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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卡尔文,04 ...

  •   在下水道进行长休的体验可不好。你们勉强适应了气味,但空间又不足以让你们每个人都能伸展身体,好好休息。再次启程,你们都有些腰酸背痛。

      沿着下水道一直走到利文顿可太辛苦了。况且你们还不能真的走到。芙洛拉仔细规划了下路线,决定先走到冲萨河附近的排水点,顺便洗一洗身上的臭味,再做点伪装,绕过尘鹰山的山脚,从双子之歌的东边离开博德之门。说来好笑,尘鹰山被贵族们封锁,是为了保护珍稀生物尘鹰的栖息地,但排水管也从尘鹰山山脚开启,污水就排入冲萨河。想到这里,卡尔文就直翻白眼:“贵族们的饮用水也是从地下井打来的,只有下城人才喝河水。”

      现在不是议论贵族的时候。你们继续七拐八拐,沿着古老的下水道向南前进。忍受着下水道环境的同时,你们也不忘苦中作乐:看看下水道里的发光苔藓、老鼠和鲶鱼,德鲁伊的某个学派一定在这里呆过不短的时间。

      你们的鼻子都有些麻木了。伊曼纽尔偶尔会对着路过的老鼠大呼小叫,但你提醒他可以浮空术后,路途又安静了不少。又短休了一个小时,你们继续跋涉,终于从排水口钻出地下,见到了真正的天空。

      残阳如血,尘鹰在不远处的山巅盘旋。河水淡淡的腥气洗去了下水道那种恐怖气味,你甚至有点喜欢它。卡尔文碰了碰你的肩膀,你眯起眼睛,顺着他的指引,从尘鹰的影子向下看去。秋天的尘鹰山拥有无比缤纷的色彩,层层叠叠的金色、红色和绿色让你的眼睛睁大了。崔斯特见到地表的时候,胸腔里似乎也有这样的悸动。你今天短暂地理解了他,尊重了他。

      卡尔文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你们找了片空地,没有生火,简单地往嘴里塞了些食物。趁着夜色,你们必须摸黑绕出尘鹰山的山脚。你给卡尔文的剑柄施了光亮术,让他借着微弱的光和破旧的指南针辨别方向,一路向东前进。在远离社区的地方,你们久违地看到了明亮的夜空,星辰在天边闪烁,它们稳固、可靠,即便遥远,也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卡尔文收起指南针,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串星星:“看到那片长得像问号的星星了吗?它的开口指向的位置永远是北方。”

      你努力仰起头辨别,却怎么也找不到卡尔文口中的那串星星。诗人一手拢着发亮的剑柄,不让它闪得太显眼,一边揽着你的肩膀,捧着你的手臂,将它指向正确的方向。你终于看清了那串星星的组合,并忍不住为此惊叹:“竟然还能这样。”

      “我们正在逃命唉。”芙洛拉语气刻薄。不带上点情绪,卡尔文还真容易忘记事态的紧急性。你们赶紧加快脚步,走到双子之歌时,脚都已经发胀了。

      趁着守卫的焰拳还在打哈欠,你们施展隐形术,悄悄溜进了城区。你们的通缉令倒也没被张贴的到处都是,深夜降临,你们也可以利用店员打瞌睡的好机会,骗来两间房短暂休息。卡尔文寻思片刻,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能保证第二天一早不出事。我们还是先走吧,也许白天我哥还要四处派人抓咱们呢。”

      你们席地而坐,暂时恢复了一点体能,又不得不继续出发。昨天还是英雄,今天就成了流亡者,这落差不可谓不大。但队伍里的哪个人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呢。

      看着卡尔文摸索着前进的样子,你更加疑惑:他依旧天真宽容,难道是因为运气特别好?

      如果你能随意选择,大概会趁着夜晚摸进一家管理不善的旅店,早早起床,杀掉可能会看见自己的第一个人。但在卡尔文的强烈反对下,你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已经不能残忍又强大,自以为能支配一切。这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他?你说不清。你只是忍着疲倦,捶了捶自己的小腿,不断地跟他走下去。

      突然,你的鼻子撞在了卡尔文的背上。他突然停了下来,急刹车的连环追尾事件发生在了一群冒险者的身上,若非你为亲身经历者,是一定要笑出声的。身后的凯瑟琳差点把你们俩都扑倒在地上,你愤怒地掐了一把卡尔文的大臂:“怎么回事?”

