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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听风是雨 ...

  •   晨雾尽退,远处的山川之巅隐隐传来讴歌,待两人出了凤仪宫,风从山川流过,席卷二人周身,鸣打着尖锐的哨子,飞速穿过红巷。

      裴归溯轻挽着李觉予,但思绪已经飘飞到九龙之源了。

      身旁人开口将她猝不及防地拉回来,李觉予温柔的嗓音响起:“我今夜或许晚点归来,近日政务繁忙,多有奏折缠身,夫人先行睡下便可,莫要等我。”

      裴归溯理解般的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面色不露半分不悦,反而带着青娥少女特有的娇憨:“君寒我也寒,牵挂本是寻常夫妻的本内,夫君切勿忘了保重身体。”

      李觉予愣了愣,没想到他的小妻子会对他这么用情,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抬手揉了揉裴归溯的头发,轻应了一声。

      守候在一旁的内侍很有眼色地走过来:“夫人,在下送您回府。”

      裴归溯想了想拒绝了。

      她想她应该去趟藏书阁,虽然不知道有关于凤族的记载能够流传下来多少,但是她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李觉予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一旁的羡鱼好好照顾裴归溯便离开了。

      阁楼上的皇帝和皇后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皇帝轻叹一口气说:“看来予儿还是性子直了点,不懂怎么照顾人。”

      皇后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反驳:“哪有什么性子直,予儿宴请匈奴大将时可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很,只是对溯儿没有太深的感情罢了。”

      身旁的人倾凑过来,讨好般的在皇后脸上落下一吻。

      想当年他也是为了躲避婚约,毅然决然地跑到边疆多年,也没想过现在彻底爱坠入爱河。

      后宫的嫔妃,没有家世背景的给笔钱送回乡,若是什么小国送来的公主皇女便给点实在的利益让她们安居在后宫,每天结伴赏赏花逗逗鸟的,日子也算是融洽。

      “儿孙自有耳孙福嫒。”

      皇帝伸手搂住了皇后,半哄半拖地将皇后拉去吃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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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人看到的拐角处,李觉予看着裴归溯离去的背影,低声吩咐内侍跟着她。

      他倒是很好奇他这个刚过门的妻子是个什么来头,以至于让皇帝亲自赐婚。

      裴归溯轻轻哼着歌,清风拂在脸上那种眷恋的感觉让人沉醉其中。

      同时伴随着心中隐约的不安与惶恐,她害怕查询到的结果不如期待中所想,害怕自己失去了向前的目标,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幽冥藏书阁。

      坐落于皇城之侧的山巅,云雾缭绕看不清楚处,仿若与天地相接,其藏书涵盖多元,多为禁书、秘术、占卜与风水。

      一座藏书阁,半部江山史。

      裴归溯一靠近它,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起来,内心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靠近点再靠近点。

      她想,她要寻找的真相就隐匿在这座烟波浩渺蕴藏月星的藏书阁中。

      这份真相流经几代凤族传承之人眼前,却无一人抓住。

      她踏进这座藏书阁中,书卷堆积如山,已然布满灰尘,从上垂下两帘,覆盖在书卷前。

      帘上写:

      “云是昔人藏书处,磊落万卷今世尘”

      裴归溯不知在想什么,喃喃道:“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一阵放肆的笑声从角落传来,将裴归溯吓回了神。

      眼前出现一位老迈的守阁人,他的皮肤像被岁月揉皱的牛皮纸,松松垮垮地挂在颧骨上。皮肤上蔓延的那些褐斑是时间撒落的茶渍,从太阳穴蔓延到颤抖的手背。

      眉毛像两丛灰白的苔藓,下面藏着蒙着雾的眼睛,他的棉袄领口磨出了絮。

      此时他混浊的眼球中迸射出难以言语的激动,松弛的脸皮都跟着他狂野的笑声所颤抖。

      他嘴唇蠕动,细细嚼着裴归溯的那句“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

      老者饶有兴致地走到裴归溯面前,凑近了裴归溯甚至能够听到他关节发出的阵阵雪声。

      他打量着裴归溯。

      羡鱼站了出来,她对眼前这个看起来神智不清的老头还是有点害怕的,说话时声音都发着颤:“你…你干什么!”

