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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血液的回淌 ...

  •   七点十多分——寝室楼
      十几分钟前还紧张地坐在床位上等候短信的少年,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随机死亡短信的余震尚存,持续轰击着寝室里的其它人。
      寝室里的二人,一人顶着寸头,一人留着秀丽的长发,比好些女生的都长,在此刻却是混乱地披散着,增添了些许原始气息。
      有空调,却没有遥控器,电风扇扇着热风,丝毫无法缓解夏夜寝室的高温和人们焦躁不安的心。
      根据寝室群里的规定,尸体应有其室友带离寝室楼。
      寸头掀起死者的床单将他铺在了地上,他叫了叫长发,喊他一起把尸体拖到床单上运走。可长发只是呆坐在地板上,他的黑发盖住了脸,就这样竖直地扎向地板。
      看着命案现场里的长发男披头散发,寸头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些恐怖的形象。鬼吗?别自己吓自己了。
      不能再等了,尸体在这种温度下,不久就会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寸头走向长发,一把将他从地板上拉起,然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赶紧来帮忙。好在长发或许只是有点被同伴的死去吓到了而已,他点了点头。
      这并不轻松,二人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将同伴裹了起来,每当肢体直接触碰到尸体时,他们都会加快动作,身体下意识向后倾,当手掌离开尸体时,整个人会剧烈地颤栗。
      “啊啊啊!”
      “闭嘴!”
      正当长发拖动尸体的手臂时,尸体的手掌自然下摆,碰到长发的手背,吓得他迅速松开手,四肢着地向后爬开。
      “你想害死我们吗,周围寝室要是察觉到我们这里有动静......”
      寸头没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剩下的部分裹完,系好,然后和长发一起将尸体抬了出去。
      透过猫眼,隔壁寝室里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观察着二人的离开。
      “你,趁现在,给我去他们寝室里拿吃的!”
      身后的男生,个子不高,脸上和手上留着几块新鲜的疤,像是经历了什么。即使被强迫去偷盗,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以麻木而略带惊恐的神情和涣散的眼神面对唾沫横飞。
      时间有限,他揣着一把水果刀,径直走向对门,门也不敲地闯了进去。一股臭味扑面而来,没有功夫吐槽这里的空气质量,他看向了寝室内的储物箱。
      锁了,这是当然,但这可无法回去交差。
      矮个子用尽全力硬拽一个个柜子,接着用刀撬,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再换一个,还是不行。
      ......
      很快,二楼尽头的廊灯重新亮起。不行,这个也不行。
      灯光越来越近。打不开。
      脚步。还是打不开!
      脚步声,跑起来了!
      矮个子的面部已然露出狰狞,眼泪、鼻涕、失禁......
      他突然转身妄图跑向门口,双腿却像是被麻绳绑缚般迈不开,啊,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啊”
      还没来得及逃走,他就被赶回来的寸头用力推进寝室,身后的长发随即将门锁上。
      “去你妈的!”
      寸头一脚踩在矮个子的腹部,然后又狠狠补了两脚。
      先是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嘴里喷出,溅得寸头一身,满脸愤怒的他又狠狠地踹向了他的下巴,血液从齿缝中流出。
      “不要打了!”
      “闪开!”
      长发赶紧上前拽寸头,却被他用力甩开。
      “偷了老子东西,他还想逃!”
      寸头大喊到,接着又指向了掉落在一旁的小刀。
      “看到没,他居然还有刀,我们俩差点都得没命!”
      这是事实,在这场凶残的生存中,刀这个东西,无法和“友善”二字沾上一点边。
      矮个子趁二人争执时慢慢往墙边移了移,直到背部能够依靠在墙上。
      还没完,实际上,这才刚刚开始。寸头扯住他的衣领,将他胡乱的脸庞抬起,然后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
      视野早已被血液模糊,矮个子双目无神地望着眼前的猛兽,像被支配的猎物般放弃了一切抵抗,他的视线渐渐滑落,被抬起的脸庞也慢慢地倒向布满血迹的地板。
      看不到恐惧,只有麻木,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就像是早已抛弃一切希望。
      “你是哪个寝室的?”
      ......
      “喂,我他妈问你话呢!”
      寸头拍了拍矮个子的脸,毫无反应。
      “装死是吧!”
      沉默了一会。
      寸头转身捡起地上的小刀,然后用刀柄怼了怼一旁发愣的长发。长发被刀柄吓得身体一颤。
      “去,把他杀了。”
      ......
      长发的视线被牢牢地锁在地板的血泊、飞溅的血块、流淌的血液上,嘴唇不明所以地开合,像是上岸后濒死的鱼。
      “杀,了”
      “杀,了”
      ......
      “你傻了吗,杀了杀了的念个不停?”
      一个持刀男子闯入自己的寝室行窃失败后企图逃跑,还是在丛林法则支配下的公众盲区。
      他活该被抹杀吗,或许吧。
      他有必要被抹杀吗......
