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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画眉 ...

  •   时青每日卯时出发,攀爬至山顶,对他而言,一个时辰足矣。

      梵音真人对这位弟子颇为欣赏,在第十日便将自身绝学倾囊相授。自此,时青一日修习心法,一日锤炼剑招。

      月末最后一日,时青于午后便已修成最后一式剑诀。梵音真人喜得良才,大手一挥,提前结束了他当日的修行,并特准了两日休沐。

      时青带着小早御剑飞回梨羡居,梵音真人赠予他不少宝物,其中一块紫檀木,大小正适合作发簪,且能抵挡攻击。他精心雕琢一月,终于制成这枚发簪,挽发甚是方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象着姜遇收到簪子时的神情,时青不由加快了飞剑的速度。

      抵达小院门口,他下意识理了理衣袍。小早先一步飞入屋内,盘旋一圈未见姜遇,又飞回时青身边叽喳不停。

      “你是说……她不在屋里?”时青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簪子。她出去了?是开始厌倦被拘在这一方小院了吗?

      他快步走入梨树间张望,视野中并无那抹熟悉的亮色。又疾步返回屋内,掀开姜遇床铺的帘帐。来此第三日,他便添置了新床,并用帘子为她隔出独立空间。然而此刻,帘后也空无一人。

      他将小院内外又细细搜寻一遍,厨房、后院皆不见人影。时青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又是突然消失,像是幼时抓不住的那道虚影。

      登云梯于她轻而易举,下山更是如履平地。若她不告而别……他还能寻回她吗?

      想着这个他的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一股烦闷。

      他真是疯了,又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小早不知从何处窜出,嘴里衔着一张纸条。

      不太一样的字,但不妨碍阅读。

      ——我与嫣然师姐出去一趟,不必担心。

      嫣然师姐,就是拜师那日碰见的女修。时青将纸条捏在掌心,她是何时与那人熟悉起来的?

      ……

      姜遇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午后才悠悠转醒。腕间传来一阵清润舒适的凉意,是那枚时青给的玉牌。她揉着手腕坐起身,掀开帘子望向对面,时青的床铺依旧整洁空荡,人还未归来。

      望了眼窗外,日头偏西但天色尚早。姜遇利落地爬下床洗漱。

      她虽被判定无法像修士那般纳气筑基,却奇异地能感知并引动周遭的灵气,化为己用, albeit极为微弱。

      梨羡居坐落灵脉分支,位置极佳,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梨花香,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湿润气息,生机勃勃,灵气也远比别处充盈。

      姜遇深吸一口气,只觉身心舒畅。她信步走到院外,在落英缤纷的梨树林间寻了一小块空地,闭上眼,尝试调动这片土地蕴含的丰沛生机之力。

      正值盛春,枝头花苞累累,地上的落瓣也随着她意念的牵引,裹挟着空气中流淌的灵力,翩然飞舞起来。

      姜遇凝神静气,努力回忆着系统录入的基础法门,小心翼翼地将感知到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灵力汇聚起来,如引导涓涓细流,温柔地抚过那些待放的花苞。

      不多时,那些新生的花苞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点拨,争先恐后地舒展开柔嫩的外衣,一朵接一朵地在枝头粲然绽放,顷刻间,玉树堆雪,银花烂漫。

      姜遇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新玩具,眼眸亮晶晶的,兴致勃勃地试图催动更多花苞开放。

      但是没过片刻,她便感到一阵明显的疲惫感袭来,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几乎消耗一空。她忙找了块青石,背靠着繁盛的梨树坐下休息。调动灵力果然极耗心神,日后还需勤加练习才是。休息片刻后,她才慢悠悠地踱回小院。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梳理头发。

      说是梳妆,其实就是随便绑一绑头发。她。系统曾言,这具身体将不再生长,因此她的头发会永远维持穿书前的长度。

      姜遇只能羡慕地看着时青那头如墨染绸缎般顺滑亮泽的长发,而她的发梢刚过肩头,末端因营养不良而分叉枯黄。

      这梳妆台也是时青为她备下的,一面铜镜清晰映出她的面容。

      可惜姜遇极少妆扮,时青送她的胭脂水粉、珠花发簪也大多闲置。她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又看看身上略显违和的衣裳,轻叹一声:“要是头发再长些就好了……”

      目光扫过台上琳琅的脂粉,她忽起兴致,想试试这古代的化妆品与现代有何不同。她沾了点胭脂抹在手背,感觉不如现代的细腻。想起网上那些搞怪的妆容,她突发奇想,给自己两颊各涂了一大团红扑扑的腮红。

      对着镜子左瞧右看,她自己先被这滑稽的模样逗乐,满意地点点头,自娱自乐。

      忽然,一道修长的紫色身影闯入镜中。

      那身影缓缓走近,在她身后俯下身。镜面清晰映出时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他眼底含着清晰的笑意,唇角微扬,轻声唤道:“阿姐。”

      温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拂过耳畔,惊得姜遇猛地一颤,身体先于意识转过头去。

      两人距离瞬间拉得极近,仿佛只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纱幔,他身上清冽如新竹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姜遇才彻底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脸上那两团可笑的腮红,她慌忙抬起手想要捂住。

      时青眼中的笑意更深,眉眼弯弯,语气真诚:“我都瞧见了,阿姐画得……别有一番趣味。”他顿了顿,将“可爱”二字咽了回去。

      姜遇把发烫的脸颊埋得更低,闷声抗议:“你学坏了!竟敢偷偷回来笑话我!”

