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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江栖有些厌倦这种感觉重新袭来,那段沉重的日子里,他实在是过得太压抑,太枯燥,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想着念着,却又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

      陆修远在一旁听得有些一头雾水,丝毫不明白麦粒是谁,江栖从未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但见气氛不对,他还是压下心里的疑虑,径直将江栖的手握在怀中轻轻揉搓安慰着。

      察觉到手心传来滚烫的暖意,江栖缓过神来,见一旁的陆修远正对他温柔笑了笑,这才心下安定了几分,强撑起笑脸道:“这些事我改天会回家亲自来和你们谈,不说这些了,来谈谈别的事吧。”

      比如他和陆修远的关系,比如他怀了陆修远的孩子,现在要怎么办。

      江家虽比不上陆家富可敌国,却也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存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直都极为低调,全家从上到下非必要不社交,这一辈除了江栖,本来还有两位小姐,大一点的那一位早已脱离家族,选择了改名换姓自由发展,小一点的那一位至今下落不明,销声匿迹,不知道是被江家金屋藏娇金贵地养着,还是也已经悄悄逃掉了。

      老实说,子女辈落得这样的下场,此生也算是没什么期望了,毕竟江栖离开家那天曾放言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家财万贯,他统统都不想要。

      离开的妹妹,死去的麦粒,还有其他孩子,江栖惶恐,惴惴不安,总觉得江家就像一个巨大的堡垒,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堡,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富丽堂皇,却害得自己一次又一次体验丧失手足之心痛,已然痛到再也无法呼吸,于是才选择也跟随着离开了,谁都不想留下。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女人心里的悬石摇摇欲坠那么久,终于平稳落了地。

      她想,江栖不愿意继承家业,那就留给孙儿,孙儿说不定会想要。

      倒也未必。

      可她太无能,太软弱,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未必,那也不是她能抉择的。

      当年因为联姻嫁给了自己的丈夫,帮助不了丈夫的任何事业,于是就只能好好替丈夫养育子女,却没想到子女在她的照顾下,竟然会接二连三出事。

      说不内疚是假的,说不痛心也是假的,接连失去这么多孩子,只剩下江栖一个好好地长大了,长得这么明媚,这么健康。

      望着那张和自己八九分相似的面孔,温润妍忍不住就要落下眼泪。

      这样好的孩子,竟也不是在她的抚育之下健康成长的,果然,都是她的错,是她太脆弱,不配抚养孩子,是她一次又一次,亲手将自己的骨肉们送进了地狱,那么可爱的天使,那么漂亮的面孔,本应该快乐自由地成长在这世间,却因为她的缘故而无一幸免于难……

      啜泣声虽微弱,却还是被一旁的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江闻正说着话,眉头一轻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果然细细微微地哭了起来,江闻将人抱在怀里安慰着,满脸歉意道:“抱歉,我爱人她曾经痛失爱子,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障碍,现在好不容易又和孩子再见面了,难免会情绪不稳定,请见谅。”

      叶圆见状,稍稍有点儿诧异。

      她还以为能养出来江栖这种性格的孩子,父母必定也会是活泼开朗之人,没曾想两人一个沉闷,一个忧郁,仿佛方才门外浅谈几句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江家这一代子孙多灾多难的传闻在圈子里流传甚广,他们也听过一些。

      叶圆望着江闻抱着爱人安慰的模样,心下有几分心疼同情,曾经她身体不好,也失去过一个孩子,那段时间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痛不欲生的噩梦,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还好后来有了陆修远,才终于将她心口上的那道旧疤缓缓抚平了。

      陆霆适时收敛了几分喜色,短短几句,聊表慰藉,江栖知道这是妈妈的老毛病,自从妈妈的孩子们相继离世之后,她就总是会头晕落泪,时常恍惚不已,想当初他一直因此而顾虑着,害怕自己的离开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痛苦落在所有人的心头,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深一些,浅一些,总归都是刀子捅进了血肉。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众人默默等待着,等保镖送来药,温润妍服下,昏睡过去之后,才又开始商量两个小辈的事。

