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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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潮湿而闷热的环境让烦躁在内心不断随着雾气一起升腾，城外的一家疗养院建在青山之上，蒙蒙细雨落下时倒不似城内那样反而显得雅致，青石板的小路上响起小高跟的声音，哒哒哒，打破了疗养院死寂。
黑伞之下露出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疗养院的的高墙之上，许久，才抬脚进去。
穿过寂静而单调的走廊，来到一件房门前，澜花轻轻扣响了房门，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澜花等待三秒后推开了门。
房间内被精心布置，阳台的绿植沙发的抱枕，都彰显出用心和温暖之意，但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低垂着眉眼，没有一点动作和反应，澜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和无视，收起雨伞坐在他旁边，开始安静的陪伴他。
苍景的眼神始终看向窗外。
上次自杀，并没有成功。
他被救下来了，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绝望和弥漫将他淹没，因为他知道，他这样怯懦的人，不会再主动寻死一次了。
闭了闭眼，他放弃了思考，也不再回应外界的任何声音，伤好之后，澜花把他送到了疗养院，对于自由的渴望早已随着那晚血液的流失被再次埋藏。
这一次就连他也找不到那样的渴望被藏匿在哪里。
一个月后，澜花来看望他，盯着沙发上的玩偶时他恍惚间瞟见了澜花张合的嘴唇，苍景忽然意识到，他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这样也好，苍景想，这样，他就不用回应澜花了，濒死之前的那句决绝的语言，任何人都可以听出隐匿的爱意。
苍景安于寂静的时候，逐渐习惯了疗养院的生活，澜花每个月只来一次，，除却进食的强制要求他不用回应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声音。在寂静中，苍景恍然间感觉自己像是一株鸢尾，于是在一个雨天，他走到了疗养院的花园里，一点点刨开了泥土，躺在上面，感受着雨滴的滋润，那仿佛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甘甜，纯澈。
雨水滋润着他的皮肤，如同浇灌一颗新生的种子，他笑了起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忽然！他的根茎被人拔起，他与泥土的关联被斩断，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觉不再是温润，变得冰冷，疼痛。
澜花把他拉起来了，嘴唇张合，情绪激动，但苍景迷茫地看着她，澜花眼里闪过刺痛，带他回去把玫瑰留下的痕迹抹除，缠上了白色的纱布。
植物也需要治疗吗？
苍景盯着手上的纱布想要解开，却被按住了手，澜花看了他一眼后离开了。随后，他除了进食外还多了每日看心理医生的要求。
事后被纠正过来的苍景觉得恍如隔世，他仿佛真的变成过一株植物，不再需要自由，只需要天地的甘露。
却也感到劫后余生，两次的濒死让他再也不能冒任何险了，看管多了起开，澜花在他恢复后，依旧保持着看心理医生时每日都来的习惯，恢复清醒后的痛苦和迷惘再次缠绕着苍景，他死水一样的眼睛望着澜花，轻启唇瓣：
‘走。’
没有声音，只有动作，澜花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字，也看出来苍景的意思，他不想和她呆在一起，那怕爱她，却也痛苦到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只有作为植物时的无知无觉才允许她的靠近。
澜花停下动作，沉默着走出病房，最后留下一句：
“我每个月来一次。”
不知道苍景有没有听到，澜花关上了门。
治疗好的苍景还是不会说话，但会用动作回应疗养院的人，只是面对澜花时依旧无视而寂静，只是偶尔会看看她，或者轻轻摇头，但这样的次数，不过尔尔。
就这点微弱的回应。
五年。
每一个月澜花都会来。
上一个月，山里下起了雪，茫茫大雪淹没了一切植被，天地一片雪白，上山的路被堵住了。
澜花下车，一点点走了上来，身上带着寒气，发丝间已经被疗养院的暖气化出水珠，依旧是轻轻扣动的两次门响，随后是三秒的等待，接着进来。
为什么呢？
苍景觉得无比痛苦，为什么要这样坚持，为什么要不断唤起他心中的爱意，又为什么要限制他的自由。
澜花不止一次向他表述爱意。
但是
那是爱吗？这真的是爱吗？还是澜花对于一个玩具的执着。
“你还是不愿意和我回去吗？”每次见面，澜花总会沉默的陪伴他一会，再和他聊起最近的日常，新闻，最后永远都会问一句。
苍景从思绪中抽离，玻璃里倒影出澜花模糊的身影，那双眼睛同上次带着寒气和疲惫的人混淆在一起。
沉默的等待，澜花本以为这次的结果也一样，却看见了苍景闭起的双眼，在她问出之后，澜花停住想要站起的动作，没有把刚刚的话当做往日的结束语，而是继续询问：“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的过错。”
苍景眼眸颤动，睁开垂眸不言。
“澜花。”
她惊喜看去，苍景的眼中满是疲惫：“我爱你，这还不够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澜花看着那双早已黯然失色的眼睛：“我想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苍景：“你再次把我圈养起来就可以了。”
澜花凑近他，目光缠绕：“不，你是我的爱人。”
轻叹一口气，苍景抬眼回望：“那又如何？你很喜欢我这张脸和身体吧，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当初自杀时，地上的玻璃也划破了他的脸颊，他走向花园时穿过一片玫瑰丛，身上也是错落的伤痕。
这本是苍景为拒绝的话语，找到的借口，澜花却看了他一眼，问：“你觉得我很好看？”
“好看。”虽然不知道澜花为什么这样问，但苍景还是回答了，语气平静。这几年里他甚至没有痛苦的感知了，除却平静和迷惘的疲惫，再也没有牵动他的事物。
金属碰撞的响声，澜花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贴在脸颊上用力一摁，血液流出，苍景惊愕抬头，看见苍景不同以往死寂的反应，澜花开心的勾起唇角，她做对了，随后，顿器在澜花的手里划破脸颊，精致而漂亮的脸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变得骇人。
“你......”苍景明白过来澜花的意思，已经被那到伤口惊的慌乱不已，“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爱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那我可以用痛觉唤醒你。如果你觉得自己容颜不再，我也可以变得和你一样。”澜花扔下钥匙，抚摸苍景的脸颊，眼神执着而炽热，“我不会让你再次死寂，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血液滴落在床褥上，炸开一朵朵花。
“你...”澜花手上一顿，“哭了？”
五年来，没有任何反应的苍景哭了出来，干涸的泪水被澜花唤醒，蜿蜒得流淌在苍白的肌肤上，如果从前是因为没有拥有过温柔和关心而心动，那这一次，则是因为澜花不同于常人的坚持和偏执，五年来的一点一滴早已经浇灌了他干裂土地一样的心，只是今天爆发了出来。苍景忽然明白
她的禁锢是真的，她的爱也是真的。
泪水如同黎明闪烁的光点，苍景痛哭了起来，埋在澜花的颈肩，五年来极少说话的次数让他的声音早已沙哑，他用锈迹斑斑却被刚刚润滑的声音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澜花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听见后，停住动作，声音难得哽咽：“好。”
楼下，细雨还在，澜花递给了他一把雨伞，撑开自己的伞后站在雨中对他说：“走吧。”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