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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哥不怪你挂电话,想哥了就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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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颂当天出发去机场的时候给我发了消息,我没想去送他。想想就烦,养不到一心去的白眼狼。我心里狠狠骂道。
钻在车里气闷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脚油门往机场里赶。
小姨送机到安检口,她和徐敬山两个人还在讲话。我的目光停留在站在他俩旁边的人身上,林清颂仍在一边看手机一边看各大电梯的出口。
看有什么用,想走的人不必假装留念。
我两手插兜,心里跟堵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似的。
没一会儿,小姨主动抱了一下林清颂,然后身旁的徐敬山开始催他去安检,但是他一直没舍得动。
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贴着我的大腿振动。我掏出手机却发现是小姨的来电,不过拿着小姨手机拨号的人却是林清颂。
我没接。
看见他茫然地挂断电话,看见他冲小姨鞠躬,我的心突然又开始扯着痛了起来。
玛德!林劲野,你就装吧你就!!
我刚准备抬脚迈出去,就看见林清颂突然蹲在地上哭了。
我的脚步也立刻顿住了。
算了吧还是。
我的出现只会让他更难过。
我一直目送他过了安检,一直在机场里坐着直到他的飞机起飞。
看着面前行走匆匆的人群,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站起来离开机场,我上车前掏出手机时没想到误触屏幕亮了起来,上面弹出了几条消息,是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
【哥,我知道你来了】
【我连着你的手机热点了】
【哥,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玛德!老子真想哭!!
从机场出来,我直接去了医院。
这几天因为这事闹得我都不知道阳钦松是个什么情况。
推门进去的时候脚边堆了几个皱巴巴的纸团,阳钦松满脸是泪地看着我。
“哥,我好像写不完了……”
我的心一抽,慌乱地走近摸上床前铃:“我去叫医生……”
阳钦松按住我的手,一字一句都说得极其费劲。
他的泪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灼烧。
我不敢动,我全程听他说,听他安排,听他交代后事。
听他让我照顾好杨森传,听他让杨森传未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听他教我如何让杨森传忘记他,听他的泪,听他的痛,听他的涩,听他这难熬的半生和半甜的重逢,听他……
“哥,拜托你了……”
我的嗓子眼发紧,泪水在眼眶打转,一个字音都蹦不出来,直到我点了点头,他才松开紧拽着我的手。
“谢谢你了。”
玛德!啊!我是真踏马想吼出声。
“小阳,你坚持一下啊,杨森传马上就来了……”
阳钦松费劲地冲我道谢,又费劲地开口说:“哥……我有点困了,你能帮我叫医生吗?”
玛德你别睡啊你别睡啊你别睡啊!!!
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我捡起了地上的几个纸团瞄了一眼就立刻往兜里一塞,然后拿起电话就给杨森传打了过去。
最后医生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我是真忍不住了,眼眶一湿,眨巴眨巴泪就滴落了下来。
杨森传冲撞着跑来的时候拽着我的胳膊的手都在发抖,他一点也不敢往里看,哭着问我:“人还在吗?”
我哽咽了一下才偏开头说:“撑着一口气,他还在等你。”
认识二十来年,那是我见过,杨森传露出过的最丑的一个笑容。
小阳啊,他啊,倒在了立秋前。
直到头七前,我都没有去找过杨森传。这时候小阳的后事还没解决完,我不觉得他会轻易跟着去死。
到了当天,我便去找了他。
有烟有酒,我知道我肯定拉不回他了。他想跟着殉情的意愿太强了,我的心好伤。
我把烟递给他,他说他不抽烟只喝酒。
于是我陪他在房间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面前堆积着烟头,我面前倒放着酒瓶。
我劝他往前走,他叫我将心比心。
屁话呢?我笑了笑,活人能跟死人比?
不得不说,小阳同志还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
于是我用那封小阳留下的遗书,呸!是信,吊着没想活的他。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又冒险的决定,代笔把小阳写不完的信写完,然后编造出一个能让杨森传活十年的内容。
算是初步有效果了,即便那是他假装的,我还是把信交给了杨森传。
“这是他亲笔写的?”杨森传问。
我朝他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说是。
杨森传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多年后我才发觉这个笑容有多意味深长,只是这时候我还心系各方,无法敏锐地察觉出哪里的异样。
总之,这封信的结果还算明朗,毕竟我和阳钦松都希望他能走出阴霾,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啊!
我和林清颂也分开了这么久。
他们是死别,我们是生离。
我以为我们还有机会,不就是出国嘛,大不了我去找他,不就是出国嘛,他还真能一待几十年不回来了?
