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匿》恪生

4、你想去那个大学？

　　转眼六月上旬，高考在即。

　　前一天晚上，墨色的云团在天际翻涌，像被打翻的墨汁泼满了天空。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云层，将天地照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

　　江丞南坐在易汶房间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他床上的粉色兔子玩偶。

　　易汶正坐在书桌前刷题眼睛时不时看向他，谁也没开口。

　　雨水重重的砸下来，易汶打破了僵局：“你在这坐着也不说话，拽着它发了快一个小时的呆了，有这么好看？”

　　“不好看你怎么一直放在床上？”江丞南低着头，目光在玩偶身上徘徊：“还天天抱着它睡，女朋友送的？”

　　易汶瞪大眼睛：“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对方终于分了点余光给他：“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逼你分手。”江丞南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但还是被易汶精准捕捉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后，易汶好笑又关心的开口：“你不会是紧张了吧？好吧好吧，毕竟是大考都会紧张的，不过没关系，以你的成绩……”

　　江丞南打断他的话：“你想去哪个大学？”

　　刚刚还在努力安慰对方的易汶：“……嗯？”

　　江丞南放下快被薅秃的玩偶，起身走向他，然后双手向后，撑在他的桌子上，垂眼看着他：“对啊，我有点紧张，你陪我聊聊天吧。你想去哪个大学？或者是……哪个地方？”

　　易汶看不清他的情绪，也许是姿势的原因，江丞南看向自己眼中透着失落或是…不舍，这个词汇出现在易汶的脑海后立马被他摒弃，他思绪万千，张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我……没想好。”易汶不动声色的别开脸，佯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也许是南大，或是邻省。”然后靠在椅子上问江丞南：“你呢？既然选择了参加高考，应该有目标学校吧。”

　　江丞南叹了口气笑着说：“我啊？等填志愿的时候再告诉你。”急雨骤然而至，转瞬又戛然而止，江丞南站直身子，挑了一下易汶的下巴：“我回去了。”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易汶，你不给我加加油吗？”

　　“加油。”易汶玩味的勾起嘴角：“丞南哥哥。”

　　江丞南身形顿住，在初中之后，江丞南就再也没有从易汶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他笑着开口：“考前福利？丞南哥哥会加油的。”

　　持续三天的高考落下帷幕，这三天易汶为了不打扰江丞南复习，一条消息也没法。最后一场结束，江丞南的母亲张倩也从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看望江丞南。

　　大门打开，考生一涌而出。校门口早已挤满了等待的家长，眼神里的焦灼瞬间化作笑意，递水、拥抱的动作里带着藏不住的颤抖。

　　江丞南目光锁定人群中一位气质突出的女人。“妈？你怎么来了？”

　　“你这话说的，我儿子高考，我不得来送温暖？”

　　“看什么呢？你妈在这儿呢！”张倩把花塞到江丞南的怀里，然后晃着江丞南的手臂“儿子！你自由啦！”

　　江丞南无奈：“妈，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张倩锤了他一拳：“你妈我从你那么点大的时候就等着这一天，等了十几年了。”说着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能不激动吗？”

　　“你爸还得晚一会儿回来，我们给你办个庆功宴，酒店已经订好了，记得叫上你朋友。哦对了，还有小易，我回来还看见他了呢，这孩子越长越俊。”张倩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江丞南赶忙阻止：“欸？庆功宴就算了，在家随便吃点吧，这几天我也累了。”

　　张倩思索了一下：“也是，那去你那边吧，记得把小易叫上。”

　　周边人来人往环境嘈杂，江丞南把张倩半圈在怀里提高音量：“行，听您的。先走吧，这里人太多了。”欢呼声逐渐远离耳边。门铃被按响时易汶正在浇花。江丞南走进来。“回来了？”

　　江丞南兴致缺缺的回答：“……嗯。”

　　易汶放下喷壶：“怎么了啊？考的不好？”

　　江丞南：“没有，只是某些人这几天像是人间蒸发了。”

　　易汶：“这不是怕打扰你嘛。”

　　易汶把桌子上的一束花递给他，江丞南接过：“给我的？”

　　“嗯。原来准备接你来着，然后看到倩阿姨回来了。”易汶再次走到阳台拿起喷壶但被江丞南快步抢了过去，他对着易汶送给自己的花喷了喷。

　　易汶笑着说：“幼稚。”

　　江丞南把他的身体转过去，推进卧室：“好啦，我妈邀请你去吃饭，收拾收拾走吧。”

　　江丞南推开门，倩姨的声音就传来，张倩从厨房探出头：“小易来啦？来来来，让阿姨看看。”说着就洗干净手拉着易汶在沙发坐下。

　　“多久没见了，是不是学习太累都瘦了？”张倩皱眉一脸愁心的看着他。

　　易汶笑着说：“没有倩阿姨，只是长开了，跟以前差别大是正常的。”

　　张倩摇了摇头：“还是瘦，今天多吃点昂。”

　　“好嘞倩阿姨，我都好久没尝过您的手艺了。”

　　江丞南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我爸呢？”

　　张倩抬一抬下巴：“房间里开会呢，这会儿差不多结束了，去喊他出来吃饭吧。”

　　最后一道菜上齐后张倩举起酒杯开口：“恭喜江丞南同志顺利毕业也祝愿易汶小朋友考上理想大学！”

　　“谢谢妈！”/“谢谢倩姨！”

　　“丞南快给小易夹菜啊？”

　　江丞南给他夹了几块肉还顺便把葱花挑出去：“知道了，妈你少喝点。”

　　张倩看着他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你妈我心里有数。”说完转头面向一旁：“江覃鸣同志，我要吃虾。”

　　江覃鸣笑着说：“行，给你剥。”

　　在张倩的劝说下，易汶破天荒的吃了两大碗米饭，一切都以张倩醉的不省人事告终。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易汶看向站在门口的江丞南，江丞南的发梢还在往下淌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里，留下一串水渍，额前的碎发黏在额头上，往下滴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这头发是一点没擦？”

　　“我洗澡的时候我妈着急要吐，刚冲好就出来了没来得及擦。”

　　江丞南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喝点酸奶助消化，今晚看你吃的有点多，晚上可能睡不着。”

　　易汶接过：“谢谢。”见对方还没走：“不去照顾倩阿姨吗？”

　　“没事，有我爸呢。”

　　易汶好像看懂了他的隐喻，点点头侧身让人进来。

　　“看着今晚这样子他们应该是回不去了。”江丞南走进去，看着满是杂物的沙发毫不客气的说：“又要麻烦你收留我了，今晚客房收拾了吗？”

　　“没有，你只能和我一起睡了。”易汶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扔给他：“擦擦。”

　　江丞南接过在头上揉了几下笑着说：“不是习惯一个人睡吗？”

　　易汶转身进房间：“我勉强可以当你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