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也是会咬人的》破釜成粥

3、十面埋伏

　　窗外的世界还浸泡在蓝灰色里，路灯与晨曦正在交接班。沥青路面上有几道未干的轮胎痕，像蜗牛爬过的黏液，反着微弱的光。
　　张云川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过去一周了，航州那天发生的事时常浮现在他脑海，搞得他近几天都有些失眠，“啧…根本睡不着。”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不想睡，那就别睡了，非让你看看谁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说完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

　　张云川轻轻地打开卧室门，他想做杯手冲咖啡喝。这是张云川睡醒的习惯，虽然今天压根没睡。
　　张云川熟练地拿出一袋豆子，张云川先是称取了15g的咖啡豆，接着是研磨、冲洗滤纸、开始闷蒸、最后冲泡。
　　一气呵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已经轻车熟路了，唯手熟尔。
　　以至于整个冲泡过程，张云川看似在泡咖啡，其实脑子里都是林梨的事。
　　张云川眼神涣散地盯着缓缓析出的咖啡，“林梨…佳兴就这么点地方，我们居然一次也没遇见过…”
　　张云川不由地想起陈奕迅十面埋伏里的那句歌词，“天都帮你去躲，躲开不见我。”
　　拿着冲好的咖啡坐在沙发上，随着昏暗中的火光亮起，纸烟的燃烧的声音格外清晰，张云川又把那串手串从兜里掏了出来，“这意味着我得到了济公的回应吗？我们之间的过往孽缘随着这串手串断开了吧。”
　　“也好，今后也不必再见了。”张云川叹了口气，躺在沙发上。

　　路灯的光晕在渐亮的天色中显得愈发黯淡，像是即将燃尽的蜡烛，被微凉的晨风轻轻摇曳。偶尔有早起的鸟儿掠过树梢，发出三两声清脆的啼鸣。
　　张云川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晨光，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佳兴的重要原因之一，很舒服很安逸，连鸟儿的啼叫都是温柔的，如果此刻去楠湖边吹吹清晨的微风，那无论谁都会爱上这个城市。
　　“林梨挺会选城市，有点眼光。”张云川心里想着。
　　“早啊。”简方礼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打开门。
　　看到桌子上咖啡已经见快见底的透明咖啡壶，突然又停下，盯着张云川看。
　　简方礼带着质疑的眼神，拿起咖啡壶摸了摸。
　　“你昨晚没睡？”
　　“没怎么睡。”
　　简方礼沉吟了一会，“林梨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生，对吗？”
　　张云川点了点头。
　　“喜欢你的还是你喜欢的？”
　　“…我想我过去喜欢她。”
　　“我这就把她的wx推给你。”说完简方礼要转身去拿手机。
　　“不必了。”张云川制止了简方礼。“已经过去了。”
　　“那你为何迟迟放不下？”简方礼有些无奈。
　　“早晚的事…给时间一点时间。”张云川看着简方礼，“你有没有想过，佳兴那么小，为什么都在佳兴，却直到昨天才在航州见到她。”
　　张云川拿起桌上断开的手串在简方礼面前举了举。
　　“或许意味着见完这面就该放下了，是济公替我斩断了过往。”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简方礼不由把眉毛皱起。
　　“你也看见我们见面的尴尬了，你觉得别人会希望我去打扰吗？”
　　“你不问怎么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阵，简方礼缓缓道，“最起码你应该去接触，解铃还需系铃人。”
　　“方礼你听我说，我和她中间已经隔着7年了。我想我们早就都不了解对方了，或许，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听我的，应该尊重眼前的生活。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我真心希望她开心。”张云川在昨晚就想通了，没人能说服他自己。
　　“你就怂吧…”简方礼看着张云川低垂的眼眸，有些无奈。
　　“不说了，我待会出去一趟。”张云川把喝完的咖啡壶放到厨房水槽里。
　　“去哪？先给我冲一壶呗。”
　　“你冲速溶吧，连肖玉请了个新咖啡师，让我过去看看。”张云川套上白衬衣。今天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短袖加白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色格纹长裤显得干净利落。
　　“欸，等我会，我也过去蹭杯咖啡。”连肖玉是张云川开在楠湖边的咖啡分店的店长，他们三人都很熟络。
　　“搞快点。”
　　“马上马上。”简方礼连忙跑去洗漱。

　　…
　　车上放着陈奕迅的歌，“如觉得喜欢一个人，好比一首歌只有你可一起唱～”张云川单手把着方向盘跟着哼了起来。
　　简方礼在副驾闲的慌，又要开始作妖。
　　“你当真不联系一下林梨？”
　　“你烦不烦？”
　　“那…我可以追林梨了？”
　　“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简方礼笑了，有种第一次抓住了张云川的弱点的愉悦感。
　　….

