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赤幽花魅（修）》玖宫格

146、第十八章：心如磐石

　　翌日，卷云阁。

　　江昱圣坐在窗边，看着满江波光粼粼，褪尽了平日的犀利气焰，眉目间满是倦意，竟似换了一个人。

　　自从他决意要娶她之后，周身一切都渐渐开始变化。他做事不再果断独行，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每个决定。

　　虽然他已经尽力掩饰情绪，可他还是无法管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会因为花早昔而嫉恨，会因为她而烦躁，会因为两人的不合而迁怒他人……甚至此时此刻，天海楼危机四伏，人人都岌岌可危之时，他还是忍不住的想着她。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害怕花熏衣会恨他，害怕她因为恨他而伤害自己，害怕她真的双目失明而无法治愈。他明明很想娶她，却已经没有了把握和胜算，能和她白头偕老。

　　因为他当着她的面，将送上门的花早昔放走了。

　　莫逸炎不愧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轻易便识破了他的想法，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让花早昔自动离开了。

　　如此看来，花早昔永远是他和花熏衣之间的壁垒——他们曾因为这个少年而在大漠相识，江昱圣隐隐觉得，一切命数早已注定，未来他们也会因为这个少年而分崩离析。

　　就仿佛是一个早已注定的魔咒。

　　为了成为江湖霸主，他曾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对手，哪怕笼络奸臣逼先帝退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也不曾有过一丝迟疑。可他却不能明着对花早昔有任何不利，因为他不想她有任何不测。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究竟为什么如此在乎她……

　　关于对花熏衣的感情，他以往也未细想过多，只当是年少时惊鸿一瞥，让他魂牵梦萦，以至于在之后的年月里，看遍天下红颜的他，也忘不了那张莲花般无暇的容颜。

　　曾经沧海难为水，此去巫山不是云。

　　此间种种，是否为爱，有多爱，为何爱……他从未思索过，只是平定江湖手握大权后，他便第一个想起了她，用尽办法去接近她，娶到她。

　　是对，还是错。

　　他心里的迷茫困惑，就如眼前的大海，浪翻不尽，源源不断，将他的理智吞噬。

　　房间内寂寂无声，皇甫漾长身玉立在一旁，不露痕迹的看着江昱圣，唇边的笑容带着凉意。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轻轻道：“楼主，天海村的人来报，说那海龙王变了主意，不再需要龙珠，而是摧毁即可。”

　　江昱圣面无表情道：“摧毁？“

　　“是，摧毁即可。”

　　“我说了，东西已赠人，去问主人的意见吧。”

　　“我已知会过熏衣宫主，她同意此事。”

　　江昱圣沉默了，他现在对这些事无甚兴趣。他自然不知道，是那龙王自己思量后，等不及南宫琉璃等人为它寻来龙珠，只想快些摧毁龙珠，自己得以再不苏醒。

　　“那我这就去办。”皇甫漾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笑，准备退下。

　　“我送她的东西，她果然要么看不上，要么弃之如敝履，是么？”江昱圣仿佛自言自语。

　　皇甫漾身形一顿，欲言又止。

　　这时有手下进来禀报：“楼主，皇族的船队已到海边，娉宁公主和刘宰相一并前来贺喜，请您前去迎接。”

　　江昱圣望着满目汹涌翻滚的江水，已然入了神，皇甫漾轻轻提醒道：“楼主，你这就动身么？”

　　“我知道了。”江昱圣淡淡道。

　　手下退下了。皇甫漾望着江昱圣，终于彻底消弭了笑意：“楼主，你还记得五年前么？”

　　江昱圣眉头微蹙，不急不缓的点点头：“当然记得，你暗度陈仓，从七王爷手里用死囚偷换下皇帝，带着他前来投奔我，以表忠心。”

　　“我本在七王爷幕下，但自从见到楼主，便知你会成大事，故有此作为。”

　　“已经五年了啊……”江昱圣回想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甚是感慨，“如今的天下，大半个已入天海楼囊中了。”

　　“可要坐稳霸主之位，仅如此是断然不够的。七王爷做皇帝后，一直虎视眈眈，楼主和万嫣宫联姻虽算上策，可后患无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昱圣看了一眼皇甫漾，重新看向海天一线，“有些事，我心中有数，不会罢手的。”

　　“楼主英明。”皇甫漾见好就收，唇边笑意氤氲开来。

　　江昱圣的唇边也浮现自嘲的笑意。天下还未完全平定，成王败寇，他怎可在此儿女情长！是哪个古人谬言过，江山美人不可皆得，而他偏偏要这世间看的清清楚楚，他江昱圣是如何二者兼得！

　　一念起，乌黑的双眸里风起云涌，暗澜狂掀！

　　“让阿怒和逸炎去码头迎客，不可怠慢。你去纵骄殿安排好晚宴，我晚上和贵客一起用膳。”江昱圣眸内闪过一丝暗光，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他并不打算去迎接朝廷的人，这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让莫逸炎有足够的时间去做那件事。

　　皇甫漾还未来得及说话，卷云阁外又是一阵脚步声，手下再次进来道：“楼主，按你吩咐已撤销禁令，宾客皆可自由出入天海楼，但目前为止，无人离开。”

　　“好。”

　　“可贵宾阁的夏小姐昨日受了伤，方才醒来后离开了天海楼，眼下南宫小姐不在贵宾阁，对此事尚不知情，是否需要派人——”

　　“不用了。”江昱圣摆摆手，“任她去吧。”

　　夏初蝶原本是妖，又和花早昔牵扯不清，是个棘手的角色，留着只会惹事罢了。

　　“走吧，都去做该做的事，”江昱圣站起身，“不管是人界宿敌，还是妖界异类，都休想动摇我的计划。”

　　“是。”皇甫漾唇边洋溢着春风笑意，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的主人是先朝七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那七王爷心思毒辣，狼子野心，精于算计。但在皇甫漾的眼里，却不是成大事的样子。

　　后来江惊鸿带着江昱圣前来拜访，皇甫漾无意中看见了那白衣少年，举手投足自成一派行云流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又不失狠厉果断，情绪深藏不露，是皇甫漾心里霸主的不二人选！

　　再后来，江惊鸿意外暴毙，七王爷假意和江昱圣联手，想利用年轻的江昱圣一统江湖后，再除去他，自己渔翁得利。

　　皇甫漾得知七王爷的计划后，当机立断，从地牢偷换走还未处死的先帝，连夜连日的赶到天海楼，以先帝为见面礼，请求成为天海楼的幕僚。

　　那日，江昱圣见到皇甫漾并不意外，只笑道：“往后天海楼必将和朝廷反目，你可想好了么？”

　　就是这句话，更加笃定了皇甫漾的决定。

　　凤凰择良木而栖，而他只愿为真正的天之骄子卖命。

　　对七王爷来说，府中不过走丢了一名食客，并没怎么在意。他匆匆处死了先帝，殊不知那不过是偷梁换柱的替死鬼。而天海楼从此便有了湖部堂主，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开始出入天海楼，并以皇甫漾真名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