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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团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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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漪白冒着寒风回到家中,解下围巾脱了外套,拿着手机进主卧,给爸妈发消息叮嘱他们明天按时去机场,别误了航班,再和阿楚对接明日的接机事宜。
时间被切割成碎片,流逝得飞快,一眨眼将近十二点了,谢漪白清了一遍未读消息,有盛柯十分钟前给他发来的语音,说自己到酒店了。
他对这个人的观感时好时坏,厌恶的时候成天咒对方死,恨过了又觉得还好,像今晚,他很希望这才是他和盛柯关系的伊始。
谢漪白盯着屏幕上白色的语音气泡看了两分钟,迟疑不决地发过去一个“OK”的手势。
盛柯回给他一个月亮。
谢漪白没忍住,打字道:你今晚没有让我亲你
他想问的是:你改邪归正了?那我们以后能做普通朋友吗?
然而盛柯曲解了语义,当作是在调情,而且打字速度还比他快,秒回道:那改天见面让你亲?
谢漪白删掉输入框里打了一半的字,辩解道:我不是这意思!!!/发怒/发怒/发怒
盛柯:那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今晚这样就很好……你不发神经的话,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
盛柯:好人卡?
:对!
盛柯:那我还是做坏人吧
:。。。。。。
盛柯:你承认吧,你没有那么讨厌我
谢漪白的手机忽然间变成一块烫手的山芋,被他扔到枕头上。
手热,心热,脸也热,怎么会这样……
他无颜以对地捂住脸,真的被说中了啊。
讨厌的反义词是喜欢,所以,他不会喜欢上盛柯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谢漪白唾骂着,猛猛敲打自己的头。他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只有坏掉的脑仁才会滋生出如此糟糕的想法。
——白痴吗你?口头开导你两句,哄哄你,你就喜欢上他了?
——别忘了他做过什么啊!他是坏人!超级无敌坏!
——你想跟他做朋友,他只想睡你!
“不准想了!你没有喜欢他!你没有!”谢漪白极尽所能地自我催眠着。
砰砰。主卧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接着应声而开。
小刀立在门口看稀奇似的观望他的迷惑行为。
“谁准你不敲门进我的房间了!”谢漪白被助理撞破窘态,咆哮道,他要裂开了。
“我敲门了,”小刀说,并低头看地板的分界线,“再说我也没进。”
“你想被炒鱿鱼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开了你!”
“不信。”
谢漪白咬了咬牙,气哭了,头埋进被褥,黯然地抹着眼泪。
怎么连助理都来欺负他?看来也不是跟谁吵架都能解压的,他此刻一整个就是心态崩了,悲愤交加。
他是演员,容易情绪化,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小刀不跟他一般见识,说:“明天荔姐和你爸来了,就住另一间客房吧,床上四件套和洗漱用品我都换上了。”
谢漪白:“说完了就滚!”
“没完呢,我还想问你,明早吃什么?冰箱里有碱水面包,我还新烤了全麦吐司,你想吃我明天就拿出来复烤。如果你想吃包子花卷,我就早点起来揉面,给你现做。”
“做什么做?点外卖不就行了?”谢漪白没好气道。
小刀:“外卖都是预制冻货,难吃得要死,还是吃我做的吧。”
“……那我要吃花卷。”
“行,你休息吧,别玩手机了。”
小刀为他合上门,去厨房检查食材了。
好吧,既然明早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美味花卷,他就不生气了。
谢漪白翻身仰望着吊灯,睡觉,等睡醒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何荔梅和丈夫此行是来慰劳儿子的,于是没有上次那么大的派头,穿着朴素妆容简单,带着两大箱子行李,打算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照顾谢漪白的衣食住行。
剧组的生活最为艰苦,谢漪白还没火的那些年,她也请过长假陪着儿子拍戏,但她清闲日子过惯了,吃不下那种苦,没多久就知难而退了。
现在条件好了,也轮到她尽母亲的职责了。
第二天谢漪白收工早,晚上没安排训练,他一下班到家,就见到了阔别多月的爸爸妈妈,依次跟他们拥抱了一小会儿,找回“家”的感觉。
可是听说父母这次要来长住,谢漪白却没多高兴。
他亲妈他还不了解吗?在家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做饭还有一半概率炸掉厨房。
他爸是能做得一手好饭,但他爸那死倔脾气,又不爱沟通,住久了必定吵架。
谢漪白只是怀念家常菜的味道,想解解馋,三五天足矣,让他每天和父母朝夕共处,两看生厌,他才不要。
他说:“不用了,我不缺吃喝,住得也挺好的,你们陪我三五天,再留十天去周边旅游吧,我出钱。”
何荔梅嗔怪道:“你这孩子,爸妈才到,怎么你就要赶我们走啊。”
谢漪白巧舌如簧:“我是怕你们住不习惯,我爸不是认床吗?一到外面就睡不好觉。还有你跟你那群小姐妹,亲得如同连体婴,半个月不见,你还不想死她们?”
