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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内心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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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班主任告诉大家期中考试后学校就要按文理科重新分班,每个同学要结合自己各科成绩选择适合的方向。
考前最后两周里,秦真总有些淡淡的伤感。她喜欢老师,喜欢崔梦琳和阮晓雪,哪怕还不太熟悉的同学秦真也很不舍。秦真希望最好什么都不要变,所有事情都保持原来的样子才好。
但很显然这不可能,学年一共二十个班级,后五个班自动划为文科班。一定会有很多同学要转去其他班级。
至于分科的事,秦真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她的物理最薄弱,平时连及格都困难。要不是文科好,秦真是排不到班级前几名的。所以她必然是要选文科的,也就可以不用动留在原班。
崔梦琳和秦真一样,物理化学和她完全是单相思的关系。课上已经很努力地听讲,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她就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了。做再多的题也提升不了和理化的亲密值。
每次物理测试成绩发下来,秦真和崔梦琳都不愿意看分数。阮晓雪看秦真和崔梦琳愁眉不展的样子,总会开玩笑说她们两个是“破产姐妹”。
相比之下,阮晓雪属于均衡型的。每科成绩都比较稳定,没有特别的长项也没有明显短板。她是有点苦恼到底选文还是选理。
秦真很希望阮晓雪能留下来,毕竟从军训开始,秦真和她还有崔梦琳就一直在一起。但秦真不能和阮晓雪说这些,她不想干扰对方的选择,只在心里默默期望结果能如愿。
临近期中考试,秦真让自己变得忙起来。一方面是要准备考试,八科都要考,必然要下功夫复习的;另一方面,秦真在逃避分班这个现实,下了课秦真尽量不待在教室里,回到家写完作业就背英语课文和文言文,不让脑袋闲着。
一停下来,秦真就会想班里谁能留下谁会走。一想这些秦真就焦虑地想啃手指。
就连班主任也看出秦真的多虑烦闷。上课前秦真去办公室取作业,班主任李楠让另一个课代表刘奇先回班级发作业,留下秦真,说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惦记分班的事是吗?”
做了两个月的课代表,秦真和班主任相处得很好,两个人很是熟悉。李楠年纪不大,便更能理解这些青春期孩子的心情。
秦真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大家刚熟悉就要分开了,心里面难受。”
李楠安慰她:“大家总要做适合自己的选择,而且也不是全都会走,你和同桌不就都打算选文科吗?”
看秦真虽然表示赞同但还是兴致不高,李楠想了想,说道:“这样,等分完班要再排一次座位,我让你和崔梦琳还坐一起,怎么样?”
秦真顿时眼睛一亮,有了精神:“真的吗?老师你也太好了!”这是秦真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李楠看秦真高兴的样子,也就放心了,但还想着提醒她:“不过你们两个可不能只顾着玩耽误学习啊,成绩下降了可不行。”
秦真赶紧应下,欢快地离开办公室,打算快点告诉崔梦琳这个好消息。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考完最后一科,大家回到班级开最后一次班会。班主任解说了分班的细则,让大家放假这两天认真考虑,发下成绩后和家长商量好就可以填意向表了。
大家也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聚在一起,气氛有些凝重。
李楠老师给大家打气:“都不要这么丧气啊,大家在一起的这半个学期,老师有好好了解每一位同学,看到了你们身上的优点和缺点,你们都是最独特的。我很庆幸陪大家度过半个学期,留下的同学,我们还能延续这段缘分,离开的同学也不要伤感,要坚定地开启新征程,尽快融入新班级。以后再遇到,老师依然会对你们热情。”
下面的学生都用心听着,十五六岁的孩子最是容易被感动,笑与泪都真实纯粹。
或许多年以后,这段记忆早就褪色泛白,彼此的名字也记不得了,但感觉不会消失,它会借未来某一张照片、一个场景或是一段话再次迸发出来。