      江家有太多前车之鉴,所以对于江栖一直都是高度放养状态,而陆家虽然要时刻盯着陆修远的一言一行,但也算张弛有度,工作上严格对待,私事上具体事情具体对待,至于谈情说爱更是见机行事,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动。

      眼下一朝解决了儿媳的问题,连带着孙子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叶圆激动得人都快要坐不住了,当即就要拍案定板认下这门亲事,择吉日大操大办。

      江栖和陆修远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两人同圈子里其他人比较,能够获得自由恋爱的权利,已经很是不易了,再加上又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更是心满意足,也都觉得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总归还是结婚在一起,给足对方安全感更好一些。

      江陆两家虽然不完全属于同一个行业,但交织的地方也挺紧密,不算疏离,上层圈子本就是你来我往互惠互利,合作往往更有利于共赢,两家父母简单了解完之后,又衡量了利弊,在病房里就敲定好了大概的流程和细节,决定让两人先领证,等生完孩子之后再办婚礼也不迟。

      江栖生得金枝玉叶,虽然养着糙了些,但到底地位摆在那里,陆家不可能轻薄对待,所有东西都要好好准备计划,如此一来,婚礼日期必定要定在几个月之后,平日里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眼下江栖怀着身孕,月份大了再结婚难免会很辛苦,就算是江栖接受了,陆修远也舍不下心。

      眼见两个孩子都贴得紧密,陆霆眉眼带笑,开诚布公道:“家里的产业我们有意向分一半给江栖,让修远和江栖各持一半,时时刻刻提醒修远要谨言慎行。”

      陆家有一半产业可是在江栖手里。

      江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陆叔叔,这太贵重了,不能这么做!”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在陆家能够过得开心,也希望嫁给修远,你能真切获得幸福。”

      陆霆年长,在商战场上驰骋多年,说话总是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锐利,对所有人都如此,唯独在孩子和爱人面前愿意软下语气。

      叶圆附在旁边,也眯眯眼睛笑道:“宝贝呀,等过段时间阿姨装修完园子就带你回家去看看。”

      陆修远一怔,不可思议地问:“什么园子?”

      “婚房呀。”叶圆嗔怪道:“一天到晚瞻前不顾后的,你当初追求人家的时候就应该提前买,怎么还要我来提醒你?”

      “抱歉。”陆修远满眼歉意道:“我以为之前那个庄园可以用来当......”

      “那都是好几年前建的,你就不问问栖栖喜不喜欢?”叶圆女士一脸嫌弃道:“再说了,你那个欧式装修风格太不搭边了,中国人还是要住这种中式风格,山水最养人,是不是呀,栖栖?”

      江栖眼观鼻鼻观心,尴尬地笑了两下附和着,其实他无所谓,住在哪里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足够安静不吵人,能和陆修远待在一起,就算是把他扔回村里他也乐得自在。

      “话是这么说的,但具体也要看风水怎么样。”

      江栖询问了一下小细节,又简短解答了几句,哄得叶圆心花怒放,一出手就又要给江栖塞钱,江栖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将陆修远拉到自己身前当挡箭牌道:“阿姨你别给了,我要这么多钱用处不大,给他,他有用。”

      陆修远连忙抗下火力坐直了身体,一脸正直道:“给我吧,我有用。”

      “干嘛给你?家里谁管钱?”叶圆当即就黑了脸,忍不住盘问道:“栖栖你老实交代,远远在家里是不是没有好好对你,这都快要十四周了,你怎么能瘦成这样?”

      话一说至此,江闻也顿时眸光晦暗了,上上下下打量着陆修远,眼里颇带着几分警惕。

      陆修远忙无助地望着江栖,眼神疯狂求救:大王您瞅瞅,小的这次是真冤枉,平日里在外不敢大呼小叫,在内不敢吆五喝六,结果到头来,大家居然都以为小的才是家里稳坐帝位的那一个!

