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攻大人》蝴蝶有蓝

31、第31章

　　于是，某人只得灰溜溜地一个人走回了家里。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他到了家门口，却迟迟没有选择按响门铃。

　　这个家根本就不是他记忆里熟悉的那个地方，看着熟悉的地方，他才想起来，这里不就是君珥的家吗？

　　当时第一个副本结束以后，段故宣还曾去过这里，只是这里的人说君珥根本不住在这里。

　　奇怪，那他为什么会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家呢？

　　没等他继续深入思考，大门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缝，缝里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的陌生人看。在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之后，它突然又关上了门，一蹦一跳地跑去找君珥。

　　“哥哥，他好像来了！”

　　“嗯好，知道了，乖。”

　　君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他放下自己手上拿着的水杯，转而走向了客厅，将电视机的声音调至最大，最后才走进玄关处，为段故宣打开了门。

　　“原来是你，欢迎。”

　　他很绅士地为段故宣找来一次性拖鞋。段故宣穿上了拖鞋，将自己的校服扔到了沙发上。

　　这样习惯的举动倒是吓了他一大跳，毕竟谁会第一次拜访别人的家，就会这样的不礼貌呢？

　　虽然记忆里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家，可段故宣觉得这栋房子带给他难以言明的熟悉感。

　　君珥说了一句：“看来你挺随和的。”

　　某人随和地坐在了沙发上，将他们家的电视机声音调成了静音。

　　他说：“有点吵，我关一下。”

　　…

　　段故宣表现得的确十分随和，不畏手畏脚的。他先是因为肚子有点饿了，所以跑去冰箱那里找了些水果吃，然后又因为渴了，所以又自己跑去接了杯水。

　　如果按照君珥的话来讲的话，段故宣比起他更熟悉这栋屋子的构造，也更像是房子的主人。

　　当然，他不能否认这一点。

　　即使是脑子都忘记了，身体也会清楚的记得。

　　“我觉得你比我还熟悉这栋房子。”

　　“是吗，家里不都是这个样子设计的吗？”

　　段故宣不以为意，一心只看着电视，他把声音稍微调大了一些。这个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段新闻。

　　“凌晨1点20分，长春大道虹桥边发现一具尸体，疑似某某中学的高三学生，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警察已将周围封锁，接下来会开展相关调查。”

　　君珥坐在了他的旁边，一同和他看着这项新闻，一言不发。

　　新闻中，媒体记者们将镜头对准了尸体，由于进行了模糊处理，所以根本不能看清楚死者的面貌。

　　突然君珥一句话差点吓到了正在认真观看新闻的段故宣：“你想来吃一点东西吗？”

　　“我刚刚才吃了，你忘记了吗，我还不饿。”

　　“好吧。”

　　男人作罢，离开了这里，独自一人站在阳台边。

　　电视机里还在播放这则新闻，不过段故宣却没什么兴趣了，他拿起遥控器，却发现怎么也按不动遥控器的按钮。

　　怎么回事…

　　他再次尝试，失败了。

　　这次，电视开始黑屏，画面一闪一闪地，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具尸体不知道何时从电视机里钻了出来，它抓住电视机的边缘，然后与坐在沙发靠背上的段故宣对视，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笑容。

　　那副样子，像极了他自己。

　　段故宣喃喃自语：“这是我，新闻里报道的是我的死亡事件。”

　　可这又怎样，对于他来说，这只是飘渺的可能性。说不定这又是什么系统制造的幻觉。

　　但当几秒以后，他脑中记忆像打了结一般，开始回想起一些原本不存在于段故宣脑中的事情，这些事情割裂了所有的经历，导致现在他陷入了短暂崩溃状态。

　　我这是怎么了…

　　他这样问自己道。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随后，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所有的东西开始溃烂。

　　段故宣能感觉到自己也在慢慢地腐化。

　　刚开始是眼皮，所以他能看见自己眼睛前掉落了一坨血肉模糊的皮。

　　接着，就是自己手上的肉开始一层一层地脱落，露出里面的肌肉和血管。

　　血流了一地，直到最后，消融的什么也不剩。

　　再次睁开眼睛，段故宣发现，自己回到了家中。而家里此刻的人都站在一旁，全都死死地盯着他看，仿佛是在看一个值得被憎恨的罪人一样。

　　段母失去理智，她根本没有想到回来的竟然是段故宣，于是气喘吁吁地质问道：“为什么会是你醒过来，为什么！”

　　“妈，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青年捂住自己的脑袋，掀开了床褥，刚要下床，腿脚却不听控制般摔倒在地。

