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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假面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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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大自然最温柔的情话,它轻轻诉说着世间的故事。在这个被雨水笼罩的夜晚,温迎如同一位怀揣着梦想的精灵,走进了这场充满文艺气息的沙龙。灯光如梦幻般流淌,衣香鬓影间,低语浅笑交织成一曲浪漫的乐章。然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一场意外的邂逅,让她与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相遇,就像两颗流星在夜空中交汇,碰撞出了绚烂的火花,一段浪漫的故事,就此开始。
雨点砸在文学沙龙雕花的玻璃穹顶上,奏响密集的鼓点。温迎抱紧刚从图书馆借出的几本厚重文献,站在廊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溪流。沙龙内暖黄灯光流淌,衣香鬓影,低语浅笑,与她身上沾染的旧书纸墨气息格格不入。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喧嚣与暖意扑面而来。水晶吊灯的光晕下,人影憧憧。温迎的目光穿过人群,寻找导师陈教授的身影。她是替临时有事的陈教授来送一份重要的学术资料。
“温迎!这边!”室友林晓清脆的声音穿透嘈杂,她穿着俏皮的亮片小礼服,旁边是气质干练的学姐苏媛。温迎松了口气,挤过去。
“喏,陈教授在那边,和赞助商们说话呢。”林晓努努嘴,接过温迎怀里的两本书减轻负担。
温迎望过去,陈教授正被几人围着谈笑风生。其中一人背对着她,身形挺拔,深灰色西装剪裁完美,肩线宽阔流畅,仅仅是背影,也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气场。他微微侧头倾听,侧脸线条利落干净。
“那就是杨睿?”苏媛抿了口香槟,声音带着圈内人的了然,“今晚最大的金主,杨氏少东。据说,”她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换女朋友的速度,比他家推新品还快。”
林晓立刻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兴奋:“对对!上个月还和那个小明星……浪子名头响得很!”
温迎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挺拔的背影上,莫名觉得那从容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走吧,给陈教授送资料。”温迎定了定神。
三人穿过人群。温迎抱着书,小心翼翼。就在即将靠近时,旁边端着满满托盘酒杯的服务生脚下一滑!
惊呼声中,托盘倾斜,几杯深红酒液如受惊鸟雀,骤然泼溅!
温迎下意识侧身护书,却被情急的林晓猛地推开!她踉跄站稳,怀里的书哗啦掉了一地。而那泼洒的红酒,大部分越过她,精准地泼在了那个刚刚转过身来的男人胸前。
深灰色昂贵西装前襟,瞬间被染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红污渍,迅速蔓延。空气凝固。谈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聚焦。
温迎的心沉到谷底。她看清了对方的脸——杨睿。
灯光下,他面容极具冲击力,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天生带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此刻却微微抿着。他低头看了看狼藉的前襟,抬眼看向温迎。那双深墨色的眼睛,平静得过分,静静地看着她,无形的压力让温迎窒息。
完了。闯祸了。泼了最大赞助商一身酒,众目睽睽。陈教授会怎么想?林晓和苏媛也吓呆了。
死寂般的几秒被拉得漫长。温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就在她几乎被这无声审视压垮时,杨睿嘴角那点弧度加深了,扬成一个迷人的微笑。他抬手,随意地、带着点欣赏意味地弹了弹胸前湿黏的酒渍。
“啧,”他开口,声音清晰,懒洋洋的戏谑恰到好处,“看来今晚的灯光师和酒水师,都想让我当一回主角?”
轻松的语气瞬间戳破紧绷。周围响起心照不宣的轻笑。
杨睿的目光落回温迎脸上,笑意更深,带着安抚:“年度最佳配色,是不是?至少很显眼。”他甚至颇为认真地低头又看了看,“嗯,很有…后现代解构主义风格。”
陈教授连忙笑着打圆场:“哎呀,意外意外!杨总真是风趣!温迎,还不快谢谢杨总海涵?”