      你不忘压低声音,以为前方遇到了什么问题。结果,卡尔文只是挠了挠后脑勺,也压低声音问:“我们已经出城了,接下来去哪儿?”

      你们一拥而上,一起“围殴”了他。四个人分别把他的脸皮揪向不同的方向,直到卡尔文低声求饶,你才第一个放开了他,确定好下一个目的地:“去安特弗林那里。他和露西亚应该不会离开村子的。”

      那里是可以视作“家”的安全的地方,而且,在露西亚长大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搬家。除非他们的村子也遭遇一些毁灭性打击,你在心里默默补充了最坏的设想。

      “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看着你紧蹙的眉头,卡尔文主动提出了长休。伊曼纽尔状态最好,他来守第一轮夜,你和凯瑟琳守下半夜。脱掉脚上的靴子,你长叹一口气,给自己充血酸痛的小腿简单按了按。你离开幽暗地域时可真的没有那么辛苦。

      其他人也都累得东倒西歪。卡尔文摘下他的帽子,盖在脸上,躺得像一具尸体。你把他的头移到自己的膝盖上,又轻轻挪开盖在脸上的扁布帽,欣赏他长长的、轻颤的睫毛。他长了一张看久了会让人忍不住微笑的脸,你今晚才意识到这一点。看着他的睡颜,你一边数着他的呼吸,一边勾起嘴角,也闭目冥想起来。

      突然,一阵骚动打断了你的冥想。伊曼纽尔晃醒了芙洛拉,卡尔文也被你的动作惊醒,一起站起了身。点点火光正从城市的边缘向你们飞快前进,目测来看,他们应该是骑马赶来的。你们每个人都缺乏战意,看到光点也只是一阵烦躁,但又不能忽略他们的威胁。离开贵族的荫地,他们搞不好会搞出烧山之类的事。于是,你们强打起精神,准备应战。

      几匹骡子奔到了你们的视野里,对方身上的链甲衫接缝非常粗糙,大概只是几个对赏金动心的强盗。伊曼纽尔站在最前面,他刚要对着强盗使出一个法术,对方突然刹住了自己的速度。他们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举起火把,看清伊曼纽尔的脸之后,这群强盗更是立刻掉转骡头,返回了城市。

      感谢伊曼纽尔,你们竟然不战而胜了。

      你继续休息,直到前半夜过去,你和凯瑟琳换了伊曼纽尔的班。城市方向再没有追兵过来,大概是真的怕夺心魔。在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你们继续摸黑出发,在正午时分到达了安特弗林定居的村子。村民们有睡午觉的习惯,在这个明媚得让你头昏的时段,村庄内一片寂静,显得有些诡异。你们全都一声不吭,缓缓走到村头,卡尔文也走到村口的树下,沉默地指了指上面贴着的通缉令——竟然已经发到这里了。

      你把通缉令撕下来,用一道魔法技俩的火苗把它烧光了。但你们不能确定村民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而且他们也不喜欢卓尔。所以,你们依旧绕路前进,又兜了个大圈子,来到了温妮、露西亚和安特弗林家的后院,翻了进去。

      后院的鸡咯咯乱叫。安特弗林寻声赶来,只看到你们脸上沾着鸡毛,神色无比憔悴。他思考片刻,还是先让你们钻进了屋子,给你们倒了一盆热水擦洗身体。

      “博德之门不太欢迎你们?真是稀奇。”

      “你没看到村口贴了通缉令吗?”你一边用毛巾抹脸一边说,“我们大概惹到卡尔文的老爸和老哥了,然后贵族们把我们当成了很大的威胁。”

      “你家族也这么了不起吗?”安特弗林忍着笑问卡尔文。

      “没有啦。我觉得应该是其他的原因。”卡尔文对着热水盆为难道,“不好意思,安特弗林,能再给我烧点水吗?我想洗洗头发……”

      队友们也像你一样信任着安特弗林。芙洛拉要洗脚,伊曼纽尔想喝水。你翻了个白眼,给他们俩提了个最节约水资源的意见,和安特弗林又走进厨房,开始单独聊天。犹豫了很久,你才先把奥尔玛说过的第一件事跟他讲:“你有没有觉得,我可能不是卓尔?”

