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须知》复鼓

16、承诺

　　岑今山一直觉得不太公平。
　　在轮回里只有他记得一切，每一次他都对上无数个清澈又茫然的眼睛。
　　直到现在，他消散在空气中，看到林往伸手去够他。
　　“我都记得，”林往说，“每一次你刺入我的心脏时，我都想抱一抱你。”
　　只不过这次被刺入的心脏是岑今山。
　　他是神的附属品，除了成为神，他什么都不会。
　　于是他在神沉睡的时间替代了执笔人的地位，趁着世界还没颠覆前，借以神的身份亲手杀死自己。
　　那一瞬间神就是他，这也是他想了很久才决定的方法。
　　疼痛侵蚀着岑今山，他一点一点放开林往的手。
　　“说起来，”岑今山声音越来越轻，“我还没正式和你告别过呢。”
　　在彻底消散前，他突然想起来第一世的林往。
　　还是那棵树，烟火映在他们的脸上，岑今山晃了晃垂着的腿：“你许了什么愿？”“没许，”林往的声音闷闷的，“现在这样就够了。”
　　“现在有什么好的？”岑今山按着林往的肩膀借力站起来，张开双臂，“无风无浪，平平无奇。”
　　“有啊，”林往很认真地看着他，璀璨山河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大家都好好地待在我身边，还有你。”
　　“好无趣。”岑今山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他已经以神的姿态看了太多次。
　　“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马上就崩塌了，”林往突然说，“灾难压迫而来，身边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是呀，”岑今山开玩笑道，“说不定哪天我会闹出大风大浪。”
　　“不管你想做什么事，”林往尝试着措辞，“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岑今山愣了一下，又和往常一样咧开嘴笑，“就算是一起去死吗？”
　　美色昏头，岑今山想，他一个神仙难道还保护不了林往了吗。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一世做个普通人比成为神好像更好点。
　　“好啊，”林往伸出手，难得疯狂了一次，“我们一起逃吧。”
　　他们穿过原野，踏过花丛，最终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世界的尽头。
　　“虽然我一句话掺着半句假，”岑今山收了笑，“但是林往，我不会让你死的。”
　　于是他跨过山河，翻过时间，为了一句老朽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