放学路上,阮晓雪一直沉默着,秦真也默契地没说话。到了分开的路口,阮晓雪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说道:“秦真,我决定了,我要选文科,还在留在17班。”
秦真一时开心地不知道怎么表达,兴奋地原地跺了一下脚说:“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们三个还在一起。”这对秦真算是很大的安慰。熟悉的老师、交好的朋友,还能读喜欢的科目,秦真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隔了一天期中成绩就出来了,让秦真欣慰的是物理正正好好及格,也算是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其他成绩都是稳定发挥,尤其文综分数排到年级第三名。
分班的事虽说要和家长商量,但秦真想爸妈看了成绩单一定会支持她读文科。
可没想到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遭到妈妈强烈反对。
电话那端,秦真妈妈高声质问:“你知不知道理科要比文科好考大学,不用天天死记硬背课本。什么物理学不明白,你就是还没入门!选了理科之后再好好努力,成绩总能提升的。”
秦真不明白妈妈是哪来的依据可以这么肯定,听到后面秦真很想发火,反正隔着电话妈妈也不能怎么样她。但想到放了寒假还是要回家的,只好压住脾气,尝试继续解释自己的理由。
但妈妈怎么会给秦真机会,挂电话前,她说的话让秦真简直像被人痛打一顿难受:“行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知道你那点心思,和你从小长大的那些孩子都选理科,你选了文科。不就是觉得学的科目不一样,就再也不用把成绩放到一块比较了吗?你就是怕自己比不过别人!”宣泄完不满就果断挂了电话。
秦真感到身体好像动不了,她很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刚才的话反复在耳边循环播放。
过了好一会儿,秦真拉开阳台的门,姑姑和史佳楠就坐在客厅,看样子刚才的通话她们是听到了,秦真想要直接回房间却被叫住。
“秦真,你妈怎么说?我觉得你还是听爸妈的,读文科哪有几个有出息的,都是去混日子,没多久你就得被同化。”姑姑煞有其事地劝着。
史佳楠倒是已经定好选理科,她成绩排在班级下游,也无所谓选哪一科,再加上她又不爱背书,直接选理科还在原来的班级。
姑姑对此也没有异议。见秦真因为选科和家里争论,就摆出长辈的谱,教育起秦真。
秦真要喘不过气来,喉咙处如有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般,生生坠着。
秦真可以接受爸妈不理解自己,不支持她的选择,哪怕是错的她也可以自己买单。
但是爸妈不应该没有任何根据地随意揣测自己的想法。把她说得那么狭隘。姑姑又在一旁煽风点火,秦真既愤怒又无力,如果发脾气那便更会被指责批评。
家人对秦真来说像是小时候生病吃的那种容易卡住嗓子的白色的大药片,明明是治病的药,咽下却恶心的想呕出来。
秦真从不会和长辈顶撞,即使此刻她已经愤怒至极,还是强行让胸膛里已经沸腾翻滚的怒意冷却下来,压低声音回答:“姑,我会再想想。”说着进了房间。
姑姑把削了皮的梨递给史佳楠,小声嘟囔:“她啊,总认为自己有多不同,无非是觉得自己成绩好,选择多。等读了文科,有她后悔的。”
史佳楠对这事不是十分在意,秦真怎么选和她都没有关系。不过看秦真现在焦头烂额的样子,她倒是有些看热闹的窃喜。
深夜,秦真还没睡,定定看着空白的分科意向单良久。她并不纠结自己选什么。答案在心里已经足够清楚。她只怕就算填了表,开学前的家长会上,还是会被改掉。
秦真坐在桌前,台灯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窗户玻璃上映出她落寞的影子。深夜寂静,对面楼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安睡了吗?秦真抹了一把脸,关了灯,伏在桌上直到天亮。
家长会是秦真爸爸秦志成来参加的,他和妻子的想法一致,不想让秦真读文科,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决定。
可进了教室坐在秦真位置上,随便翻开一本历史书,看到上面各种重点的标画,空白处还有仔细的补充内容。他有些动摇。
旁边位置上是崔梦琳的爸爸,认真听完班主任讲话后,没有犹豫地在崔梦琳填好的意向旁边写了同意。
秦志成还在思考,旁边崔梦琳的爸爸签完,和秦志成聊天:“我家姑娘经常提起秦真,说秦真温柔细致,很随和。两个人相处挺好呢。”
听了这话,秦志成有点意外,印象里,秦真上了初中后,也不知怎么了,在家一句话都不多说,遇人也不爱打招呼。好像谁欠她钱似的。完全不如小时候招人喜欢。和崔梦琳爸爸说的一点不像。
