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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能一直失忆的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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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思嫦推开阿薇卧房的门时,正撞见她抱着枕头滚到床沿,差点摔下来。
“当心些。”她伸手捞住那截露在外面的脚踝,入手温软,带着点薄汗。
阿薇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受惊的小兽:“你怎么回来了?”
“你的卧房,我不能来?”云思嫦反手关上门,借着月光看清她衣襟歪了半边,露出锁骨处一片细腻的肌肤,喉间莫名发紧,“方才在廊下闹了半宿,不困?”
“才不困。”阿薇别过脸,耳朵却悄悄红了。方才晋楚焕那些浑话像带了钩子,总在她脑子里打转,尤其是那句“多有默契”,害得她心跳到现在还没平复。
云思嫦走到床边坐下,见她怀里还死死抱着枕头,忍不住伸手去扯:“抱个枕头做什么,热不热?”
“不热!”阿薇把枕头抱得更紧,“这是我的安神枕。”
“哦?”云思嫦挑眉,指尖故意在她手背蹭了蹭,“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宝贝?”
阿薇的手猛地缩了缩,脸颊发烫:“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话刚说完,就见云思嫦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正是方才在西厢房见过的那个。
她眼睛一亮:“这是什么?糖霜?”
云思嫦失笑:“你倒是什么都往吃的上想。”她旋开瓶塞,倒出一粒圆润的药丸,莹白如玉,还带着点清苦的药香,“不是糖,是安神的药,你这几日总睡不安稳,服下能好些。”
阿薇盯着那药丸,突然往后缩了缩:“苦吗?”
“有点。”
“我不喝!”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上次喝的药比黄连还苦,我才不要!”
云思嫦早料到她会耍赖,从怀里摸出块油纸包着的酥糖:“先吃糖,再吃药。”
阿薇的眼睛瞬间亮了,却还是嘴硬:“谁要你的糖……就一块?”
“吃完再给。”云思嫦捏着药丸递过去,见她乖乖张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软得像花瓣。她心头一跳,赶紧收回手,假装整理衣袖。
阿薇嚼着酥糖,把药丸咽了下去,咂咂嘴:“好像也不怎么苦。”
“嗯。”云思嫦应了声,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床脚那双歪歪扭扭的绣鞋上——鞋头绣着两只歪脑袋的小兔子,针脚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初学乍练。
“这鞋是你自己绣的?”
阿薇顿时窘迫起来:“瞎、瞎绣的!不好看……”
“挺好看的。”云思嫦拿起一只,指尖拂过那歪扭的兔耳朵,“就是这兔子好像少了只眼睛。”
“哪有!”阿薇抢过来,指着鞋头一个极小的黑点,“这不是眼睛吗?我绣了好久呢!”
云思嫦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觉得方才在西厢房压下的沉重都散了。她伸手想去捋顺她乱糟糟的头发,刚碰到发丝,就被阿薇抓住了手腕。
“你的手好凉。”阿薇的指尖带着体温,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是不是在外面待久了?”
云思嫦的心跳漏了一拍。月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阿薇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眼神清澈得像溪水里的月光。
“有点。”她低声说。
阿薇突然往床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那你上来暖暖。”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阿薇的脸瞬间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说……床大,你可以坐一会儿……不是让你睡……”
云思嫦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故意逗她:“哦?不让我睡?”
“不、不是……”阿薇的舌头都打了结,“你要是想睡……也不是不行……”
说完,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干脆把脸埋进枕头里装死。
云思嫦低笑出声,笑声像羽毛,轻轻搔在阿薇心上。她感觉到床沿微微一沉,云思嫦竟真的坐下了,还伸手把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傻样。”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点说不清的温柔。
阿薇埋在枕头里,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乱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悄悄抬起头,见云思嫦正望着窗外出神,侧脸在月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你在想什么?”她小声问。
云思嫦回头看她,眼底像落了星光:“在想……该请位先生来教你认字。”
“我才不要学!”阿薇立刻拒绝,“那些之乎者也的,听着就头疼。”
“不学认字,以后怎么看账本?”云思嫦挑眉,“难不成要一辈子被我糊弄?”
“你才不会糊弄我!”阿薇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话太亲近,赶紧补充,“我、我才不在乎账本……”
云思嫦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没再逗她,只是轻声道:“睡吧,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云思嫦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脖颈,感觉到她猛地一颤。
两人都没再说话,卧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阿薇睁着眼睛,看着云思嫦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她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云思嫦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像梦呓。
“你说什么?”她凑过去问。
云思嫦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复杂:“我说……闻人章戈,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阿薇愣了愣,眉头慢慢皱起,脑子里像是有根线被轻轻扯了一下,隐隐有些发疼,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闻人……章戈?”她喃喃道,“好像……有点耳熟?”
云思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阿薇突然打了个哈欠,头疼的感觉像潮水般退去,她迷迷糊糊地往云思嫦身边靠了靠,声音软糯:“想不起来了……管他是谁呢,我困了……”
说完,她往云思嫦肩上一靠,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云思嫦僵在原地,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她低头看着阿薇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想不起来也好。”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样就好。”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开,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床榻上,缠绵不分。而西厢房的方向,刘婆子还在灯下枯坐,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干粮,眼神里满是忧虑。
她总觉得,有些事,不是一粒药就能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