      江栖面上冷冰冰,内心笑嘻嘻,心想活该,谁让这家伙前一晚上折腾他,翻来覆去不带停,眼下这个样子,都是天道轮回好报应。

      本来玩笑似的闹一闹,然而落在长辈眼里就难免正经了几分,再加上是婚姻大事,更做不得儿戏。

      “江栖,受欺负了就回家。”江闻开口,严肃认真道:“在你离开家以前,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一丁点儿苦,我们养育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来这个世界上吃苦的。”

      言外之意,是在警告陆家,给江栖撑腰。

      “不不不,你误会了。”江栖连忙解释道:“爸,他没有对我不好,我只是...算了,我和你说不清楚,但你要相信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要误会他。”

      “真的吗?”

      “真的。”

      “抱歉,是我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思维方式了。”

      江闻唉了一下,沉沉叹出一口气。

      其实他不过五十多岁,但从前碍于各种原因,父子之间见面的次数太少,对彼此的认知也少,直到后来江栖离开江家了,几乎没了音讯,两人能够了解对方内心的机会便更是聊胜于无。

      两两相望,千言万语压在心头,到最后却只变成一句最简单的关心。

      “如果受欺负了,就回家。”江闻垂下眼睛,不敢抬起头看江栖。

      “我和妈妈永远在家里等着你。”

      江栖怔在原地,张了张嘴,很想回应些什么,但江闻已经起身了。

      路过江栖的时候,江闻轻轻拍了拍江栖的肩膀,小时候抱着江栖的那只手不再有力,却依然沉稳。

      *

      江闻带着温润妍离开之后,江栖没了兴致,谈话时磕磕绊绊,漏洞百出。

      叶圆和陆霆看得出来江栖状态不好,于是便也找了个借口先行走了,只待后续两家人再做联系,好好商议具体细节。

      今天一整天过得有些混乱恍惚。

      沙发上,江栖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只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出神,陆修远格外担心,于是便想要转移注意力,啄了啄江栖的唇瓣,打趣似的问他:“这下我有正儿八经的名分了吗?”

      “我可以晋升了吗?”

      “你有没有听到你父亲和我父亲说的话?他们建议我们先领证结婚。”

      “栖栖,你有什么看法?我全都听你的。”

      江栖听见声音,回过神来,看见陆修远又亮又黑的眼睛,像一只乖巧听话又聪明活泼的小狗,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我倒是没什么看法,怎样都可以。”江栖一歪头:“你很期待领证吗?”

      陆修远闻言,激动得点了点头。

      江栖叹气一笑:“行,准了,你想要什么名分?”

      “都要结婚领证了,那我能不能要一个最亲近的名分?”

      陆修远将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让江栖分.开.腿跪坐在自己身前。

      江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跑,但为时已晚,于是只能被迫直起了腰。

      陆修远的欲望在江栖身上很少会遮遮掩掩,无论是爱欲还是性.欲,通通都是直白的,热烈的,不加任何掩饰。

      江栖明明不热衷于这些,却能很好地接受陆修远给他的一切,面对陆修远有意无意的信息素压迫,他只是眼神紧追着陆修远,略有些茫然道:“你觉得什么名分才是最亲密的?爱人?”

      “比起爱人。”陆修远微仰起头,轻轻蹭了蹭江栖的嘴唇:“我觉得更像是家人。”

      “如果你问我想做你的爱人还是家人,那我肯定要选择后者,我想做你身边那个照顾你,宠着你,一辈子都将你护在手心里的人,想让你永远幸福快乐,也想让你拥有全世界的一切美好。”陆修远满眼都是心疼,渴望,爱,欲,交织盘生。

      “把你的一生都交给我,从今以后,只让我站在你身边好不好?我想要你满心满眼都是我,这辈子也不能离开我,栖栖,我这一生在遇见你之前实在是太了无生趣,直到遇见你之后,才终于生动了起来。”

      陆修远将头低下,抱着江栖的腰,轻轻将脑袋贴在他肚皮上慢慢厮磨,语气亲昵,满是恃宠而骄。

      “老婆......”