“算你懂事,知道体贴父母了。”何荔梅将他拉近,在他耳边说,“知道你不喜欢被打扰,我和你爸不会给你添堵的,只是你一个人,累着苦着,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有什么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我和你爸虽然不能为你做什么,但陪着你,总让你心里有个安慰不是?”
知子莫若母,哪怕不常见面,他这段时日的转变,妈妈依然有所察觉,是在心疼他呢。
“嗯……”谢漪白不好反驳了,低声说,“谢谢妈妈。”
“跟妈妈说什么谢啊,”何荔梅左右看了看,轻拍他手背道,“我们去房里说。”
谢漪白带她走进小刀布置的客房。
“下午在机场,来接我和你爸的人,有你的经纪人阿楚,还有邹延,他是那个追你的制片人吧?”
“是,”谢漪白搜着自己的衣兜,“我跟他说声谢谢吧,我都不知道他也去了。等等,那他人呢?”
邹延去接他爸妈,怎么不跟他说一声,阿楚也没跟他打报告!
“他说他还有事要忙,送我们到楼下就走了,还说今晚先让我们一家人团聚,明天再由他安排,去吃什么……”何荔梅困惑道,“诶对……他说要吃什么来着……”
谢漪白没耐性地挥手道:“那不重要!”
“你别说,他比我想象中的好十倍!我还以为是那种只知道喝酒应酬夸夸其谈的类型……结果人家有礼貌又热情,能说会道的,那气度,啧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何荔梅关切道,“宝贝,你是跟他在谈恋爱吗?”
“没有,没谈上,”谢漪白捧着手机坐到床边,“但他很照顾我,我很感谢他。”
“你有别的喜欢的人吗?”
“没啊。”
“妈妈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谢漪白在打字,无暇回顾,顺口问:“什么话?”
何荔梅重复道:“找对象,要挑你真心喜欢的。”
谢漪白抬起眼皮看她,“我这不是没找吗?”
对牛弹琴。何荔梅并不想数落他,因为恋爱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甚至都算不上二等大事——所以感情上开窍晚,无足轻重。
她托起谢漪白的脸上下端看,“我的小心肝儿,瘦得脸都凹陷了,今晚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你不懂,瘦才上镜,”谢漪白说,“不要做太油腻的,我只能吃点清汤寡水。”
舒霖是搞摄影的,十几岁就开过个人摄影展,成年后进剧组打工,虽然导演没做几年,但掌镜的经验极其丰富,对演员的脸蛋和身材精益求精,要是谁脸肿了,就拐着弯儿地骂人吃得多不敬业。
谢漪白进组至今尚未挨过骂,但已经被诱发了体重焦虑,一口不敢多吃。
不过他的体质适应性很强,饿了几顿,胃口就变小了。
何荔梅有了上回做饭烧干炖锅的黑历史,丈夫怎敢把掌厨大权交与她,早早就将食材和肉类处理完毕,只等她洗洗手,把它们放进锅里,就当是她做的了。
谢漪白跟阿楚说:“你看我妈,像不像宫里的娘娘。”
阿楚和他混熟了,说话做事愈发大胆,“你为什么总拿宫廷剧的人物来做比喻?上次是宦官,这次是娘娘。那我像什么?一等宫女?成天围着你这小主伺候?”
