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蕉下秋斋

50、十常

　　沈千秋俯身冲向星罗盘，伸手将其紧紧抱在怀中，强大的冲击将她撞到地上，拖了足足五米才停下。
　　再说尹诗槿，她本一心扑在志在必得的星罗盘上，不曾想一快薄金片从天而降，将她的机械手拦腰斩断，她下意识看向瓈扶，眼前一片耀眼强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住双眼，紧接着脑中出现千机伞的画面。
　　画面中，千机伞的伞骨脱离伞面，化身蝉翼般的金片向四周散射，尹诗槿看着近在咫尺的金片，连忙开启轮椅的护盾，同时瞬移到安全区域，不曾想她刚到攻击范围外，身体突然动弹不得，像是被无数根鱼线捆绑住了一般。
　　暗杀沈千秋的一众无一幸免被金片划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好多星星……”沈千秋迷糊的意识逐渐清晰，胸口与后背的麻木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平底锅，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胸口更痛还是尾骨更痛，淡淡的烧焦味探入鼻息，她放眼望去，身下草地已然被烧了一条路出来。
　　瓈扶的身影从她眼前降落，越来越近，渐行渐远，她满头问号看着杭秋的画卷将偏离轨道的瓈扶带到她身旁。
　　沈千秋暗忖：差点忘了他是个瞎子，刚才打架那么厉害，还以为他又看见了呢。
　　“受伤了吗？”
　　沈千秋抬头看向杭秋伸向自己的手，她撑着杭秋的手起身，摇摇头，又打量了瓈扶一会儿，问：“虽然我知道盲人的听觉都异于常人，但你都不需要过渡期的吗？”
　　至少，瞎个十天半个月的练练听觉呢？
　　“需要，所有用这一招。”
　　沈千秋心脏骤停了一秒，合着刚才她要没被星罗盘带这么远，就要被无差别攻击了？
　　三人来到被困的尹诗槿面前，沈千秋看着眼神凶狠的尹诗槿，疑惑道：“尹老板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呀？她好像是冲着星罗盘来的！”
　　“她不是尹小姐，她是虚拟人。”
　　沈千秋诧异看向杭秋，看他这淡然的模样，似乎只有自己是刚知道这件事的。
　　“她是……那个叫睿雅的！”沈千秋又观摩了对方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尹老板竟然做了个自己出来，她想干什么呢？”说着，她乍起，“啊，那真正的尹老板呢？”
　　杭秋看向轮椅上的睿雅，道：“怕是，被她抓走了。”他的目光落在睿雅受伤的腿上，这个伤痕很明显是昨晚被他们所伤，没想到他们竟然第一时间都被楚楚可怜倒在地上装成尹诗槿的虚拟人给骗了。
　　“你早知道她不是尹老板，为什么还要带她来这里？还把暗杀我的那些人也带进来了，你这地方也不是很神秘嘛？”
　　“我将她带来自是为了此刻抓捕她，只是杀你之人如何能进来，我确实不知，到底是谁非取你性命不可？”
　　沈千秋耸耸肩，一副莫名的模样道：“我哪知道？”
　　将睿雅收入乾坤四方盒后，几人来到雪莲旁。
　　杭秋小心摘下雪莲，双指并拢对着雪莲念叨着什么，沈千秋只见雪莲在他手中变幻无穷，她盯得入神了些，片刻后，背上传来刺骨寒意，她哆嗦了一下，抬眼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竹屋之内，缝隙间可见屋外白茫茫雪景，屋外呼啸的风声划过竹屋减弱了不少，这屋子看起来是建在悬崖之上的。
　　【竹屋，雪山，悬崖，这屋子的主人造景是真任性。】
　　“别再心里嘀咕我，看你年纪小，我不与你计较。”
　　沈千秋才在心里数落了一番，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浑厚的警告声，她吓得躲到杭秋身后，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杭秋直视前方，声音不大，像是在跟眼前人说话一般：“老大不小了，吓唬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沈千秋微微探头，却并未看见前方有人。
　　“那我不吓唬她，吓唬吓唬你！”
　　老者的声音未落，一个身影从房梁上倒挂窜出，杭秋余光淡然看向一旁瓈扶的方向，牵着瓈扶的手默默抓得更紧了一些，却不想他控住了瓈扶的右手，却管不住对方看见眼前的鬼面具抬手就是一巴掌的左手。
　　【坏了！】
　　杭秋顾不得许多，跟在瓈扶后边抬手对着面具人的另一侧脸又补了一耳光，这一幕看得沈千秋目瞪口呆。
　　“姓温的你什么意思？！”那人瞬间落地直逼杭秋，面具中间凸起的兽牙顶着杭秋的额头，语气极其凶狠，听得沈千秋觉得不出两秒这两人得干一仗。
　　下一秒，杭秋带着身边两人闪退两米，环手抱礼道歉：“方才经历了一场暗杀，有些应激，实在抱歉。”
　　沈千秋只听耳边爽朗的笑声越来越远，眼前之人一个转身潇洒落座在案几之上，身后竹林笼罩着他，让人一时间以为自己身处林间。
　　“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应激之人，是为了左边那位，还是右边那位？”
　　他取下面具，眼神不经意落在浅笑一下的杭秋身上，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早已把人看穿了一般。
　　“帅老头！”沈千秋见了这张脸，鬼使神差地上前了几步，笑道，“虽然能看出您是位道法高深的老者，但您这张脸看起来比我父亲还要年轻！”
