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妇之怒》铜权

16、老鹰

　　*
　　大蝙蝠跟少天狼差不多高，张开两个翅膀，像人类一样站在舞台上。

　　它有两根长长的黑色獠牙，露在外面，从嘴巴里长到肚皮上；每个翅膀都有五只“夯夯的眼睛”，边缘还有乱糟糟的骨刺：看起来很可怕。

　　“叽！”小夯夯吓得叫了一声，躲进苹果的缺口中，缩着不敢动。

　　“哇！”其她观众惊呼一声，纷纷瞪大了眼睛。

　　少天狼好奇地问：“夯夯，这是‘外面’的蝙蝠吗？”

　　有福大陆也有蝙蝠，但是很小，而且毛茸茸的，没有骨刺和长长的牙。

　　夯夯们变回小黑球的样子，回到“观众席”吃零食。

　　大夯夯说：“夯夯，叽……叽咕叽……”

　　“吸血鬼？”少天狼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说，“你们见过‘真的’吗？”

　　吸血鬼是有福大陆的影视作品中很有人气的故事形象。少天狼就很喜欢吸血鬼。

　　大夯夯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写字板，在上面画个“人”，又在人的旁边画一个“大蝙蝠”。

　　她在蝙蝠头上写道：“吸血鬼！大坏蛋！抢石头！”

　　少天狼磕着瓜子说：“你们会跟吸血鬼打架？

　　“她们打架应该很厉害吧？

　　“牙这么长，怎么吃东西呀……”

　　少天狼问了很多问题，然后说：“大夯夯，外面的世界有狼吗？有没有人类？”

　　“叽？”大夯夯抱着茶杯想了想，点头说，“夯夯！叽叽咕……”

　　她是说：有啊，夯夯！你们“隔壁”的“油条”就有！

　　少天狼疑惑：“什么油条？哦，你说隔壁的世界跟这里很像，也像个油条？”

　　夯夯们点点头，也开始嗑瓜子。

　　小夯夯缩在苹果里面睡着了。

　　“隔壁是油条，这里是油条……都是油条……油条脆脆的……”少天狼念叨着，咂咂嘴，放下瓜子说，“小六，明天早饭吃油条！”

　　“好的，小狼。”

　　小六正在看一本很旧的书。这是一本教人怎么织毛线的书，小六在书房找到的。

　　其她机器人把凳子靠在一起，围成一圈，互相帮着保养零件。

　　“茶话会”开得正热闹。

　　高高的天上，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见了茶几上的苹果。

　　“唳——”

　　清风送来一声长啸。

　　大家抬头一看，发现一只老鹰。

　　棕色大老鹰展翅的长度在三米以上，金色的鹰眼逆着光，却锐利无比。

　　她们还没眨眼，老鹰就从天上冲下来——

　　它从小六身边掠过，掀翻十一个机器人，撞倒了少天狼，还把茶几上唯一一个大苹果抓走了。

　　少天狼摔在地上，四脚朝天，愣愣地说：“老鹰也吃苹果吗？不对——夯夯，小夯夯还在苹果里面！她被抓走了！！”

　　天上只见彩云，老鹰早就飞得不见踪影。

　　少天狼一骨碌爬起来，跳进她的飞车，转头说：“夯夯，你们——夯夯？”

　　十一个机器人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有的收拾桌椅，有的正把零件塞回肚子里。

　　而刚刚还在茶几上的十二个夯夯，现在全躲在桌底下，抱作一团。

　　少天狼叹了口气，走到茶几旁边蹲下来说：“夯夯，你们选个家长跟我一起去——你们有那种‘感应’，找人更快。”

　　大夯夯从桌底下走过来，拍了拍少天狼的脚踝，深沉叹息，摇头说：“夯夯，叽叽咕咕叽……”

　　用人类的语言翻译一下，大夯夯说的是：“孩子大了，要让她自己闯一闯外面的世界了……”

　　少天狼皱眉说：“哪里大了？小夯夯还没满月呢！”

　　夯夯们心虚地背对少天狼，心想：“那个老鹰好可怕呀夯夯！等咱夯夯不怕了再去找娃娃……”

　　少天狼被她们气笑了，问道：“你们就不怕小夯夯掉下来，或者被老鹰吃掉了？”

　　夯夯们立刻来了精神，转过来叽叽咕咕地说话，语气十分得意。

　　她们说的话可以概括成三句：

　　“小狼放心啦，夯夯没有天敌！

　　“小狼别担心，夯夯不怕摔！

　　“小狼你不知道，咱夯夯都是自己‘老死’的！”

　　少天狼：“……”

　　天上，一只老鹰抓着大苹果往西边飞，快如闪电。

　　跟鹰爪相比，苹果就显得很小了。

　　苹果被扎在鹰爪其中一根爪子上，扎得牢牢的。

　　苹果里的小夯夯被外面的风声吵醒了。

　　她睁眼一瞧，发现自己和大苹果一起飞在天上。

　　小夯夯有点害怕，有点惊奇，又很高兴。

　　她抓着苹果肉，小心翼翼探出头，看着天空的彩色流云，情不自禁地赞叹：“夯夯！咕叽叽……”

　　大老鹰一心往自己的巢穴飞，眼看就到家了，突然听到奇怪的叫声。

　　它找到一棵大树，停在树梢，然后低头一看，看见苹果里面冒出来个小黑球。

　　“咯啾——！”