　　两人走到咖啡店门口，店名叫做“蜗牛咖啡”。张云川推开咖啡店的门，门上的风铃声惊醒了趴在吧台打盹的银渐层小猫，扑面而来的是现磨咖啡的馥郁，混合着烤杏仁与焦糖的甜香。
　　店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在实木长桌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吧台是整块回收橡木，保留着斧凿的原始痕迹，与抛光不锈钢咖啡机形成粗犷与精致的对比。窗边的皮质沙发微微下陷，皮革表面有使用多年的细小裂纹，像咖啡表面的油脂。
　　“云川，早啊，这么早就过来了。”连肖玉从吧台走出。
　　“店里什么时候养小猫了。”张云川笑着看向吧台上的小猫，一个清秀可爱的女孩正在缓缓的抚摸着小猫的背部，她紧紧盯着张云川。
　　“小猫？哦..它是客人进门的时候跟着跑进来的。”连肖玉回头看了看，“连雨烟，干嘛呢？过来。”
　　“怎么了哥？”连雨烟快步蹦了过来，张云川这才看仔细，她的眼睛像两枚杏仁，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弯成月牙，睫毛不算浓密，但根根分明，眨眼时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张云川。
　　“这是你云川哥，是我们咖啡店的老板，这是方礼哥。云川，这就是我请的咖啡师，我妹妹，连雨烟。”
　　张云川和简方礼对视了一眼。
　　随后张云川笑着伸出手掌。
　　“你好，我是张云川。肖玉，之前…好像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妹妹。”
　　“是啊，瞒了我们这么久。”简方礼也笑着伸手。
　　连雨烟连忙跟两人握了握手。
　　连肖玉笑着说，“这丫头也是今年上一年刚毕业，然后四处旅游，我平时也难见到她。”
　　“我们坐着说，刚好让你验一下她能不能做咖啡师。”
　　“店内出品的参数告诉她了吗？”
　　“安心吧，都教过了。”
　　随后连肖玉带着两人到吧台上坐着。
　　“来，看看喝点什么？”
　　“云川点就可以。”简方礼看了一眼，把点单递给了张云川。
　　张云川想了想，“做个哥伦比亚的瑰夏的手冲…再要一杯“乌克丽丽”特调吧。”说完看向吧台里的连雨烟。
　　那桃花眼里灼人的眼光让连雨烟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做了起来。
　　简方礼正要说话，那只雪白的小猫正爬了过来。简方礼顺手就薅起来了，“欸这上面有个木牌呀。”
　　小白猫脖子的招财项圈上挂了一个非常有质感的木牌。
　　“我看看。”连肖玉凑过去拿起木牌。
　　“利木宠物店。还有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这么说是宠物店跑出来的。”张云川看着打哈气的银渐层小猫，微笑着。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可爱的小动物。
　　“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领回去吧，不然那边该着急了。”连肖玉说着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你好，我这边是蜗牛咖啡店的…”
　　连肖玉打完电话，惊奇道，“难怪跑这来呢，这家店就在这里不远，店长说这就过来。”
　　“你妹妹有做过咖啡师的经历？”
　　“没有的，不过她学得很快，以前我在家里经常做，她就看着，慢慢地就都学会了。”连肖玉笑着说。
　　“这样啊..不过我可不会留情面哦。”张云川笑着说。
　　“当然！”
　　说完连雨烟也把咖啡端了上来。
　　连肖玉给倒了两杯，分给了两人，“试一下，哥伦比亚瑰夏，今年新产季的豆子。”
　　张云川闻了一下，豆子确实不错，觉得有一股发酵的味道。
　　接着小喝了一口，“葡萄莓果的味道挺多的，也给我一种酒心巧克力的味道。”
　　“做得不错的，但我看你做的过程，水温和注水的手法还是可以再控制一下。”张云川笑看着连雨烟轻声说。
　　连雨烟连忙点头，那双桃花眼太迷人了，害她有点脸红了。
　　张云川又喝了一口“乌克丽丽”，“这杯也大致没什么问题，樱桃和威士忌的味道都有，但是可以重一点。”张云川对着连肖玉轻轻颔首。
　　“我再教教她。”连肖玉点了点头。
　　突然风铃响起，咖啡店门被急促地推开了，张云川正要回头去看。
　　那雪白的小猫似乎也闻到了葡萄莓果的味道，用手把那杯快见底的哥伦比亚瑰夏打翻了。咖啡洒在了白色衬衫的袖子上。
　　简方礼眼疾手快，捏着小猫的脖子给他提了起来，连肖玉和连雨烟慌忙去找纸巾。三人都乱成一团。
　　“没事吧？！”林梨刚从门进来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赶忙跑过去。
　　张云川听到熟悉的声音，手有些颤抖，但似乎咖啡没烫在他的手上，而是烫在他的心上。
　　济公爷爷，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