      到底是为了正义执行,还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情绪——离去的室友改变了二人对生命的态度。
      愤怒、恐惧、焦虑.......
      如果大家都不动手,死亡变成了纯粹的随机,上一次是自己的室友,下一次又会是谁。
      /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死啊。
      寸头再次将刀柄用力地塞给了长发,长发的手像被火烫似的缩了缩,刀“当啷”掉在地上。
      寸头弯腰捡起,又狠狠塞进他掌心,指节捏得长发手掌生疼。
      “拿好!我再说一遍,杀了他!”
      长发的喉结滚了滚,目光飘向床铺上一个零食包装袋——那是死去室友之前才吃完的饼干,包装袋皱巴巴的,像张哭丧的脸。
      “他……他只是个小偷……”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小偷?”寸头突然笑了,笑声撞在墙上,碎成一片尖利的渣,“那我们兄弟呢?他招谁惹谁了?短信一响,说没就没了!你躲在床上发抖,连眼泪都不敢掉,现在跟我讲他是‘只是个小偷’?”
      他猛地拽着长发往矮个子跟前拖,长发踉跄着,膝盖磕在地板上,疼得嘶了一声。
      寸头把他的脸按向矮个子。
      “你看看他!看看他这副人模狗样!现在不弄死他,放了他回去报信,明天就有一群人来袭击我们!”
      长发的视线落在矮个子糊满血的脸上,那人已没了动静,嘴角淌着混着血的涎水。
      “不敢?”寸头的声音贴着他耳朵,热烘烘的,带着血腥味,“我就知道你不敢。咱兄弟死的时候你不敢哭,现在让你杀个小偷你也不敢。你就这样吧,活着也是等死!”
      他突然抬手,狠狠扇了长发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长发的脸歪向一边,耳朵里嗡嗡响。他捂着脸,眼里终于滚出泪来,不是疼的,是堵在胸口的气突然破了个洞,什么都往外涌——死者倒下去的瞬间,床单裹尸时的僵硬,寸头踹向矮个子的脚,还有自己一直抖个不停的手。
      “杀了他!”寸头还在吼,把刀往他手里又塞了塞,刀刃划破了掌心,血珠渗出来,混着眼泪滴在地上。
      “你不杀他,就是把我们俩往死路上推!你想让你兄弟白死吗?想让我们跟他一样,变成被人拖走的尸体吗?”
      长发的呼吸越来越急,像被扔进水里,拼命想喘气却吸不进一点空气。
      他看见寸头眼里的红血丝,看见矮个子满身血腥,看见空铺的影子在晃,晃得他头晕。
      “杀……杀……”他听见自己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
      “对!杀!”寸头推着他的胳膊往前送,刀尖离矮个子的脖子越来越近。
      “就一下!跟扎破个气球似的!”
      长发的胳膊在抖,手腕被寸头攥得生疼。他盯着刀尖,那点寒光里好像映出了死者的脸,在对他笑,出现幻觉了吗。
      他猛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刺—— 却在最后一刻,手腕猛地一拧。
      不是扎向矮个子。
      是扎向了自己的小腹。
      刀刃没入的瞬间,没什么痛感,只有一阵滚烫的热流顺着衣摆往下淌。
      长发睁开眼,看着寸头愣住的脸,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寸头的手还僵在半空,像是没反应过来。
      寝室里静得可怕。血在地板上漫开,和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
      长发慢慢滑倒在地,手里还攥着那把刀,眼神散了,却还望着空铺的方向,仿佛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
      寸头呆站了好一会,突然抓起地上的矮个子,狠狠往墙上撞。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矮个子被撞得醒了过来,疼得尖叫,却被寸头死死捂住嘴直到再次安静下来。
      寸头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看着地上渐渐不动的长发,又看着手里挣扎的矮个子,突然松开手,瘫坐在地上。
      窗外的风灌进来,带着夏夜的热,卷起地上的血珠,打在紧闭的门上。隔壁寝室的猫眼后,那双眼还在看着,只是瞳孔缩得很紧。
      几个小时以后,寝室群里还在对这场看不见但听的着的“戏剧”讨论着,猜测着。但没人敢迈出门去看,哪怕是紧挨着的寝室也一样,他们只是将耳朵贴在墙面,静静地听着演出从开幕到高潮再到落幕。
      直到后半夜,对门寝室里的那双眼睛才终于从门后出来,这位真正的幕后黑手,本是这个寝室里唯一的住户,他曾经的室友都因为恐惧他的霸凌,早已退寝。而这个矮个子不过是他“大方”收留的走读生。
      施暴者畅通无阻地打开凶室的大门,内心充斥着对肆意抢夺的贪婪野心。
      呕.......
      是尸体腐臭的味道。
      三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呕......
      无法忍受这股难闻至极的臭味,他竟转身离开,中途还踢倒了一个玻璃瓶。玻璃瓶慢慢滚开,滚向深不见底的床底。
      落幕,这场被高温闷煮的失控戏剧在三人的离场下结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血液的回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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