　　老鹰吓得失声尖叫，叫得破音了。

　　它用力抖爪子，扔下苹果逃走了。

　　大苹果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一个平顶工厂的屋顶上。

　　苹果没有碎，也没有砸出响声，因为小夯夯垫在苹果下面。

　　小夯夯被砸扁了。

　　她从苹果下面挤出来，摊在红色的屋顶上，像一团扁扁的黑色软泥，看不见眼睛和嘴巴。

　　她晒着阳光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变回原来的样子。

　　“叽……”小夯夯舒服地叹了口气，举起她的苹果在屋顶闲逛。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屋顶响起，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惊动了工厂里的人……

　　这天晚上，清水山的夯夯安心地睡着了。

　　其她人因为担心小夯夯，睡得晚一点，但也睡着了。

　　少天狼的飞车停在车棚里。

　　这是用舞台改造的临时车棚——不停车就能当舞台用。

　　深夜，车棚里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

　　飞车的车头内部，一个灰色正方体，棱长9厘米，忽然抖了一下，自己“融化”了。

　　它变成一摊液体，在车里游走，填补了新旧零件交接处的小缝隙。

　　走了一圈，液体回到原地，只剩核桃那么大。

　　它扭来扭去，“吐”出一块翠绿色的芯片，和芯片一起黏在某个零件上……

　　8月3日，晴。

　　工程队的机器人六点准时开机，一起到院子里松土，不到一小时就把田地松了一遍。

　　小六早上七点开机，到厨房做早饭。

　　少天狼昨天说今天早饭要吃油条。家里没有成品，需要现做。

　　趁着厨师机和面的时间，小六先到客厅洗地板。

　　走到零食柜旁边时，小六发现柜子旁边掉了一颗奶糖。

　　她再抬头一看，发现柜门有一条缝。

　　“谁又半夜吃零食……”小六挑眉，打开了柜子。

　　柜子有十层，整齐地摆着肉干、奶糖、瓜子、花生、苹果干、葡萄干、蘑菇干、蔬菜干……都是少天狼和夯夯们爱吃的零食。

　　但柜子空了一大半：肉干和奶糖剩得最少，蘑菇干和葡萄干也只剩一半了。

　　柜子昨天还是满的，很多果干、肉干和蘑菇干都是这两天刚做好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小六放下洗地机，凭“直觉”去了仓库。

　　果然，少天狼的大背包不见了，四个爪套也不见了。

　　地窖中少了蔬菜瓜果若干，还有十五瓶消消剂——其中一瓶是装在保温杯里面的“原液”。

　　小六走出家门，发现车棚里面的飞车也不见了。

　　小六管家叹了口气，在苹果树下找到正在采蘑菇的幺幺七，问她：“幺幺七，小狼呢？”

　　“少总去找小夯夯了。”幺幺七说，“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幺幺七放下菜篮子，从自己的肚子里拿出一张皱皱的纸交给小六。

　　这是一张卫生纸。

　　只见“信纸”上写着：

　　“小六，小狼要跟陡（随）小夯夯的角（脚）步去冒检（险），家里就交给你了，再见！

　　“我记的（得）那只‘广什鸟’（鹰）的气味！我找到小夯夯京尤（就）回家！”

　　短短几句话，错字连篇。

　　小六花了一点时间辨别纸上的错别字，然后就看明白了。

　　小六：“……”

　　幺幺七说：“小六，刚才车飞走的时候，我感觉到……少总的车，是我们的……‘同类’。

　　“真奇怪，我们十一个人都没发现她的主芯片，难道她的芯片会隐身？

　　“哦，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次‘冒险’，少总大概率会迷路。”

　　小六：“……”

　　半个多小时前，少天狼开着飞车路过清水村的上空。

　　少天狼的驾驶技术是和农场的“赵阿姨”学的。

　　有福大农场每年都有三天“开放日”，可以让外人进去参观。

　　少天狼进去玩过两次，认识了几个阿姨，还学会开飞车了。

　　但是她今年才十六岁，不能考飞车驾驶证。

　　所以，她今天是“无证驾驶”。

　　少天狼心想：“大家都病了，没人开车，小狼肯定不会撞车的！”

　　路过村子，少天狼放慢车速，好奇地看了看。

　　村子外面变得绿油油的，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蘑菇。

　　两架水车被河里的水草当作爬藤架，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有大大小小的鱼群。

　　“哇，好多鱼！”少天狼说，“以前没有这么多鱼吧？”

　　一群彩色的水鸟并排蹲在河边，用它们长长的喙叼着肥肥的蚯蚓，在河面上钓鱼。

　　少天狼：“……”

　　田野中，一米高的灰兔子和半米高的田鼠正在抢南瓜；一米多长的黑毛大狐狸正趴在草丛里，伺机而动。

　　两只蓝色大蝴蝶一起抓着一条手腕粗的菜蛇，飞向村里的“树屋”……

　　那几座高高挂在树根上的房子，其中一座正是少天狼家的。

　　少天狼：“……”

　　村子里，村民都起床了。

　　她们三三两两，挨家挨户地“串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真热闹啊！”少天狼想着，找出零食填填自己的肚子。

　　清水村里，洪树和阿九缩在杂货店的阁楼中，拿着望远镜观察村民的动向。

　　阿九突然抬高望远镜，招手说：“老板，你看天上——小狼在开车！”

　　洪树把望远镜对准天空，立刻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阿九，记录一下。”

　　“好的，老板。”

　　阿九放下望远镜，从肚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在其中一页写道：“第五纪9998年8月3日，上午6点43分，少天狼驾车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