　　“让你父亲来我这过上几百年悠闲的日子，信不信他看起来比你还年轻？”
　　“信！”
　　跟沈千秋聊了几句，他笑得开怀，又问：“小丫头芳名是哪几个字？”
　　“沈千秋，千秋万世的千秋，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我十常便是。”
　　“十常……”沈千秋念叨了几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自觉嘀咕，“怎么觉得有那么些许熟悉呢？”
　　“往事不过云烟，不可细想。”
　　“哦。”
　　十常的目光移向杭秋，打趣道：“温元帅这是眼睛又不好使了？”
　　“药王出手，岂有复发之理？”
　　十常跟着杭秋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瓈扶，他上下打量了瓈扶一会儿，坐起身瞬移到瓈扶身前观摩了一圈，叹息道：“这位道友似是不止眼睛有问题啊？”
　　“还请药王仔细瞧瞧。”
　　十常观摩了一阵瓈扶的面相，贴近他问：“你这眼睛是怎么伤的？”
　　“是我父亲的八卦阵法伤的。”沈千秋毫不避讳道。
　　十常略带惊疑看向沈千秋：“令尊？”
　　沈千秋骄傲道：“嗯，若被我父亲摆的阵所伤，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令尊为何要伤人？”
　　“啊？”沈千秋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赶忙解释，“不是，这是个误会。”
　　十常的手搭上瓈扶的脉搏，片刻后，他皱眉看向瓈扶，低声道：“你随我来。”说罢，他拉着瓈扶准备进屋，却发现瓈扶站在原地不肯跟随，直到杭秋开口让他去，他才没有再抵触。
　　“他倒是听你的话。”
　　“见笑了。”
　　短短两秒的时间，沈千秋看见十常带着瓈扶进了一扇门，随后那门便消失不见，她在屋里寻觅了好一番也没找到所谓的“房间”。
　　夹在手里的星罗盘突然有了动静，沈千秋惊慌失措将星罗盘摆正，只见指针朝着自己左右晃动。
　　【乾坤四方盒！】
　　迎面而来的强风让沈千秋险些站不住脚，她艰难抬眼，瞧见一个星阵直面而来穿透自己的身子，随后星罗盘的指针便迅速转向了西南方。
　　“往那边跑了！”
　　“追！”
　　沈千秋不知杭秋何时来的自己身边，只听他的声音刚在耳边响起，自己就被他带着飞出了竹屋。
　　杭秋穷追不舍的进攻把睿雅逼到了雪山周围，睿雅三面都被杭秋捏造的光墙堵住，它趁着第四面墙尚未完全形成，从缝隙中留了出去，它进了雪山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杭秋都找不到它的位置。
　　“我看见它了！”沈千秋按照星罗盘的指引，在雪山顶的方向发现了睿雅的行踪。
　　一记蓝紫色光型回旋镖从她手中掷出，削平了山顶的积雪，埋葬了睿雅的身影，星罗盘的指针对着雪山顶处左右轻微摇摆，沈千秋却一直没有找寻到对方的身影。
　　杭秋盯着睿雅消失的地方，手指快速在胸前捏诀，不出片刻，半山腰的积雪开始松动，周围的积雪纷纷朝一个方向形成硕大的雪球将睿雅束缚，沈千秋瞧见雪球旁边的积雪蠢蠢欲动，不等她反应，刚才那回旋镖便从积雪中冲出，以比刚才快两倍的速度直向她颈部飞回。
　　沈千秋立刻踩着腾云板逃离，可那回旋镖像是装了定位系统一般紧紧追着她，躲避回旋镖的追击时，她听见了一声“沈小姐”，慌乱之中，她看了一眼杭秋，她知道杭秋的眼神在告诉她，往雪球的方向跑。
　　沈千秋很快调整腾云板的速度，加速往雪球的方向飞去，回旋镖划破风的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大，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回旋镖此刻离她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她若是继续按水平方向逃离，下一秒就会被割喉。
　　眼看雪球近在咫尺，沈千秋突然向上滑行，杭秋的画卷及时圈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拉了回来，回旋镖削断了沈千秋的一缕发丝，将面前的雪球劈成了两半，随即自身碎裂，消失在空中。
　　星罗盘上的指针左右摇摆了两下，随即迅速转动了两圈，紧接着便像失控了一般一会儿指南一会儿指西。
　　“这是什么意思？”沈千秋将星罗盘递到杭秋面前。
　　杭秋瞥了一眼，看向险些崩塌的雪山，语气淡然道：“它已经回人间了。”
　　他知道那个杀回来的回旋镖是用来分散他的注意力的，救了沈千秋，必然会给睿雅可趁之机。
　　“它自己就能找到离开阳冥的路吗？这么厉害？”
　　“尹诗槿说过，任何法术它都能通过计算破解，找到出口对它来说不是难事。”
　　沈千秋听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她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惊喜道：“你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
　　杭秋见瓈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来到他身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还是没有复明。
　　“药王没把你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