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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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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淮,你看爹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逄歧身上贴着叶论识放在她芥子囊里的符,隐在房梁上看着底下撑着手臂坐起来的万俟从淮有些不敢认。
在所有人眼中的万俟从淮都是那恣意张扬的模样,与现在这个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判若两人。
这时候的万俟从淮年纪不大,听到自己阿爹回来后坐起来靠在床边,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父亲。
“我从镇上买了点葡萄,晚会儿爹给你熬糖吃。”
万俟从淮眼睛都亮了,应道:“好!”
等到傍晚,逄歧坐在房梁上摆动着双腿,视线往下看着底下的小人满足的吃着糖,那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总算有些血色了。
在逄歧暗自观察几天后,她发现万俟从淮没有生病,但是个体弱的,他家里虽然不富裕可双亲都很爱他,且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
万俟从淮的父亲经常会出去上工,下工回来时总会带一些万俟从淮喜欢的零嘴、吃食还有药材。
在双亲的细心呵护下,万俟从淮的身子渐渐的开始好了起来,这几日甚至可以下床倒处走走了。
在这期间逄歧一直贴着符在万俟从淮周围,在这一层碰到的大蜘蛛她从没听叶论识提起来过。
而且也不符合他们提到怜奴和双牙,这种带幻境的妖兽形象,一个猴一个蛟怎么都跟蜘蛛沾不上啊。
所以她搞不懂这个幻境是什么,只能把在上京经历过的那次当作模版来对待这次这个幻境。
那既然是幻境就肯定有破解办法,逄歧就这么一直在万俟从淮家暗暗观察着。
可场景到这天万俟从淮独自从镇上回来时终止。
逄歧只觉得眨了个眼的功夫,自己就从镇上回家的那条小道上又重新回到了万俟从淮小时虚弱的时候。
这是什么?
为什么还能重来?
重生?
不对,应该是轮回。
在经历了四次轮回的逄歧从茫然到无助再到平静最后转为思考,直至第五次重复时,这次时间又来到了万俟从淮去镇上这天。
这日万俟从淮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后他迎着清晨的薄雾出了家门。
逄歧在他走了以后,在他家院子门口随意找棵树躺了下来。
她的逻辑很简单,前四次她都跟着万俟从淮,每次都会重复轮回,看来是他不愿意回忆这日。
已知以后的他活着,那么问题就出现在家里。
素日里忙碌的夫妻二人今日并未出门,而是在家里准备着午饭。
今日是万俟从淮的生辰,他平日里最爱吃饺子,所以夫妻两人在厨房里一个调馅一个擀面。
逄歧躺在树枝上,院中时不时传来夫妻俩的欢声笑语,他们都很期待这天的到来,因为这是万俟从淮身体健康以后过的第一个生辰。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干照在房檐上,逄歧一手撑着头静静躺着,耳边蝉鸣声此起彼伏,她快听的睡着了。
这时一股让人恶心的气息传来,逄歧吸了吸鼻子迅速睁开眼睛,她视线往下看去,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门口此刻多出一人,那身影看起来并不是万俟从淮。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杂乱的头发挡住了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他遍布斑纹的下半张脸。
逄歧起身两下就窜到了他面前,她伸手挡住那人想要敲门的手,面前这人转了转头,浑浊的眼睛盯着逄歧。
“给口水喝呗。”
“是小淮回来了吗?”
可能听到了动静,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与面前这人沙哑的嗓音重合。
逄歧反手给院子周围设了一个结界,她盯着眼前的老头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真让人恶心,这种恶心的感觉在中梵传送阵处也有过一次。
是他们醒来后她感受到的,那气息就在自己心脏处,在那个已经快愈合的伤口上。
卻连暨当时解释的是什么来着,是伤她的魔残留下来的魔气。
所以,一模一样的气息。
眼前这人是魔。
逄歧拔剑,而面前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看穿后也不装了,他阴测测的盯着面前的人。
“这地方也有修士?不过,就算是修士也会死在这。”
下一秒他身影消失,一瞬间出现在了逄歧身后,由黑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爪抓向逄歧。
这一爪子狠狠划破了逄歧的后背,她抿唇转身劈向那人,她的剑气对眼前之人丝毫没有用处,反而在对方的攻击下逄歧已然成为了一个血人。
说明……这个魔很强大,她不是她的对手。
逄歧大口喘气,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那魔像是有什么恶趣味一样,看到她这样子反而不攻向她了,就站在不远处盯着她,仿佛在说看你还能怎么办。
用?不用?
