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鄢绍二人狭路相逢，县内局势扑朔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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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唯有一轮下玄月高挂树梢。树下露滴枝头，显得几分清冷。
此时已至五更天，偏的这里已偏僻到连打更的更夫也摸不来。
此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寒鸦越过树梢惊得这些张牙舞爪的枝桠颤颤巍巍而又缠缠绵绵、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发出的轻响。
深夜寂静如海，本就不大的声响在黑夜的衬托下如此清晰。
鄢墨卿靠在刘瑾的怀里沉沉睡去，半梦半醒间，一声轻不可闻的响声令他惊坐起身。
刘瑾一只手臂一直将他圈在怀里，这下心上人被惊醒他自然也跟着醒来。
“怎么了？”
望着一旁神色警惕、一言不发的鄢墨卿，他关切地问道。
鄢墨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赤色双眸定睛凝视着窗外的古树。
那古树约莫有上百年的寿命，看上去得有数丈高。
白天看着平平无奇，在黑夜的映衬下，黑色的枝桠伸着奇形怪状的“爪牙”在夜风吹拂下影影绰绰的，方才耳畔时不时传来阵阵异声，令本睡眠就浅的他更加无法入睡。
怔愣了片刻，鄢墨卿摇了摇头，松了口气，心道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此时，好似枝桠落至草丛一般，窸窸窣窣的声响从窗边古树下传来。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黑影越过窗柩飞至房内。
来人头戴斗笠，身着黑泡，脸被白色面具遮盖。熟悉的扮相，令鄢墨卿心神一凛：
“海明月……”他不禁失声惊叫。
回想起当初在树林里若无此人相救，自己同刘瑾恐怕便要尸首异处了。
“海明月”摘下斗笠，缓缓拿掉遮盖住脸的面具。
剑眉星目，明眸皓齿逐渐露出，面具之下竟是一张清秀俊逸而不失英气的熟悉面容。
“李程！”鄢墨卿惊呼，眼前的情形更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一旁的刘瑾则一直揽着他的肩膀，一副成竹在胸样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李程丢掉面具，对着刘瑾双膝跪地行礼。
“禀圣上，那毒妇手段了得，属下与她交战数回方才逃脱。”李程心里略有不甘地禀报。
“不愧是五绝堂的绝情妇，下手狠厉，朕先前也领教过她的厉害。”
刘瑾声音低沉，这话像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鄢墨卿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肩头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五绝堂，绝情、绝义、绝妄、绝盗、绝财，唯独一样不绝，那便是绝命。
“尽管寡不敌众，人数上面我们不占优势，更何况五绝堂之人单拎出来个个都是狠角色，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此乃陛下设下的一盘棋局。论智谋，我们还是棋高一招。”
人未到声先至。门外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大笑。
门被推开，为首的正是酒肆老板谢秋霖，身后还有土匪阮长风以及道长风清展。
三人进门后亦双膝跪地向刘瑾磕头行礼。
刘瑾让他们平身后，四周又恢复一派寂静。
鄢墨卿左顾右盼，恰好对上刘瑾宠溺的双眼，那双眼中似有一汪清泉，能够包容星辰大海。
“陛下是不是又有事瞒着微臣。”
鄢墨卿撇了撇嘴，将头从刘瑾肩上离开，故意不去看他柔情似水的眸子。
二人这么一看，像极了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冷战时的样子。
房内其他人见状纷纷偷笑，方才开始一直鼓着腮帮子的谢秋霖似是憋不住，功亏一篑终是笑出了声。
“笑什么？”鄢墨卿没好气道，声音带着些许不满。
他哪里见过旁人如此取笑于他，脸颊早已红了半边天。
刘瑾复又将他揽回怀里，轻柔一笑，风度翩翩道：“让诸位卿家见笑了。”
原来这酒肆老板谢秋霖竟，土匪阮长风以及道长三人乃刘瑾钦点的绣衣刺史。三人埋伏在此处多年只为监察宁远县官员的一举一动。
知道三人身份后的鄢墨卿心中大惊，随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双手托腮回想着自己来此地之前所了解到的信息，慢悠悠道：
“这宁远县原也是富庶之地，只是近几年饱受洪涝灾害侵袭，稻谷收成不佳，原先尚能交上皇粮，现如今民生凋敝，怕是百姓能否吃饱穿暖都成问题。”
众人闻言无不痛心疾首。
“马仁远上任时大司农曾调拨十万军饷与宁远县，说是赈灾救济，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
刘瑾缓缓道，众人无不躬身倾听。
“为的就是看他的为人如何，是否贪墨抑或是将其用于赈灾。所以这十万两银只是个诱饵，就看他怎么用了。”
鄢墨卿顺着他的话立刻猜到了其中意思。
“没错。”酒肆老板谢秋霖捋了捋胡须，顿了顿，又继续道：
“不过我们很快发现这十万两银子很快便被用掉，派人暗中查探县衙账簿，发现这十万两款项上写着的竟是用于赈灾。”