      “给个机会吧,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江栖被抱着,怎么也挣不脱,听得面红耳赤,实在是有点儿扛不住陆修远这么直白地说骚话。

      他身体好,不孕反,除了腰酸背痛以外,几乎没什么影响,陆修远这会儿深谙这一点,于是便更加猖狂,没一会儿就将人抱在自己怀中,边走边问,转了一圈,再回到床上时,江栖早就已经将方才的伤痛全部都抛诸脑后了。

      “老婆。”陆修远太喜欢这个称呼了,怎么叫都觉得好性感,好暧昧,好涩情,好喜欢。

      就好像他们真的已经成家立业了,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没羞没臊幸福生活。

      江栖听得浑身发抖,血脉偾张,忍不住就将腿合拢,却被陆修远又强势地顶开。

      一来一回,两人暗暗较劲,像是在争夺一家之主的地位,江栖轻啧一声,眼里满是不悦,还没来得及翻身将陆修远压在床上抽两下,就被陆修远反压在了身下,牢牢地限制住了身位。

      江栖扑腾两下,没能逃走,陆修远也不让他跑,无奈,没办法逃掉,江栖自暴自弃地钻进陆修远颈窝里,还没来得及咬他两下,就被他捏着手腕俯身逼到了床角。

      一时间,龙井茶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直直把江栖笼罩在了巨大的身影之下,陆修远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情绪不多,表情也不多,只有和江栖在一起之后才变得更加丰富了一些,因此一旦动了真格,目光冷冰冰,如尖刀一般锐利时,就会令人胆战惊心,觳觫不已。

      江栖直觉陆修远肯定在吃醋,却又想不明白陆修远会在吃谁的醋。

      下一秒,答案揭晓,某只狗子神神秘秘,将江栖叼进自己刚才用被子围好的狗窝,开口说话时,音调都变了。

      “麦粒是谁?”

      陆修远有点儿心慌,他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方才那边的氛围实在诡异,仿佛麦粒是江家的某种禁制一样,绝对不能轻易开启,可他犹犹豫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江栖听见这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早就知道陆修远这种好奇的性格肯定会过问他这种事,于是只坦然地回答道:“麦粒是我的小妹,已经过世很久了。”

      这种事,迟早都要说出口。

      “对不起!”陆修远瞬间起身,懊恼地收回了手。

      江栖摇摇头:“不必如此。”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不应该没了解清楚就这样对你。”陆修远肠子都悔青了,死也没想到麦粒居然就是江家传闻中消失已久的二小姐。

      “好啦,不用道歉,我说过,真的不怪你。”江栖心里虽然还会难受,但毕竟陆修远是无心之举,不知者无罪,他断然不会因此而和陆修远生了嫌隙。

      陆修远不敢说话,紧张地看着江栖,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江栖被逗得有点儿想发笑,怕陆修远多想,于是只能耐心地解释。

      “我有一个同卵双胞胎的妹妹,十八岁的时候更名换姓跑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还有一个小妹,就是麦粒,在妹妹离开之前出了意外,也已经不在了。”

      “原来麦粒就是……”陆修远没把话说完,只蹙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不仅如此,在麦粒走后,妈妈又失去了一对双胞胎,明明身体是正常的,无病无灾,明明可以怀孕,但就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好好保住。”

      江栖有点儿哽咽:“我妈妈她太多愁善感,忧虑成疾,我早年替她算过,她这一生只会有两个孩子,就是我和妹妹,可妹妹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满世界找不到踪迹,而我也一样,好几年都没回过家。”

      妈妈本就先失去了麦粒,后又失去了一对双生子,接连受打击之后,妹妹和他却还选择了一前一后相继离开,这种打击,又怎能让人不恍惚。

      深深的愧疚扎根在心底。

      末了,江栖咽下思念和悔恨,微哑着嗓子道:“是我不懂事。”

      “不,我了解你,你离开家必然有你的苦衷。”陆修远怕江栖乱想难过,于是宽慰道:“我很抱歉无法替你分担这些痛苦,但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妹妹的一些消息,我去替你找她。”

