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不填海》炊口绍

32、阴谋论（下）

　　第三十二章
　　周六，晏瑜也从独居的小屋中回到父母身边。
　　早饭吃的是粥，她吃得很慢，胃没什么感觉，两眼盯着电视，好像要把女主持的脸穿出一个洞来。
　　母亲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心疼说要给她补补，她摇摇手说多吃点好消化的东西就行了，前两天应酬吃坏了肚子，现在还不舒服呢。
　　母亲果然专心去亲自熬汤了，父亲看早报，她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调着调着调到了美食节目，她看也没看就马上换频道。
　　父亲好奇地说，你平时不是老盯着上面的东西看呢吗。
　　她摇摇头，我看见那油油的就想起来前两天吐东西的感觉。
　　父亲吹着小曲说，以前我说你不要盯着油腻腻的路边摊流哈喇子的时候你怎么没这种觉悟。
　　她笑着换了京剧频道，父亲不再多问，专心听起来。

　　午饭按照医生的要求，她提出要吃的都是易消化的东西，下午没敢碰零食，晚饭的时候扛不住，试着吃了油光光的炸鸡翅，看着母亲微笑的眼神，她逼着自己做出饥饿的样子把一小碟鸡翅全吃光了，然后又陪母亲磕了会瓜子看肥皂剧。
　　瓜子不容易消化但又不好推脱。她就磕壳然后把白生生的瓜仁堆在手心里喂给母亲，母亲眉开眼笑。
　　母亲看着肥皂剧的女主角身患重症却隐瞒了男主角和亲人，一个人伤心地离开了就不解地自言自语，“好端端的瞒着家里人干什么，直接说不行吗。”
　　“妈你不理解她。这都是因为不想让家里人伤心自己扛着，很了不起的。”她垂下眼帘拍拍白净的手掌心中的瓜子壳，“不瞒着哪有后来的故事啊。”
　　“要是我是她妈妈，我宁可她告诉我真相也不要她瞒我，既然是家里人就该说啊，不说怎么叫家人呢。”
　　她刚想反驳就胃部猛地一阵抽痛，然后蜷起了身子缩在沙发上蔫蔫地辩解，“她也是有苦衷的。”
　　只听得母亲说道，“这种女儿就是不孝。”

　　周日父母外出，她一个人吃了止痛片睡了一天，疼痛愈来愈难忍，伴随着恶心呕吐，吐得什么也吐不出了就吐出了绿色汁液，痛得在床上翻滚。
　　然后周一稍稍好了一点，她再也不敢乱吃，查了资料留下一串菜单，不喝酒不吃辣，日子过得和戒毒一样难受。
　　“你胃到底怎么了？”朋友看她的清粥，“吃得比尼姑还尼姑，真的，葱都不吃，你不会是带发修行吧。”
　　“胃不好啊，都是吃太过了。我劝你这种辛辣的东西也少吃啊。”她喝着粥闷道。

　　会议期间她强打精神，胃痛并不是24小时的，还有工作，还要瞒住家人，她真是身心俱疲。
　　谢关雎离自己很近。这是家族企业，好就好在可以看见他才来这里。她脸色不好，会议中一直沉默。
　　“这次迎新的活动会有重要的国外股东，所以上一次的定稿还要推翻重来。策划部这一次比较紧，广告部也要帮忙。”
　　“等会还有个小会，现在就开到这里，策划和广告都留下。”
　　晏瑜也坐着没动，把玩着手里的水杯，面色不好。
　　医生说她已是进展期的胃癌，以前胃出血次数过多，早期胃癌明显症状是恶心呕吐腹痛食欲退减，她到现在才来诊断，已经算晚了。
　　“做手术呢？做了手术会好吗？”她惨白着脸。
　　“手术当然做。但是成功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小姐。”医生悲天悯人的神态让她顿觉无望。
　　“我还没有……我不想……”她失魂落魄。
　　“手术会尽快做，我们会通知你的。”

　　谢关雎和晏瑜也去了股东的酒会，晏瑜也推辞不掉，被猛灌几杯，头已经发晕，胃部开始隐隐抽痛。这两天好不容易疼痛不那么剧烈，该死的，又要喝酒。
　　“来，好酒量！”股东又递过来一杯，那味道刺得她站立不稳，“女中豪杰。再来一杯，现在年轻人都是好样的。”
　　晏瑜也只觉得一阵不舒服，谢关雎起身直立着接酒的样子，好像变成了两个人，摇摇晃晃，她支持不住，打算拼着喝下去，脸色煞白。
　　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臂接过股东的酒一口饮下，惹得股东哈哈赞赏大笑。
　　“你胃不舒服就不要喝了。”觥筹交错中他低语，那声音低得她几乎听不到。
　　老头子哈哈大笑，“小瑜，你还是学生的时候，我们到你家去你可是我们这里的一杯倒，说一杯就一杯啊。”
　　“关雎也大啦，这时间过得真快啊，那个时候还是个小伙，现在高了我一头，哈哈，岁月不饶人啊。”
　　“来，再干一杯！”
　　“算了，人家小姑娘哪能跟你我这老男人比，还是放人家吃点菜吧，再像上次一样，到时候老晏又该埋怨我们了。”
　　几个伯伯毕竟不注意细节，过了会还是被硬灌下去，谢关雎推杯换盏间又不动声色挡了下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微刺痛。

　　“上次喝醉的时候真是烂醉如泥。”她自语。
　　“烂醉如泥了还喝。”他突然插嘴。几个伯伯已经喝醉，酒席眼看就要结束了。
　　“呵呵。”她痛得没有说话力气。
　　“你到底怎么了？”他扭头看她发白的脸色。
　　伯伯们被秘书跟班扶了出去，他们两个走在带着微风的海滩边上，他吃惊的神色换来她的低低浅笑。
　　“没怎么。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