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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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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泠焰一身红裙,大气而端庄地坐在演播室里,却如同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一般,等待着他人的安排。
她看着工作人员为她的采访而忙得不可开交,她看着机器一个个摆在它们该在的地方。恍惚间,她仿佛觉得她的等待也成为了一种煎熬。
这是她成名后第一次接受来自访谈节目的邀请。
她今年30岁,15岁时凭借一首原创钢琴曲出道。
蒋泠焰想着这是她第一次接受访谈,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凄凉,但由于蒋泠焰自身气质非常清冷,所以无人发觉她的伤感。
等蒋泠焰回过神后,发现有人坐在她的对面。蒋泠焰记得经纪人陈倾在电话里告诉过她,明天采访她的是一位叫陆瑞仪的女主持人。陆瑞仪的采访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她很会引导嘉宾,并且播放形式以直播为主,因此期间存在了不少与观众的互动,所以这档访谈节目从开播以来一直都很有话题度。
陆瑞仪发现蒋泠焰看着她,变回她一个礼貌的笑容,说:“蒋老师,你好,我是陆瑞仪,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蒋泠焰点了点头也礼貌性地回她一个笑容,轻轻地说了一句您好后便依旧安静地坐着。
随着时间的滴答声,一切准备就绪。
节目开始了。直播也开始了。观众们在线上开启了互动。
导播室里把镜头对准两人。陆瑞仪如往期一样,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访谈节目《聊天室》,我是主持人陆瑞仪。今天我们邀请来了知名钢琴演奏师,蒋泠焰”。
镜头单独给到了蒋泠焰,蒋泠焰如彩排时一样对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蒋泠焰。”
镜头再次切给两人。
陆瑞仪继续道:“众所周知,蒋老师15岁凭借原创钢琴曲《未煎人寿》,赢得了大家的广泛关注。这首曲子也充分地体现了蒋老师的才华,但是观众朋友们在这首曲子题目上产生了一个共同的疑惑,就是这首轻快的曲子为何会取这个略带沉重的标题?”
蒋泠焰故作思考一番,将彩排时背的台词说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刚读到唐代诗人李贺所写的《苦昼短》,然后里面有一句诗“来煎人寿”,意思为消磨着人的寿命,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刚好刚刚写出来的钢琴曲还没有取题目,但是又想到我那首钢琴曲子比较得清新轻快,之后嗯,有一个朋友跟我说可以把“来”换成“未”,然后我发现“未见人寿”还挺适合我这个曲子。这就是这首曲子题目的来源。”
陆瑞仪继续道:“想来蒋老师的回答也解决了观众朋友们内心的疑惑。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蒋老师之后也创造了不少的佳作,您是否会在创作时遇到过无法越过的瓶颈?”
蒋泠焰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了句:“有从五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
陆瑞仪心头一紧:这不是彩排时的答案啊。陆瑞仪只好抛弃了提前准备的剧本,接着到:“是有什么变故在其中穿插吗?”
“嗯,有。五年前,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她去世了,之后我就创作不出什么好的曲子。”
此时。线上。
“什么?蒋泠焰要才尽了吗?”
“嘶,一大才女就要落寞了吗?”
“我的蒋女神啊,至今我还在练你的《未煎人寿》,可是不管我练多少次,还是弹不出你那种清越的欢愉感。”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五年前这个关键词吗?”
“楼上大大请细讲。”
“小的刚入坑,完全不知。”
“五年前,有一位名叫林艺之的律师她跳河自尽了,从此之后,蒋泠焰就很少出席公众活动。”
“不会吧?这应该是巧合吧。”
“所以楼上的意思是这位叫林艺之的人一直在当蒋泠焰的枪手。”
“啊啊啊……,什么?”
“屁,歪瓜裂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蒋泠焰因为失去爱人林艺之一直沉浸于之前林艺之陪伴的生活里,从未醒来过,但又碍于身份原因,不得不听取经纪人陈倾的工作安排。”
“我去!楼上大大可真能扯,去写小说吧。”
“这一听就很假啊。”
“还来的没枪手那事儿真呢。”
……
导播室里。
导演胡伟不解,便询问陈倾:“陈倾啊。这蒋泠焰在摆什么架子?她难道没有背接下来那段台词吗?”
而陈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陪着脸笑道,“胡导,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小焰肯定是背了台词的,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访谈,太紧张了,给忘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胡导重重地把台本摔到陈倾脚边:“太紧张?也不至于每一个问题的答案与台本完全不一样吧?”