温迎脸颊滚烫,窘迫地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书和资料,手指发抖。“对不起,杨先生,实在对不起!我……”
“没事。”杨睿的声音温和响起。他没有帮忙,只是微微侧身,为她隔开一小片空间,挡住大部分探究目光。他低声吩咐赶来的助理:“去我车上拿备用的外套。”
温迎飞快拢好书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层薄纱般的幽默解围,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两人间的鸿沟。他是云端游刃有余的掌控者,她是地上笨拙的闯入者。
沙龙后半程,温迎如坐针毡。她缩在角落,偶尔抬眼,总见杨睿被簇拥着谈笑风生,新外套挺括平整,仿佛闹剧从未发生。他身上那种从容不迫、带着漫不经心的魅力,像无形的屏障。
沙龙结束。温迎第一个冲出会场。外面雨更大了。她抱着书站在廊檐下,望着雨帘模糊的街道发愁。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到她面前,车窗降下。
“温同学?”杨睿的脸出现在车窗后,车内柔光勾勒他清晰的轮廓,少了些疏离,“雨太大了,我送你一程。”
温迎一愣,摆手:“不用了杨先生,太麻烦您了,我……”
“顺路。”杨睿打断,语气不容置喙,带着惯常的随意,“上来吧,书淋湿了麻烦。”他示意副驾。
温迎看着怀里怕水的文献,犹豫几秒,终究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宽敞,弥漫淡淡皮革清香和清冽的雪松冷调气息。
“谢谢您,杨先生。”她拘谨道谢,报了地址。
车子平稳汇入雨夜车流。雨刮器左右摇摆,车内安静,只有雨声和引擎嗡鸣。温迎抱着书,身体微绷,盯着窗外扭曲的光影。
“刚才吓到了?”杨睿的声音打破沉默。他单手扶方向盘,姿态放松,目视前方,语气随意。
温迎心一提,摇头:“没有没有!是我太冒失了,真的很抱歉,毁了您的西装……”
“一件衣服而已。”杨睿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倒是你,被撞的那一下,没事吧?”他目光似乎在她手臂上扫过,那里被撞在门框上隐隐作痛。
温迎意外:“啊?没…没事。”
“那就好。”他点头。
车内再次沉默,雨声更显喧嚣。温迎悄悄按下车窗缝隙。清凉湿润的空气涌进来。
车载音响流淌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俄语朗诵。温迎耳朵瞬间捕捉到那个名字。
“……
We breathe with premonitions and rush with omens…(我们呼吸着预感,疾驰着预兆……)”
“阿赫玛托娃的《安魂曲》?”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惊喜。
杨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顿。他转头看她,深邃眼瞳映出她的身影,带着真实的讶异:“你知道她?”声音低沉了些,少了轻慢。
温迎不好意思,但提到心爱的诗人,拘谨冲淡,眼睛亮起:“嗯!很喜欢她的诗。尤其是中后期作品,在巨大苦难和沉默中淬炼出的坚韧悲悯……非常打动人。”她声音小了些,“不过太沉重,国内很冷门吧?”
杨睿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前方雨幕,侧脸在幽蓝仪表光线下柔和些许。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不高,穿透雨声:
“We don't know how to say goodbye and always wander side by side.…’(我们不懂得告别,总是肩并肩地徘徊……)”他念出,俄语发音准确沉郁,然后用中文轻声接道,“阿赫玛托娃写下的,何止是沉重。那是用整个民族的苦难和个人的心碎,熬成的琥珀。冷门,或许只是因为它太过滚烫,灼伤了习惯浮光掠影的眼睛。”
话语像石子投入温迎心湖,激起涟漪。她怔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浪子”表象下,藏着另一个灵魂。
就在这时,车子猛地一顿,沉闷异响后,引擎盖下传来几声无力喘息,彻底熄火。
车内死寂,车外暴雨声肆无忌惮。
杨睿皱眉,尝试点火,只余徒劳的“咔哒”声。他咒骂一声,推门下车,瞬间被暴雨浇透。他绕到车头,掀开引擎盖。
温迎也赶紧下车。冰冷雨水打湿头发衣衫,她打了个寒颤。跑到杨睿身边,雨水模糊视线。
“怎么样?”她大声问。
杨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表情凝重:“麻烦,电路进水,彻底趴窝。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拖车要多久。”他看了眼冻得发抖的温迎,又看前方黑暗雨幕,果断合上引擎盖。
“走吧,”他脱下同样湿透的昂贵外套,不容分说罩在温迎头上肩上,“离你学校不远了,我背你过去。”
“啊?不用!我自己能走……”温迎推拒。
“雨太大,路看不清,全是水坑。”杨睿语气不容置疑,半蹲下身,“上来。书给我。”
他后背宽阔,湿透衬衫紧贴结实肌肉线条。温迎看着暴雨中蹲下的背影,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冰凉的雨水流进衣领,而他外套残留的体温和雪松冷香,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与安心。
她不再犹豫,小心把书递给他,轻轻伏上他的背。
杨睿稳稳站起,一手托着她,一手将文献紧紧护在怀里。步伐沉稳有力,踩在积水里哗啦作响,背脊传递着温热的安心力量。
温迎趴在他背上,脸颊隔着湿布贴着他肩胛骨,感受肌肉的紧绷和起伏。雨水顺他发梢滴落,滚过她手臂。路灯昏黄光线在雨线中晕染,世界仿佛只剩这一方狭窄稳固的天地,和他身上雨水、雪松、淡淡烟草的气息。
沉默在雨中蔓延,只有脚步声和雨声交织。温迎心跳渐稳,莫名情绪滋生。她看着前方模糊道路,鬼使神差地轻声念出车上未念完的诗句:
“‘We breathe with premonitions and rush with omens…’(我们注定要分离,却又注定重逢……)”
声音很轻,几乎被雨淹没。
背着她的人,脚步似乎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只将她往上托了托,继续一步步,稳稳踏破雨幕,走向前方宿舍楼隐约的温暖灯光。
雨点敲打杨睿的肩背,也敲打温迎的心湖。那句沉郁诗句在湿冷空气中飘散,像种子落入冻土。他沉默的步伐踏在积水中的笃定回响,每一步都踩在她认知的边界上。温迎将脸更深地埋进那件带着他体温和雪松气息的外套里,那气息混合雨水清冷,形成奇异的蛊惑。前方灯火晕染成温暖光团。她闭上眼,只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湿透布料,撞击耳膜,与雨声、踏水声,交织成雨夜唯一的、令人心安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