头两年他还给我发消息,我们还互相打电话。我知道他在读新闻专业,毕竟那就是他高中时期本来的理想。这个理想还是来自杨森传,在林清颂生日的时候给他送了一本关于新闻理想的书,自此就一直念叨着要去学新闻。
新闻好啊,做群众的眼睛,做群众的嘴,道民生,鉴黑白,扛道义,著文章,文字的力量将会掷地有声,将会传遍八方。
听筒里的声音是那么轻快昂扬,虽然看不见脸但我光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有多感兴趣,他的表情有多生动。
我喜欢这样鲜活的林清颂。
即便隔着大洋彼岸,隔着跨国的电话线,隔着浓浓的思念,我确定以及肯定我还是这么的喜欢他。
然而,他却不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凌晨,他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只是担心,因为那时候有新闻报道芝大校园内有犯罪分子往图书馆投雷,死伤惨重,我怕他也在现场。
我打电话只是想让他注意安全,但是他挂了。
挂了?!!
等我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却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哥,别再打给我了。”
“为什么?”我不理解,我完完全全不理解。
他没有解释,我一直说,我一个人在那急头白脸地说了十分钟,但没有任何他的回应。我沉默了,然后他又一次挂了电话。
后来我再找时间打过去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
我肺都快气炸了,我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林清颂主动打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气头上,于是直说道,不是不接我电话不想听到我的声音?那你就这辈子都别和我说话吧。
这回是我挂了电话。
这一挂便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而我拨打过去的时候那个电话号码也再也没人使用了。
自此,我和林清颂彻底断了。
我不怕十年不联系,我就怕十年没消息。
没消息就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谈新的朋友了吗?做的什么工作呢?和徐敬山他们一家相处得好不好呢?有没有受欺负呢?国外比较混乱,有没有遇见枪支炮弹的威胁呢?
林清颂,你踏马的心真狠!
分开的这十年,他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小姨轮着给我和杨森传介绍对象。真能放下早谈了,杨森传就算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孩子。我嘛,那她就操心很多了。
她介绍了不同的女生让我试着去接触,她说如果我不是完全的同性恋的话说不定能改得过来,我说改不过来,我的心就这么大的地儿,装了我弟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可你们不是已经断了联系吗?小姨问。
她问出来的时候我笑得很苦。
可不是嘛,早就断了联系。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
林清颂这小子,永远比我心狠。
断了联系的话你也不能一直单着啊?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个冯姨的女儿,冯茸茸,多好一姑娘啊,比你还小三岁,也是事业有成……
一听小姨的牵线我就头疼,立马说困了滚回房间睡觉了。
结果睡得也不怎么踏实,这十年一直如此。原以为忘不掉的人可以梦里见,结果梦里也难轻易见。忘又忘不掉,放又放不下。思念白天可以避免,晚上失眠就开始搅得人不得安生。
我总是会回想起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想起那么小的时候我领着他出门,想起他一口一个“哥哥”黏糊糊地抱着我在我耳边叫,想起他问我会不会也不要他了……想来想去最后发现是他不要我了。
是他不要我了。
不要我了。
跟着徐敬山回家。
不要我了。
挂断了我的电话。
不要我了。
电话成了再也联系不上的空号。
成夜成夜的睡不着时我就跑去小宝原来的房间,他的房间里的任何陈设都没动过,不动我就维持着当作他还在的假象,假装他在学校,假装他出远门了,假装这假装那的……
床上的被套被我洗了太多遍,有关他的味道已经全部消散至闻不到,一点也闻不到。
太可怕了。
记忆更可怕!!
记忆中还遗留的味道更更更可怕!!!
微信,消息,电话,邮箱,游戏账号……任何一个可以联系他的方式我都尝试过了,然而永远只有我单方面的输出。
——今天天气开始降温了,你要多穿点小心感冒
——这两天我看新闻说芝大附近有学生被枪击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点
——Gameover这是哥赢的第一千二百一十四次,赢率99.9999999%!哥帅吧!
——小姨说她思想很封建,但这么封建的她至今也没结婚生子,到底是谁封建啊?
——前几天看见你子瑶姐了,谈的男朋友很儒雅绅士啊,和她性格差太多了但是能互补
——对了,还有你木木木林森哥啊,日子过得太潇洒了,走南闯北的,你说他至今放下过没?我还要不要再劝劝他?
——林清颂,理哥一下呗
——。。。。理我
——林困苦,哥好想你
——想你
——想你
——还是想你
——你想我了吗
——哥不怪你挂电话,想哥了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