又和对方聊了几句,秦志成最终决定按秦真的意思来,同意她选文科。女儿有很多面是自己没看到的,这次也许是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选择,就让她做一次主吧,只是回家少不了要做妻子思想工作了。
散会后,看到在外面等的秦真,秦志成像平时一样沉着脸说:“行了,用不着这么小心,没给你改。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以后后悔别和我们说。”
话依然刺耳,但是结果是秦真想要的。秦真松口气,送爸爸上车后,回去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这回总算是赢了一次。
秦真又给阮晓雪打了电话,确认她也留在原来的班级后,就更是没什么烦恼的了,只盼着明天一早去学校和崔梦琳她们倾诉自己这些天的煎熬。
新的一天,秦真在卫生间多花了点时间收拾自己,昨天修剪过的短发别在耳后,特意用熨发板稍烫了一下的刘海微微蓬松。秦真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高兴地出门了。
进了班级,已经有几个新面孔坐在没人的空位上环顾着四周,还有几个在门口看班牌,确认没走错班级。
崔梦琳竟破天荒地早早到了,只是三天没见,两个人竟有种重逢的激动,看着对方只顾着笑。
没一会,阮晓雪也到了,三个人小声聊着天,猜测会有多少新分来的同学。
铃响后,大家都坐好,班主任进来先是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按名单点名。
突然,一个久违的熟悉名字被念到“隋愿。”
“到。”声音从后排传来。
这个声音让秦真怔住,脊背像被敲了一下挺直起来。她没有回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听着老师点名。
阮晓雪和崔梦琳原本对隋愿也没多深印象,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秦真短暂的异常神色。
点完名字,班主任按身高调了一下座位。就安排大家早读了。秦真努力集中自己注意力,从头到尾没有回过一次头。
下了自习,班主任叫秦真和刘奇去办公室取语法资料。两个人搬着资料回来,路过班级后门,秦真看到隋愿坐在最后一排,整个人伏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眼镜折好放在手边。她的头发似乎比之前更短了一些,人也瘦了不少,腰背看上去很单薄。
秦真错开眼,明明自己差不多就要忘记这个人了,可这个时候她再次出现,还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就如开学那天的初见一样让秦真没有准备。
秦真觉得不公平,这段时间自己的心路历程隋愿完全不知道,从期待到失望隋愿都没有看到。
现在她就和之前一样,漫不经心,一副所有事与自己无关的样子。也许隋愿早就不记得什么约定。只有自己还一本正经地当回事。
中午吃过饭,秦真很早就来了学校,不过没有回班级,而是继续上楼,教学楼的天台上没有防护栏,所以通往楼顶的门是锁着的。
但是这里有个像阁楼一样的小空间,踏上几级台阶有一块平台。秦真中午来得早,会在这里坐坐,或听歌发呆或背课文。
秦真坐下,她现在想冷静一下,慢慢整理好心情。秦真想知道隋愿有没有发现自己,如果有,为什么一上午的时间她都没有来找,哪怕打个招呼。隋愿又知不知道自己曾找过她很多次……
听到打了预备铃,秦真才缓缓起身,她决定了,权当两个人不认识吧。自己再纠结又能怎样,原本就不该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秦真往下走,在楼梯口看见崔梦琳风风火火地往班级跑,一看就是中午差点睡过头了。
秦真快走几步叫住她,崔梦琳回头,喘着气说道:“我起晚了,路上都快把自行车蹬冒火了。你从上面下来的?”崔梦琳知道秦真的习惯。
秦真点头:“嗯,上面安静。”说着和崔梦琳并肩走进教室。这时,身后一个高挑的人影从秦真身边侧身进了教室。
崔梦琳坐下后,感觉刚才的人似乎有点眼熟,问秦真;“哎,傻狍,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有点眼熟呢。”说着偷偷指了后排的隋愿。
秦真只抬眼看了一下,继续收拾书桌里的卷子,看似不经意地回道:“哦,她吗?之前军训我低血糖,她给过我巧克力。你记性怪好的。”
崔梦琳恍然大悟:“我说呢,觉得在哪儿见过,好巧啊。”上课铃响,两个人准备好课本上课。
后排的隋愿也懒懒坐起来,从书桌里抽出政治书摊开,好久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