      “不必了,这几年江家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依旧一无所获。”

      江栖无法释怀,却也只能坦然接受:“我不是称职的哥哥,从小到大,总是喜欢欺负她,捉弄她,直到她离开的前一天,我还在偷偷藏掉她最喜欢的一本杂志。

      “你说我离开有苦衷,我的确有苦衷,因为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手足一个接一个离我远去,曾经我也以为我会一直寻找妹妹,直到地老天荒,可后来某一天,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是痛苦的,妹妹又何尝不是呢。”

      陆修远欲言又止,他是独子,不太能理解这种手足之情,但他体验过亲人离世的伤痛,那位亲人和他并不算很熟稔,过世时都已经让他感到难过万分了,难以想象江栖接连失去四个手足,心里会有多痛苦。

      “你知道吗,麦粒她很可爱,很聪明,小小的一个,却非常坚强,她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直到六岁的时候才被接回江家,本来她身体都已经养好了。”江栖颤抖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本来她身体都已经养好了,可是那天阁楼漏了水,没有人及时处理,她刚回来不久,看什么都新奇......”

      后面的事不用说,陆修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就算是身体养好了,毕竟也在疗养院里住了那么久,身体远不如正常小孩结实,稍微磕磕碰碰一下就能青紫一两个月,更别提患有血友病的麦粒从阁楼上摔了下来,摔破了脑袋,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麦粒葬礼那天,江栖没去参加,而是带着妹妹江楠来到了海边。

      两人并排坐在辽阔的大海面前,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心里生出了同一个念头。

      海的另一边,究竟是什么。

      课本上说,大洋彼岸,是一个全新的国度。

      坐上飞机抵达彼岸,落地见到的,也是完全不同的全新面孔。

      可江栖还是觉得太少太少,根本不够,他想知道海洋的最深处究竟有什么奥秘,也想知道雨林的地下埋藏着怎样蓬勃的生机,他想看大千世界,想让自己的心与地脉相连,可他清楚地明白,这种危险的事是不被允许的,也是他生活之外的,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等待着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是不容置喙的,也是他理所应当承担的,无论如何也不能逃避。

      于道德,父母接连失去儿女,他们应该在床前尽孝,于情理,江家家大业大,总要有一个人来接班。

      可他真的太羡慕外面的自由了。

      和他同样的,是双生子妹妹江楠。

      于是,十八岁的某一天,兄妹俩合伙,一个拖住了父母,争取机会时间,一个带上了麦粒的骨灰,买好最近一班的机票,逃到了完全陌生的国度。

      做出这个决定,也许会很伤父母的心,但江栖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真的不想让江楠再走上圈子里别人的老路,到最后只能嫁给不爱的人,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就像他们的母亲一样。

      商业联姻的父母,磨合了那么多年,才终于产生了难以言说复杂的情感,这一路走来,谁付出的都不比谁少,江栖不愿妹妹的人生也变成这样,所以到最后只能选择自己留在这座城市,成全江楠的快乐与自由。

      江栖不愿将这些过往告诉陆修远,其实一开始要交往的时候,他的退缩念头不仅仅是来源于对自己的自卑,还有对家庭的自卑。

      豪门腌臜多,爱到最后全靠良心,像江栖父母这样的,已经算是不错了,最起码江闻在温润妍生下双生子后选择了好好照顾家庭,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刻违背自己的良心,江栖心想,陆修远的家庭一定比自己幸福多了,所以才这么会好好爱别人,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他从来都不懂该怎样讨一个人的欢心,也不知道面对别人的爱意,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应。

      他想,陆修远给了他这么多,而他却什么也回报不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他真的不懂感情,不懂爱,如果当初有人教教他就好了,如果当初有人引导他就好了。

      那样他是不是就会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意?会少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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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轮空,这两天修文,修完双更 -- 不用蹲日更,可以攒攒再看,后期忙起来就要随缘更新啦,辛苦大家追更,我尽量多写一些早点儿完结,啵啵,爱你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