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79、燕有缘避难月华宫

　　燕有缘在燕王府待的实在无聊，偷跑出去没多远又被抓了回来。燕王从前抓世子回来是逼他习武练功，而如今抓他回来，是为了保护他。
　　燕王敏锐的感觉到梁国多了很多探子，虽然他并未抓到哪一个，但凭着多年的斗争经验和敏锐的嗅觉，他就是感觉到了。
　　他不知道这些是谁派来的，但他知道谁都有可能，梁国之内的安北侯、忠王、皇室，梁国之外的渝国、楚国、泽国……
　　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儿子，壮大自己。
　　可如今王府也没那么安全了，到底哪里能护住儿子呢？萧无命在昆仑月华宫，燕无心也在月华宫，也许可以把燕承强送到那里去，如果他愿意，还可以继续在那儿练武……
　　燕有缘被抓回来之后，也时时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父亲允许自己外出，最好是去昆仑月华宫，因为师父和堂哥都在那里，自己可以借口去学功夫。实际上，秋雁是月华宫弟子，她很可能在那儿……
　　虽然动机不同，但两人竟想到了同一个去处。这天，燕王召来儿子，问他既不愿待在王府，想去哪里？
　　燕承强自是不敢直接说，他故意吊儿郎当道：“儿子在王府待了二十年，实在是无聊透顶，想出去撒撒欢儿散散心……”
　　燕王打断燕承强的话，训斥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去昆仑找你师父吧，让他好好管教你！”
　　燕承强心中一喜，脸上却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师父在昆仑，太远了，不去，不去！”
　　“你大哥也在那里，明日启程！”
　　“是吗？”燕承强说，“父亲准备给我派多少人？”
　　“你自己！我听闻月华宫衣食住行全靠自己，你且去好好历练！”燕王实则是想悄悄将儿子送到那里，又说：“你从前出门在外叫自己燕有缘，那就继续叫这个名字吧，别暴露身份。”
　　“是，燕王大人，燕有缘这就走啦！”
　　燕有缘说着就跑出去了，燕王在后面看着儿子欢跳的样子，不知他这次怎么这般听话！
　　燕有缘一进自己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他甚至等不及明日，金银细软收拾了一大包就要启程。他的母亲燕王妃来了，替他整理好乱飞的头发，说：“昆仑苦寒，又无人伺候，这些冬夏衣服你得收好。”
　　燕有缘抓起包袱给母亲看，说：“母亲不消操心，有这些银子什么买不到。”
　　“买到也不一定穿得惯，这些都是给你备好的，带着吧。”
　　“好。”燕有缘接过母亲给的大包袱，把自己的小包袱塞了进去。
　　燕王妃又从丫环手上拿过一个包袱，说：“这包是给你大哥的，你给他带过去。”
　　燕有缘拿在手上，比自己的还沉一些。
　　燕王妃说：“除了衣物，还有些金银，务必给你大哥。前些年你父亲嫌大哥野游不归，断了他的财物，这些年怕是过得也不容易。”
　　燕王妃说着就要伤感，燕有缘赶紧安慰母亲，说：“大哥是天下第一，求他的人排满整个练兵场，哪会缺衣少食的，莫要操心，我走啦！”
　　燕有缘怕母亲越说越难过，赶紧背着两个包袱出门了。

　　燕有缘这次低调了不少，一人一马，顺顺利利到了月华宫。燕王给萧无命和燕无心都送去了信，燕无心知道燕有缘要来，提前禀明了师叔秋霄，秋霄看重燕无心，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不过，月华宫没人知道燕有缘和燕无心的真实身份。
　　燕有缘到了月华宫山门口，见无人把守，也无人迎接，心下诧异，只得自己沿着台阶上山。
　　直到半山腰，才有几个练功的弟子过来询问，燕有缘说自己是燕无心的堂弟，来找燕无心。几个弟子一听，热情备至，直接领他去月华坪。
　　他想着马上就要见到燕无心和秋雁，十分激动，心想一会儿一定要给两人一个结实的拥抱。
　　太阳挂在半空中，暖洋洋的，月华宫的弟子和各门派质子都在月华坪打坐练气。
　　燕有缘走到这里，看到几十个人随意坐着练功，安安静静的，他竟不好意思大声喧哗，悄悄走到燕无心面前。
　　燕无心抬眼，见是堂弟，吩咐月轻水看着大家练功，自己带燕有缘去房间收拾。
　　两人走了一刻钟，到了燕无心的房间，燕有缘这才扔下东西，走近去抱燕无心，燕无心一掌推开他，说：“你也不小了，别拉拉扯扯。”
　　燕有缘的手停在半空，假装抽筋一样甩了甩才放下，说：“大哥，我以后就跟你这个天下第一混了，多多关照。”
　　燕无心说：“想混就回燕王府，来这里就好好练功。”
　　“说着玩呢，我当然是来跟大哥学功夫的！”燕有缘停了一下，说，“大哥，你认识秋雁吗？她在不在这里？”
　　“她有两年没回来过了，你认识秋师姐？”
　　“认识，不过很久没有消息了。月华宫可知她的行踪？”
　　“不知。”
　　燕有缘心下失望，不过茫茫人海哪里去寻？只能在这里等罢！
　　燕无心已经在房间的另一边收拾好了床铺，说：“你就睡这里，白天晚上都不许吵我。”
　　“知道了。”燕有缘拿着包袱坐到床上，把一个包袱丢给燕无心，说：“我娘给你的，怕你冷了饿了。”
　　燕无心打开，见是御寒的衣物和金银，又丢给燕有缘，说：“用不着。”
　　燕有缘调整一下失落的情绪，跟在燕无心身边，说：“当年爹扣押你的仆人，不给你盘缠，就是想逼你回去，怕你在外受苦，你别生他气了。”
　　燕无心再次把包袱丢给燕有缘，说：“我没有生气，这里什么都有，实在用不着。”
　　燕无心想到正是自己当初没有盘缠，饥肠辘辘，这才结识了胡清落，才与闲艳一决高下，才上昆仑求学……
　　他的确无一丝怨恨，反而觉得正是这些机遇巧合，才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燕有缘只好接过包袱，说：“我放这里，需要了你就拿。”
　　“以后你和门中弟子一样，每日卯时一刻到月华坪去打坐练气，吃住随我。”
　　“没问题。”
　　“明日开始，现在你休息吧，我还有事。”
　　燕无心说完就走了，留下燕有缘无所事事。