“然而陛下同鄢大人也都看见了，这十万两若是用于赈灾，此地怎会贫困至此。”道长叹气。
“然而你们在得知此事后并未将此事闹大，而是选择继续埋伏，想必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想的那么简单。”
鄢墨卿好歹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很快便领会到其中深意。
“不错，”阮长风向他露出赞许的目光：
“起初我们也认为前县令马仁远乃此次贪墨的幕后黑手，可是仔细一想，他不过区区一县令，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这么做。而且我也同他打过交道，此人为人耿直，虽只是一县令，可心系百姓，若不是碰上这等事想必未来定仕途无量。”
“就在这时，我们发现了一蹊跷之事。”老道双眉紧皱，双手托腮回忆着当初发生之事。
“马仁远同太守之女的婚约被取消，二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配才子，无人不看好。就在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之后，太守之女转而同宁远县县丞订立婚约。”
“宁远县县丞！”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庞，小生脸，一双摄人心魂的狐狸眼。
念及此，他不禁脱口而出：
“难道此人是邵毅？”
三人纷纷点头。
“可他不是至今未娶？”他疑惑地问道。
况且邵毅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喜欢女子，更像是有断袖之癖。
“就是这点蹊跷，”谢秋霖开口，幽幽道：
“就在订婚第二天，马仁远被查出贪污饷银押进大牢，而太守之女被发现于自己房中上吊自杀。”
鄢墨卿闻言瞠目结舌，他双眼微眯，思忖道：“难道这就是棒打鸳鸯？还有，这件事同马仁远贪污一案有何关系？”
“地方各项财政费用的开支都要经过大司农的批准，而此项用于赈灾的开支用度不经过他的批准自然是无法通过。区区一县令，怎有资格同朝中大臣相勾结。不过，若是郡首，那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将此上报。”
谢秋霖一点一点解释道。
“大司农恰好是丞相的门生。”想到这一层，鄢墨卿双手托腮，忽然紧皱的眉头豁然开朗。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陛下为了抓出幕后真凶所设的局？”
鄢墨卿恍然大悟，满脸诧异地抬起头望着正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刘瑾。
“抱歉，墨卿，朕不是有意瞒你。”说罢在他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
“好吧，见陛下如此真诚，墨卿就饶你一回。”鄢墨卿假装严肃地学着刘瑾的口吻令在场人都笑了出来。
“对了，李程，你为何会扮成海明月？邵毅他们为何见到海明月如此恭敬？”
这点是最令他不解的，毕竟传闻海明月行踪诡异，不属于任何党羽，平日里行走江湖，从不参与朝野纷争。
刘瑾闻言同李程面面相觑，再次温柔地看向面前目光炯炯地鄢墨卿：
“这事啊，以后慢慢和你说。”
*
回到县衙的邵毅心中也是纠结万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脑海中浮现出昨夜西郊发生之事，那毒妇的话犹在耳畔回响：
“这么袒护他只会害了你，你忘了大人的命令？还是你不想活命了？”
邵毅闻言冷笑道：“绝情妇下手之狠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今日真真领教。想必，这也是大人的命令？”
说罢他眼波流转，神色狠厉地望向站在他眼前的绝情妇。
“你嘛，不过就是大人手下一枚棋子，该牺牲时就牺牲，为大人效力多年这点觉悟也没有吗？”
唤作绝情妇的女人放声大笑，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夜幕中。
“一枚棋子……”邵毅喃喃自语，辗转反侧之际眼中留下一滴清泪。
*
日上三竿，鄢墨卿骑着马直冲县衙，刚到门口便被衙役阻拦。
“我是李卿，邵大人的随从，你们忘了吗？我有要事要见邵大人。”鄢墨卿勒住缰绳，在马上大声呼喝。
“邵大人有令，凡所有人，一概不见。”两个衙役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回绝了他的请求。
空气在双方的对峙中突然凝滞。
“是谁大白天擅闯县衙？”大门不远处传来幽幽一声，听上去闲然自得。
两个衙役见是邵毅便放下兵器向他躬身行礼。
三月的时节，邵毅竟穿上了狐裘将脖子围成一圈，显得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
“哟，是鄢大人，数时辰不见，别来无恙？”
邵毅双手揣在袖子里，狐狸眼上挑，半睁半醒地看着马上风尘仆仆的鄢墨卿。
“拖邵大人的福，伤势已无大碍。”
鄢墨卿翻身下马在门外向门内的邵毅躬身作揖。
“哈哈哈，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来我这死了人的县衙做甚？”
邵毅睁开眼，斜眼看着他，一股杀气渐渐向他袭来。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鄢绍二人狭路相逢，县内局势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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