      时青却收敛了些许玩笑的神色,目光落在她发顶,语气认真道:“并非笑话。无论阿姐是何模样,都……”他微微停顿,换了个更稳妥的词,“都很有趣。”

      他并非刻意奉承,只是觉得眼前这般生动鲜活的她,让他心底某处变得异常柔软和……舒适。

      姜遇老脸一热,她赶紧转移话题:“阿青,你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今日不用修炼了吗?”

      “师尊准了我两日假,这两日我都能留在院里陪阿姐。”说着,时青从怀中取出那枚精心雕琢的紫檀木发簪,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头皮,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感,姜遇禁不住轻轻一颤。

      “别动,阿姐,”时青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我为你绾发。”

      姜遇只得硬着头皮坐直,心跳莫名有些快,只盼他快些结束这令人心慌的举动。

      时青将她的发丝悉数拢于掌心,动作轻柔地缓缓向上绾起。稳住发髻后,他小心地将那枚紫檀木簪慢慢插入发束,动作虽略显生涩,却又十分专注,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姜遇望着镜中那双为自己绾发的手,动作是那样轻柔珍重,身体不由自主地渐渐放松下来。

      “好了。眼下只能为阿姐绾这种最简单的发髻。待日后……”他顿了顿,“待我学会了更复杂的式样,再为阿姐梳妆。”

      “好呀。我手笨,总是弄不好头发,这些可得多谢你了。”姜遇抬手摸了摸脑后的发簪,木质温润,打磨得极为光滑,心头却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她的头发,大约是真的不会再长了。

      “劳烦阿姐再转过来,面向我。”时青轻声道,目光落在她依旧残留着可笑红晕的脸颊上。

      姜遇不明所以,依言转过身,仰头看他。

      只见时青取出了一方干净的湿帕子,动作轻柔至极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那两团过于夸张的腮红。微凉的帕子触碰到脸颊,带来一丝清爽感。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空气中仿佛萦绕着淡淡的梨花香与檀香,无声地包裹着近距离的两人。姜遇微微仰着脸,任由时青在她脸上细细擦拭,心跳如擂鼓。

      他左手轻托着她的下颌,右手执起一枚螺子黛,专注地端详着她的眉形。姜遇被他那双深邃眼眸看得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几乎要烧起来。

      时青却不疾不徐,手腕稳定,笔尖顺着她天然的眉骨走向,流畅而轻柔地勾勒填充,每一笔都极有耐心。

      姜遇索性破罐破摔,将脸更安心地靠在他温热的掌心,乖顺地任他施为。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凝视着时青清澈瞳孔中自己小小的倒影。看着看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绝艳脸庞所吸引,鼻梁高挺,唇色淡绯,睫毛长而密,连他何时停笔都未曾察觉。

      “阿姐?”时青轻声唤她,目光与她怔忪的视线在镜中相接。

      姜遇蓦然回神,像是被抓包般慌忙别开脸转向铜镜,心中窘迫万分!人家好心给她擦脸画眉,她却在盯着人家的美色发愣!

      她望向镜中面颊微红的自己,定了定神,才仔细去瞧时青的手笔。

      镜中的双眉被勾勒得极其自然,贴合她的脸型,淡扫蛾眉,清新秀丽,远比她自己手残画出的要好上十倍百倍。

      见她眼中流露出欢喜,时青眼底也漾开温柔的笑意。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悬在她眼前:“昨日之事,我思之后怕。恐阿姐再遇莫测之险,特去师尊处求了这枚护身灵玉。其中注入了我的一缕本源灵力,持此玉牌,阿姐便可在宗门内绝大部分地域畅通无阻。若遇危急,亦可凭此唤我。”

      姜遇接过玉佩。这玉质地极好,触手温润通透,如一捧凝脂。上面雕刻的并蒂莲图案栩栩如生,花瓣层叠舒展,线条流畅自然。

      “多谢阿青,”她由衷笑道,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身,“这玉佩我很喜欢。”

      “那我为阿姐系上。”时青说着,便自然地俯身,将玉佩细致地系于她腰间丝绦之上。系好后,他指尖掐诀,一道微光没入玉佩与丝绦的连接处。

      “如此,”他直起身,满意地看着那枚贴合她衣摆的玉佩,“它便不会离开阿姐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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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