      裴归溯拉着羡鱼的袖子,将她拉了回来,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老者看起来并不在意,看着裴归溯说了句:“皇太子妃啊你。”

      裴归溯迟疑地点点头。

      老者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几变,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口气,对裴归溯说:“自己在这里看看吧。”

      背着手走开的时候口中还不断嘟囔着“孽缘啊孽缘”

      他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裴归溯看着诺大的藏书阁,一眼望不到头的藏书犯了愁。

      她有点手足无措地求助老者:“老爷爷,您知不知道……”

      老者挥挥手打断了她,随手将手中刚刚捡起的书递了过去:“先看这个吧。”

      裴归溯道了声谢便一屁股在老者身旁坐下了,若无其事地拿起书翻了几页。

      老者看她这副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您是守阁人吗?”裴归溯一目三行的同时还分神和老者扯淡。

      “大概算是吧。”

      裴归溯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手上翻动书页的动作不停,她装作不经意般地问:“真正的幽冥藏书阁是不对外打开的吧。”

      老者脸色一变,不顾礼仪尊卑,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裴归溯余光看老者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了。

      她合上书轻叹一声,开始耐着性子给老者解释起来。

      “你看,那些阅读四书五经和私斋的人,这些书生是来讨生活的,那些借读占卜的商人,他们是来谋求财路的。”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但是古传的真正的幽冥阁的存在是如同夜空中最浓重的阴霾,是掌控着整个江湖的命脉的,吸引着无数寻求力量的探险者。然而,踏入此地者往往需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眼前的老者恐怕就是那个见首不见尾的幽冥阁阁主。

      当然,裴归溯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可是会被灭口的。

      她对自己的实力抱有着充分的认知,不轻易作死是她的人生信条。

      老者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太小瞧你了啊,最后一代凤族传人。”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小到连一直守在裴归溯身旁的羡鱼都没有听到。

      裴归溯被老者混浊又犀利的眼神盯着看,她还是坚定地说:“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老者有些恍惚地看着裴归溯,隐约透过她的眉眼看到了故人的姿态。

      “难怪有故人之资。”

      原来是故人之子。

      老者闲着嘴,问了句:“你知道你生母是谁吗?”

      这回轮到裴归溯愣神了。

      她的父母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她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老者打断。

      “想要真相自己查,别问我,这算作弊。”

      裴归溯:……

      她算看清了,这幽冥阁阁主分明就是个老顽童!

      外面把他传的风雨入画的,恐怕他自己听了不敢相信吧。

      “真正的幽冥阁怕是就隐藏在这山中吧。”裴归溯仍然不死心地追问。

      没想到这老顽童眼一闭竟然开始说起瞎话来:“幽冥阁?幽冥阁已经关门了,我要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裴归溯这下是真的懵了。

      “等等老爷爷!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了解。”

      老者头也没回,摆摆手对裴归溯说:“每个来幽冥阁的人都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凭什么证明自己是特别的?”

      裴归溯喉间一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幽冥阁不对外开放……”老者语气一顿。

      裴归溯隐隐觉得他在给自己下套,不太敢张口接话。

      意料中的,下一秒老者就在此开口:“除非你能给幽冥阁做一次超级大扫除。”

      裴归溯内心咆哮:什么玩意儿?!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裴归溯不可置信地缓缓扫视了一圈,堪称是灰尘漫天,地上还时不时还有虫子爬过。

      老者打着哈哈笑着说:“哈哈不是这里,这个不是幽冥阁,”

      没等裴归溯放松下来,老者又接着说:“那个真正的幽冥阁更脏,很久没人去了。”

      “行。”裴归溯简直是咬着牙答应下来的。

      李觉予派来的内侍尽职尽责地死守在藏书阁外面,时时刻刻将裴归溯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李觉予。

      李觉予收到消息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募得一暗。

      据他所知,他这个妻子连私塾都不高兴去,更别说主请去藏书阁了。

      他想,裴归溯的来路绝对不简单。

      和旭皇帝将裴归溯与他赐婚,绝对不只是为了牵制住他的脚步。

      更有甚至,是想要一举除掉他和裴归溯两个后患。

      但是,根据现在李觉予对于裴归溯的了解,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能对皇帝构成什么威胁。

      李觉予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内侍传来的信件纸张,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自己的脸。

      他的眼神落在远处,目光幽深,其中像是藏着无数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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