      “你在开什么玩笑?”安特弗林捏了捏你的耳朵尖,“无论你经历了什么,你是个卓尔,现在就是。你总不会突然变成夺心魔或者提夫林什么的。”

      我究竟是谁?你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深色的皮肤也表明你的血统来自地下。另一个你存在过的证据,也许只是你内心里最后的一点温柔和道德。你其实不必纠结太多和她有关的问题,只是……

      你会不会是那个像伊曼纽尔一样脱落的“器官”?

      这些话太复杂了,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安特弗林说。他对你沉默的理由稍有察觉,轻轻握住你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芙涅尔,不要质疑自己。不要认为自己有无法忏悔和被原谅的罪过。你有能力成为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值得被人尊敬的人,但你一旦向自己的心退缩,你的所有努力和天赋都会被浪费。”

      “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安特弗林犹豫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有很快想清楚这一点,但我现在,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卡尔文的胯骨撞在厨房的墙角,发出一声闷响。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对不起……我是想来问问毛巾……”

      他的肩膀上淋湿的一大片。你把自己擦脸的毛巾盖在他的头发上,笨拙地擦掉顺着他头发滴落的水珠。卡尔文傻笑起来,又用犯错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看向安特弗林。你的兄长早就是过来人,只是揉着眉心摇了摇头,说道:“你和他多聊聊也好。”

      “其实……”卡尔文插嘴道,“她在我身边的时候,并不会……我不会让她有这些让自己难过的想法的。”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你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卡尔文的肚子,“你到底听了多少?”

      “从那个女夺心魔说你的内容那里。”他突然蹲下来,让自己的身高停在你的上腹部,睁着黑亮的眼睛,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你,“可你,你就是很好很好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喜欢芙涅尔,我都爱芙涅尔。”

      你差点用湿毛巾抽他的脸,最后还是忍住了。安特弗林捂住了嘴,从手掌处发出闷笑,“你就原谅这种傻瓜吧。”

      你无奈地瞪了他们两人一人一眼:“可如果,我就像伊曼纽尔一样,因为自己的脱轨害得整个世界都不得安宁呢?”

      “你是这么想他的?”卡尔文重新站起身来,“唔……那你恨他吗?”

      “我又不是主脑和夺心魔,我当然不恨他了。”

      卡尔文瘪了瘪嘴,抱起胸,歪着头看向你。他的样子很白痴,却也俊俏可爱,让你生不起气。他盯了你半天,轻轻地说:“所以世界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愣住了。他走向你,两只手轻轻抚过你的脸:“首先是你,其次是伊曼纽尔、凯瑟琳、芙洛拉、苍雾老师……哦,还有兄长大人。其他的,和我也没有关系吧?”

      安特弗林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看你,又指了指自己。卡尔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开始摸发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没事没事,我没想到这里还有我的事。”安特弗林干笑两声。

      而你则震惊于他的绝情。按理来说,你会为这种决绝放弃对一个人的信任,可现在,你的心里升起一股酸涩。卡尔文既柔情似水,又冷硬果决,而这两种看起来矛盾的要素,放在“爱”上又那么和谐。他为此抛弃了一些东西,这让你无端地紧张,毕竟——这也和你有关。

      爱情让卡尔文变成更加卑劣的人。你害他变得邪恶,变得更接近你。你却萌生了抛弃他的想法,因为他越发受到你的操控。这样的关系真是可怕。你抚摸卡尔文的侧脸,他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你,主动用脸颊蹭蹭你的手心。如果你扔掉他,他就会去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令你着迷。

      你也不需要在乎任何事了。宇宙更新,世界末日,那又如何?你和卡尔文一起下九狱都无所谓。

      “咳咳。”安特弗林清了清嗓子,“我先出去?”

      “作为家族里年长的男性,你有义务祝福我们,并且为我们进行亲密行为创造更好的机会。”

      “这里不是魔索布莱城,是我家。现在——你们都滚回自己的房间去卿卿我我!”

      他越来越接近那种不受宠爱、只能把心思全用在管教幼儿的侍父了。你和卡尔文捂着脑袋来到楼上,继续用亲吻和拥抱诉说着内心的感情。如果在你们接吻时,整个位面都不复存在,那也无所谓。因为你们还在炽热地欢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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