一粒血珠，但不是他的。
他明明该在生机匣内，这里究竟是何处？
更多血丝被惊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夏小谷不及细想，伸手挡住空中乱舞的血线。
手触碰血线的刹那，尖叫愈发刺耳。那些暗红蛛网骤然膨胀，扭曲蠕动着，变得如血脉般粗细。空中凝固的灰烬被无形的风暴席卷疯狂涌向同一处，与猩红血丝混合最终凝聚成一块等人高的、不断蠕动变化的暗红色石块。
夏小谷盯着这团色泽污浊、形态不定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
他的手竟鬼使神差地探出，摸上了那团东西，触感软腻，带着诡异的温热，分明……分明像是人的皮肤！
夏小谷骇然后退数丈，背脊发凉。
就在这时，整个结界剧烈震颤起来，天地轰鸣。周遭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片瓦般片片剥落。
轰然一声巨响后，天地焕然一新。而浮现于眼前的景象，却让夏小谷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空中流光溢彩，浮现出一行行古老扭曲的文字——正是他无比熟悉的《太和灵犀决》心法。然而在此地，顶端那狰狞的血色大字却是——《噬魂合欢秘典》。
为何这里会出现心法？
那块石头仿佛响应了他的心念，石头外表开始像皮屑般簌簌脱落，逐渐显露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夏小谷心脏狂跳，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这不会是……那位天之骄子，秦卓渊吧？
他对这团初具人形的不明物体实在没法施展心法，迟疑片刻，他上前试着撕扯那外层松散的碎屑。
不料越撕扯，那东西缩得越小，最后竟变得只有巴掌大小，俨然一个做工精致的玄衣人偶。
人偶身着玄色服饰，袖口绣着黯淡的金色暗纹，脖颈处悬挂着一枚小小的青色玉佩，茂密的黑色发丝披散下来，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夏小谷深吸一口气，伸手拨开那碍事的发丝——
人偶猛地抬起头，发丝下一双乌黑瞳孔泛着血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夏小谷头皮炸开，扬手就将这邪门人偶狠狠掷向远方。
“什么鬼东西！”
……
“唉？里面没动静了，两个人都倒下了。莫师兄，打开看看吧。”舒瞳侧耳听了片刻，催促道。
莫子铭神色凝重，掐诀彻底打开生机匣，“舒瞳，你退远些。”
青光泻地，两道人影从中跌落。
夏小谷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见莫子铭和舒瞳正将一个穿着玄色宽大服饰的人用泛着金光的绳索五花大绑。那人毫无意识，任由摆布，凌乱墨发遮住了脸孔。
忽然，那被捆绑的人头颅不自然地歪动了一下，乱发拂开缝隙，一双猩红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盯住了刚刚苏醒的夏小谷。
夏小谷心头猛跳，灵识归位的眩晕使他眼前一黑，再度失去意识。
……
夏小谷是被身上陌生的触感弄醒的。
有人抬起他的胳膊，有人轻捏他的下巴，还有一双手在他腰间细细比量。
他猛地睁眼，身上传来的感知无比真实，眼前人影晃动，并非梦境，“你们是谁？”
一位身着云纹锦衣、头戴玉簪的老妪笑眯眯答道：“老身是天衣阁的织锦师，特来为夏道友量体，裁剪道侣礼服。只差腰围尺寸便齐全了。”她目光赞赏地打量着夏小谷，“夏道友仙姿玉骨，风华天成，老身定竭尽所能，缝制出最衬您的礼袍。”
夏小谷茫然望着雕花床顶，任由那些微凉的手指将他摆弄。
“他还没醒？你们莫骗我，这都三天了！他是猪吗？”清亮又带着几分骄纵的少年声音自门外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夏小谷视线偏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人影迈入门槛，身旁跟着一脸无奈的莫子铭。
“夏小谷，你醒了？何时醒的？”莫子铭见他睁着眼，先是惊喜，随即注意到他那生无可恋的模样，眼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织锦师收起量尺，恭敬道：“夏道友方才转醒，尺寸均已量妥。老身这便返回天衣阁开工。即便日夜赶工，最快也需半年方能制成。”
莫子铭拱手：“有劳仙师费心。晚辈已备好灵茶一盏、上品灵石五方，权作润针之资。他日法袍成时，还请传讯于青鸾，弟子必亲赴天衣阁拜谢。”
送走织锦师，莫子铭转向夏小谷，语气关切：“小谷，身体可有不适？”
“是不舒服。”夏小谷声音虚弱。
莫子铭心一下提起：“何处不适？我这就……”
“好饿！”夏小谷有气无力地打断他。
“饿？”莫子铭一愣，随即松了口气，连忙吩咐候在外面的弟子，“快去取辟谷仙丹来！”
少年抱臂嗤笑一声：“你也不问问他，是想吃仙丹，还是想吃人间吃食？”
莫子铭皱眉：“休要胡闹。他已辟谷，自然是服用仙丹滋养元气。定是先前施展《太和灵犀决》损耗过巨，体虚所致。”
秦卓渊闻言，眉梢微挑，《太和灵犀决》耗费灵力？他怎不知，分明耗的是他的灵力才对。