　　燕有缘一点不累，一则他正是血气方刚、不知疲倦的年纪，二则他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没累着。于是他和衣躺在床上，过了两刻钟，怎样也睡不着，还很无聊，就推门出去逛逛。
　　他住的地方离月华坪不远，是临近山顶的一处平地，往下还有十数间房子，周围也有不少，他看这位置便知燕无心在月华宫地位不低。
　　他往下走了一段，看到有个地方炊烟阵阵，此时大家都在练功，是谁在开小灶？
　　燕有缘走过去，香味扑鼻而来。他再走近，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长的柔柔弱弱的，却炖了一大锅的鸡肉。
　　小姑娘也看到了燕有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轻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燕有缘也笑了，说：“我是燕无心的堂弟燕有缘，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我们认识一下吧。”
　　小姑娘站定行了一礼，说：“燕叔叔好，我是月华宫第十九代弟子何卓然，月轻水是我师父，燕无心是我师叔。”
　　燕有缘被这么大个姑娘叫叔叔，有些不服，自己还很年轻的呀！不过听到何卓然说是燕无心的师侄，才释然下来，按辈分是该这么叫。
　　燕有缘问：“既是月华宫弟子，怎么不去月华坪练功？我看门中弟子都在那儿。”
　　何卓然抿了抿嘴，岔开话题说：“燕叔叔，饭菜快好了，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燕有缘的肚子也咕咕叫了，痛快的应下来，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等饭。
　　何卓然又去忙碌了，其实她早上也是早早去练功了的，不过她天资有限，对功夫兴趣也不大，又惦记着给师父、剑如云和木头做饭，就悄悄回来了。
　　燕无心虽然按时点卯，不让人迟到，却不管人早退。因为点卯是大师兄交给他的任务，而练功，他一向认为是每个人自己的事，该自己管住自己。
　　燕有缘一边看何卓然忙碌，一边跟她搭话：“你天天做这么多饭菜吗？”
　　“差不多吧，最近师父心情不好，就多做一些。”说话间，何卓然又开始做拔丝地瓜了。
　　“月轻水吗？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知道。”
　　“还有谁来这里吃饭？”
　　“木头、剑如云，赵公子有时也会来。”
　　“赵门的赵谆吗？”
　　“对。”

　　木头和剑如云练完功就往回跑，一路上猜测着何卓然今天做什么吃的。
　　木头问：“如云，你猜卓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肯定是山菇炖鸡，昨天不是咱俩去抓的鸡吗？卓然采的山菇。”
　　“卓然最近为什么老做好吃的？以前都是我们催她做菜，她现在倒摧着我们去抓鸡打兔了！”
　　剑如云靠近木头，说：“你没发现月师叔最近心情不好吗？”
　　木头说：“心情不好也没什么吧，女人就是这样，兴许过些天就好了！”
　　剑如云暗笑道：“你啥时候这般了解女人了！”
　　木头回击：“你才了解呢！”
　　两人闹着跑回去，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坐着的燕有缘，两人刚在月华坪都看到燕无心将他带走，想必是燕师叔的朋友，于是客客气气的跟他打招呼。
　　燕有缘起身，指着剑如云说：“你是剑掌门独子剑如云吧？”
　　剑如云点点头。
　　燕有缘又指着木头说：“那你一定是天下第一飞雪的徒弟木头吧！”
　　木头满脸激动，问：“你知道我师父？”
　　“不仅知道、认识，我们还并肩战斗过，算得上是——朋友。”
　　“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受木头一拜！”
　　木头当即跪下行了个大礼，燕有缘将他扶起来，哈哈大笑。
　　月轻水和赵谆也到了，燕有缘主动介绍自己。赵谆听是燕无心的堂弟，也行了礼，互相认识。
　　月轻水只是点点头，说：“我是月轻水。”
　　燕有缘还想再说什么，月轻水已经绕过他坐到饭桌前了。
　　木头和剑如云去端菜盛饭，赵谆摆好筷子和凳子，几人默契的像排练了很多次。
　　因为月轻水不开心，所以近日吃饭的气氛很冷清，众人都不说话。燕有缘像是故意引人说话般，一会儿夸赞何卓然手艺好，饭菜喷香，一会儿又夸剑如云和木头得遇名师，未来可期。
　　众人埋头吃饭，简单附和，依旧打消不了燕有缘的热情，他又兴致勃勃的和赵谆聊起了即将到来的剑仙大会和赵门三公子赵晖。
　　这个燕有缘，和谁都聊个不停，真是和谁都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