　　“你不要叫我妈，我本来就不是你妈。”

　　“你在说什么…”

　　这期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段故宣无法腾出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而现在又是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摆在眼前…
　　他不想去找这背后的真相，宁愿自己从此失忆，也不想接受这一现实。

　　所以，自己原来才是那个死皮赖脸去找君珥的那个人吗。而自己认为的…发生在君珥身上的事情，全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段故宣本人身上的…

　　路边的野猫…父亲的家暴…同学的远离…

　　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那电视机里的那则新闻是怎么回事？现实世界里已经发生过了吗，那自己怎么会？

　　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站了起来。

　　一阵恍惚，段故宣揉了揉眼睛，想缓和自己眼睛的不适感。

　　青年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毫无掩饰地全都展现在女人的面前。可段母却并不关心这些，如果是放在以前的话，她一定会先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自己不是女人亲生的，那么，她是谁的母亲，为什么又要扮成自己的母亲，然后照顾他这么久…？

　　为寻找答案，段故宣放松呼吸，压抑自己的悲伤情绪。他离开卧室，走到了客厅。

　　抬头就可以看到，客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全家福。只是上面孩子的模样，变成了君珥的样子。而照片上的母亲站在君珥的旁边，笑容可掬。

　　对她来说，那一刻一定是无比幸福的，至少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段故宣依依不舍地看着房子，这栋房子里藏有他所有的快乐、悲伤与幸福，如今他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他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走到了一座桥旁，这里和是长春大道虹桥的边。
　　熟悉的场景和同样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人。

　　这一定是上天在告诉他…

　　你逃不掉这个循环。

　　既然从前他选择了死亡，那么这次，段故宣还是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他根本不想再去多想其他的什么了。

　　青年一步一步地踏进河水，眼中失去了亮光。明明今天的阳光如此明媚，可在他看来，这只是虚幻的飘影。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如果死了以后会怎么样呢…

　　如果…

　　河水灌入男人的咽喉，他不受控制般地想要往上游，呼吸新鲜空气。本来段故宣已经对生不抱期许了，但再次深刻的接触到死亡后，他的内心动摇。

　　也许死亡并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呢？

　　万一…

　　恍惚间，段故宣又看见了君珥的影子。那影子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笃定了段故宣肯定不会这么做。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段故宣感觉，自己周围嘈杂的声音全都被笼罩了一层玻璃，逐渐地，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身上只能感受到河水带给他的冰冷以及冷漠。

　　即使如此，濒临死亡的时刻…

　　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愚蠢，还是做了一样的选择。」

　　系统用那嘲讽的语气说道。

　　而后，段故宣整个人被君珥带回到地面。

　　青年由于呛到了水，他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又趁着短暂的几秒，努力说出两个字：“是吗？”

　　等到完全缓过来以后，他终于能继续说话了，段故宣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大笑，“这还是轮回屋那个副本对吧，你骗我，这根本就不是最后一个副本。”

　　“你何尝不愚蠢，这次你还是选择救了我，不是吗？”

　　君珥愣住了，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当然我很想和你一起被困在这个循环里，可是你一直想着如何让我狠下心来杀你，说实话，我很伤心来着。”

　　“我不清楚为什么你会死亡，你又是如何成为系统的，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不会杀了你。”

　　…

　　他露出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的表情。君珥只是站在那儿，然后一直听段故宣说话。这样的一段话下来，他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段故宣故意装傻，他自己自作聪明。

　　段故宣略带恳求的语气，同时他又看了一眼君珥的表情：“我们一直就呆在这里好吗，反正我也不会回去，就这样不好吗？”

　　很明显，男人很不情愿听从他的请求。君珥做了这么多，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段故宣能够彻底地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他说道：“那我就违反规则。”

　　既然无法引导他自愿杀了自己，那君珥也不必再遵守规则了。系统拥有无上的权力，作为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他就算是利用能力，也要达成目的。

　　“非死不可了。”

　　说完，段故宣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地向前走去。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水果刀。右手捏紧了刀，二话不说，他插进了君珥的心脏中。

　　鲜血蔓延，形成血河。

　　再次，段故宣被水流淹没。

　　大约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这次他是真的回到了现实。

　　如果你要问他，为什么段故宣会知道这是现实世界，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副本，那他会这样和你回答。

　　因为他现在正是在那个电视里出现过的地方。此刻围堵了不少的记者和警察，救护车将段故宣抬到了担架上。

　　他活下来了。

　　而将继续着——这痛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