演播室。
陆瑞仪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面前这位又不按套路出牌。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便只能与蒋泠焰进行尬聊,陆瑞仪认为这一定是她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好在,后来的时间里,陆瑞仪和蒋泠焰聊的还可以。
……
终于,节目结束了,直播结束了。
陆瑞仪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蒋泠焰,却也无奈起身与她告了别。
蒋泠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车里的,便听见陈倾无奈地问他:“祖宗!怎么回事啊?明明答应我会按台本来的。为什么要突然间变卦?”
“看着陆瑞仪,我好像不是很喜欢她。”蒋泠焰看着窗外风景的变动,也没有把陈倾的问题当回事,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把陈倾给搪塞过去。不过,说真的,他是真得很不喜欢陆瑞仪,她觉得对方有些装。
陈倾顿时感到无语,也不想与她谈下去,便安心开车把蒋泠焰送回家中,自己也开车回去了。
蒋泠焰坐在沙发前发了很久的呆,手里晃着红酒杯,感觉时间仿佛长过了她的一生。
她想着那个人的面容,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蒋泠焰那双清澈忧郁的双眸中充满了泪水,仿佛崩溃只在这一瞬间,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蒋泠焰此时不知道她应该干什么,自那事之后,她每天都浑浑噩噩的过着。已经这样五年了。
她的生活没有生机,但她却得在电视里装得光鲜亮丽。她讨厌这样。而关于那个人,却一直无解。
蒋泠焰将压抑在自己内心五年的情绪一瞬间全部宣泄而出。她大哭,她大叫,她大喊,她泪流满面。可尽管这样,那个人也无法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蒋泠焰也不想这样,可是一想到今天晚上是那些采访的问题。她就觉得恶心,又感到非常无力,她就是不想单纯地顺着那群人的意,任人摆布。
但好像今晚的一切都不能改变那个人的离去。
这五年时光对蒋泠焰来说很漫长。
很慢,很慢,很慢。
过了许久,蒋泠焰哭不出来了,也喊不出来。就那么静静地独自一人来到了天台。
她的泪被风吹干,一直贴在脸上,身上的红裙也从未换下。她看着万家灯火那一片一片的暖黄色,不像自己家里的灰。也许那件事若没有发生,她和那个人也可以属于这暖黄色中的一员吧。
想着,想着,蒋泠焰笑了。
只是浅浅一笑,也是苦笑。
她张开了双臂,感受着来自世界对她最后的关怀,风拂过了她的脸颊,也携带走了她“的身体。
她纵身一跃。
她认为解脱了。
之后,她沉入了虚无。
她想一切都结束了,再见。
……
……
……
“结束什么?什么再见?你怕不是脑子被烧傻了吧?”声音从蒋泠焰的耳边穿过,是那个人的声音,蒋泠焰感觉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眼皮很沉重,睁不开,有那么一瞬。她十分开心,死前竟然也能听到那梦寐以求的声音,真好,她便知足地笑了笑。
声音再次传来,“喂,醒醒,起来吃药。”伴随着还有拍打的声音,蒋泠焰顿感不对,心想:这打我脸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吧。
“蒋泠焰你是不是在装睡呀?再不起来我就要开始进行魔鬼绕音了。到时候看你还装得下去吗?”声音又一次降临。
这一次蒋泠焰的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尝试睁开了眼。视线由模糊转入清晰。入印的果然是那个人的脸,只不过幼嫩了点。
“我就说你在装。快!起来吃药。”林艺之双手插着腰,故作生气。她鼓了鼓嘴巴后,便扶蒋泠焰坐了起来,把药端到了蒋泠焰嘴边。
瞬间一股中药味儿把蒋泠焰的鼻子包围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一口气把它喝完。
抬头,蒋泠焰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林艺之,眼睛微红,眼眶里含着泪水,又给林艺之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哭着说:“我…我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林艺之拍了拍蒋泠焰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把蒋泠焰推开,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还没退烧吗?这不是已经不烫了吗?”
蒋泠焰抽了抽鼻子,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是……我再次见到你很开心。”
“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不是天天见吗?你怕不是做噩梦了吧?来,不怕。”林艺之笑了笑,张开了双臂抱了抱蒋泠焰,说:“好好休息吧,姐姐我呀,要回去赶作业了。”
说完,林艺之便走出了房间。
蒋泠焰呆了一会儿,迟来地说了一句:“要真是一场噩梦该多好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
当林艺之的声音一响起时,蒋泠焰便有了猜测,睁眼时猜测有了证实。
时间同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让她回到了16年前。而此时她参加完中考之后,便发起了烧。
蒋泠焰庆幸时间再给她了一次机会,但她又怕一切如同之前一样重蹈覆辙。
蒋泠焰想她自己可真是个胆小鬼,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一次她决定了。她不想再做胆小鬼了。她想改变这一次的结局,更想好好地珍惜与林艺之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