“好了，人你也见过了，让他好生歇着。”莫子铭生怕秦卓渊留在此处再生事端，伸手将他推出去。在合籍大典之前，他决不能让这两人过多接触。
秦卓渊却举起被金色绳索紧紧捆住的双手，晃了晃，语气戏谑：“师兄，你就这般信不过我，我当时不过是被那诅咒……”
莫子铭脸色一变，猛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人往外推：“慎言，休要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
“外人？”秦卓渊挣脱他的手，冷哼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暗芒，“师兄，他即将是我的道侣，何来外人之说？”
莫子铭甩袖，沉着脸将他推出门外：“他的情况，大典之前我自会与你分说明白。师兄不会害你。”
“师兄。”秦卓渊忽然叫住他，声音透出冰冷的探究，“你说他仅练气修为，却能习得《太和灵犀决》，你说会不会他体内藏着个金丹期的老怪物，被夺舍了。这事，本身可就蹊跷得很。”
莫子铭眉头紧锁：“此事我自会查明。你当下最要紧的是沉下心来，暂缓修炼进度。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助你渡过那劫。”
莫子铭将被禁足的秦卓渊赶回屋，“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
秦卓渊脸上戏谑慵懒的神情顷刻褪尽，眼底阴鸷，他摩挲着腕上冰冷的锁仙绳，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陆塬，你敢两年不来见我。若那小杂毛真与我结了这契，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莫子铭站在院中，看着执事堂弟子穿梭忙碌——这些都是舒瞳亲自挑选来照料那两人起居的。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感慨，他竟始终看不透舒瞳对秦卓渊究竟是何种心思。
绝非爱慕，也非寻常敬仰。他清晰记得在天宝阁，用锁仙绳捆缚秦卓渊时，舒瞳可是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秦卓渊背上，将绳子勒得死紧。
他现在十分确定，舒瞳对秦卓渊，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一名执事弟子端着一个小巧食盒，正朝夏小谷房间走去。莫子铭叫住他：“手中何物？”
弟子恭敬回禀：“莫师兄，夏师弟不肯服用辟谷丹，说想吃烤鱼。膳堂一时备不及，只好先取些灵糕点心。”
莫子铭额角青筋一跳：“胡闹，既已入道，岂能再贪图口腹之欲，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
弟子立刻躬身：“是，师兄。”
莫子铭离去后不久，舒瞳便知晓了此事。他听后只淡淡一笑：“那便晚上给他送去。那个时辰，莫师兄不会再去查探。”
“烤鱼么？”舒瞳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说来我也许久未尝过了。不过这等烟火气，需得与想见之人同食，方有趣味。”他随手拿起一旁摊开的《魔界生物典》，正翻到一页，其上绘着一种奇异的海鱼，通体银白，鳞片在月光下流转变幻。
“幻月银魟……”舒瞳轻声念出图下的标注，“魔界混沌海特有，其肉莹白如雪，鲜醇清甜，清灼生啖皆是绝味。”
可惜，此物只生于魔界深处那片凶险莫测的混沌海，寻常修士绝难企及。
舒瞳凝视着书页上那尾优美而神秘的鱼，眸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
夏小谷夹起一筷蒸得极嫩白的鱼肉送入嘴里，眼睛微微一亮。鱼肉入口即化，鲜甜细腻，只是并非他记忆里渴望的那个味道。
“这鱼味道可还入口？是御兽峰专门喂养仙鹤的灵鱼，灵气足着呢！”负责照料他的年轻修士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杨大哥，这味道真好，比我自己做做的好吃太多了。”夏小谷诚心赞道。
“喜欢便好。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只是莫让莫师兄知晓，不然这口福可就没了。”杨大哥压低声音笑道。
“嗯！我绝对不说！”夏小谷用力点头，手下动作飞快，不多时，一盘鱼肉便被吃得干干净净，鱼骨完整，剔得非常干净。
杨大哥看着那光洁的鱼骨，灵厨那份被认可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心道这孩子怕是以前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日后得多给他琢磨些吃食。
夜深人静，院中众人皆已歇下。夏小谷昏睡了三天，此刻毫无睡意，只在榻上辗转。
万籁俱寂中，一道慵懒戏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他耳边响起：
“喂，小杂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