玩笑开到自己身上,那就很羞耻了。
可是谢漪白笑点低,觉得她的形容很精准,笑得前俯后仰。
屋内饭菜香和笑声四溢,小刀还开了电视放着综艺,气氛热闹欢快得像在过年;只是团聚的人到齐了,突兀响起的门铃声便带来一丝异样。
阿楚最先动身去开门,她以为是谁点的外卖。
然而门一开,她傻眼了。
谢漪白听她没动静,探头一看,也傻眼了。
只有小刀最淡定,拿着遥控器换台,综艺背景声变作聒噪的广告,再换成刻意严肃的政法剧。
盛柯拿着酒和一束花站在门外,谦逊地问:“能来蹭饭吗?”
——能不能的你不都来了吗!脸皮比城墙还厚!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漪白手里没扫帚,不能将人扫出去,就只得迎进门来。
“不用换鞋,柯导,花给我吧。”阿楚伶俐地待客。
何荔梅甩掉手指尖的水珠,来门前凑热闹,一瞧盛柯的脸,她沉睡的记忆复苏了,惊喜道:“哎呀这不是那个头……”
谢漪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妈妈的嘴,让她把那个“牌”字憋回去,他幽声告诫道:“妈妈,这是我的朋友,他姓盛,是个导演。”
何荔梅想起老公还在场,不能暴露儿子带她去点男模的事,打掉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天呐,还有这么帅的导演啊!开眼界了,帅哥请进,欢迎蹭饭。”
盛柯很少笑得那么明朗,“谢谢阿姨。”
何荔梅打了谢漪白一下,眉来眼去道:“你可真会交朋友,这朋友们连演员都不是,却一个比一个好看。”
小刀冷不丁地插嘴道:“大概是物以类聚吧。”
谢漪白:“是人以群分!”
“都一样都一样,”何荔梅打圆场,“都先去洗个手,等着开饭吧。”
人都进门了,不可能再赶出去。
谢漪白忍耐着,得了机会问盛柯:“延哥怎么没来?”
盛柯:“不知道,我没跟他联系。”
“我问问他来不来吧。”谢漪白掏出手机,可一个小时前他给邹延发的微信,那几句感谢之词,邹延并没有回复他。
该问就得问。谢漪白给对面弹了一通语音通话。
邹延接是接了,却告诉他:“我就不来了,正要去机场,你们聚,明晚再见。”
谢漪白:“机场?你去哪儿啊?”
邹延只说了两个字:“有事。”
谢漪白没再问,挂掉语音。他爸做的油焖大虾出锅了,油香扑鼻。
他放眼一望,他妈端着一盘冒热气的炒菜,递了一双筷子给盛柯,邀他品尝。
盛柯没接筷子,直接动手指挑出一块儿丢到嘴里,点头道:“好吃。”
野人……
他最好是洗过手了,谢漪白想。但他妈脸快笑烂了是怎么回事!
何荔梅把菜摆在桌上,过来扯着傻愣着的儿子去洗手,不忘和他耳语道:“这个不错,人很单纯。”
他妈是极端颜控,对长得帅的男人和长得美的女人都有着很深的滤镜;何荔梅自己还没做美业的时候,就被黑心机构的医美销售骗过,但那小姑娘漂亮得像朵花儿,所以她至今不觉得她上当受骗了。
谢漪白不去纠正她,只说:“你对男人一无所知。”
何荔梅拍他脑门儿,“怎么跟妈妈说话呢!你跟男人结过婚还是我跟男人结过婚?”
完蛋了,他妈的脑子也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