用。
“爆裂生声,风静空停,定向我心,直指命之。”
她一个踉跄后双膝跪地,死死盯着那魔。
周围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像是被压缩了。
“给我炸!”
砰的一声,只见那魔一抬手术法便未生效,他笑着往逄歧这边走来。
“你很有趣,等杀掉里面的人之后再屠掉周围所有人,我一定要带你回魔域,你会成为那些魔眼中最好玩的玩具。”
在他说话的同时伸出一只手掐在逄歧肩膀上,逄歧被他按跪在了地上,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术法对他来说没用。
而且。
她的腿断了。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逄歧脑海中不停浮现画面。
躺在床上瘦弱但乐观的万俟从淮。
喜欢给万俟从淮缝新衣服的母亲。
怕药苦会每日给他熬糖的父亲。
每天变着法给家人做饭吃的母亲。
每日会去镇上抓药,风雨无阻的父亲。
还有……
还有……
万俟从淮看到母亲生出白发的愧疚。
万俟从淮看到父亲上工受伤的无能无力。
额间那长剑样式的金色标记显现,隐隐发烫。
“不可见死不救。”
逄歧眼里流出两行血泪,瞳孔变红,她一只手已经无法握紧剑柄,索性两只手握住。
她调动了自己体内所有灵力后举起剑朝前狠狠劈了下去,发起了最后一击。
“你给我……站住!”
鎏金色的剑气消失不见,逄歧僵住了。
三秒后,眼前那魔头颅掉在了地上。
他死了。
好像回忆起来了什么痛苦之事。
这是……
问生的幻溯剑气。
夕阳落下,万俟从淮慌乱的脚步声传来,手中抱着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逄歧,颤抖着双手想触摸却又收了回去。
“逄……歧……?”
那边院门打开,里面的人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没人后疑惑不解。
“刚刚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
逄歧视线从掉落的衣衫上移开,抬眼望向他。
这时候的他从没见过自己。
她也从未说过自己叫逄歧。
下一瞬万俟从淮像是看不到她了一般,穿过逄歧跌跌撞撞的跑向院中。
逄歧身上的伤一瞬间全部愈合,她站起身静静的看着院中的尸体,看着万俟从淮绝望的抱着尸体大声哀嚎着。
这次没再轮回了。
大雪纷飞中逄歧跟在万俟从淮身后,看着他带着满身被妖兽咬出的伤口艰难爬向道天宗的石阶,他爬的越来越高雪下的越来越大,他眉毛和睫毛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伤口也在不停破裂不停冰冻。
“你因何而来?”
是绪川的声音。
万俟从淮抬头,此时的他再不见平日里的和煦,眼中恨意滔天。
“我要斩尽天下之魔。”
一道金光袭来,他额头多了一个标志。
无边的黑暗中,缠绕在万俟从淮手腕上的蛛丝脱落,他睁开双眼,眼里还有着残余情绪。
逄歧无意识动了一下麻掉的手指,紧随着睁开双眼。
万俟从淮抬头看到她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逄歧怀中,他连忙坐了起来。
身上的重量一下减轻下来,逄歧换了个姿势坐着,盯着对面的人。
万俟从淮正想开口说话,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结果逄歧抢先一步开口,不是解释,是带着真诚的疑惑。
“元婴这么菜吗?”
万俟从淮:?
万俟从淮:不是哥们,我这不是梦魇吗,我这不是在怀念过去吗。
还没等他开口,两人就出了结界。
看着逄歧满身上下都沾着会让人梦魇的蛛丝,想反驳的万俟从淮闭上了嘴。
转念又想到逄歧在梦里那一身的伤,他沉溺于往日的美好之中但那已经是往日时光,如果没有她进入强行改变走向,自己估计真出不来了。
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时,他多希望当年自己没出门,多希望有路过的修士可以救一下父母……
多希望自己如现在这般强大……
逄歧倒是没想这么多,她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打算重新进入传送门时万俟从淮喊住了她。
“要不要一起?”
“不要。”
万俟从淮本以为她是觉得两人进的层数不同才拒绝的,刚想说话逄歧又淡淡接了一句。
“你太菜了,再进这种低级梦魇我是不会救你的。”
万俟从淮:……?
最终逄歧还是在万俟从淮控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