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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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头爽朗地一笑，一扫刚来时的死气沉沉。
“安黛尔老师，这是哪来的两位小帅哥啊？”
安黛尔侧身，方便张老头更好的打量两人。
张老头盯着两人，越看越满意。白头发那个看起来很有文化，黑头发那个有很有气质。
过了半晌，张老头眼睛一亮，开口道：“嘿呦原来是两位帅哥！帅哥们娶老婆了吗？”
菲尔：“？？？”
慕兰：“？？？”
张老头看他两迷茫的样子一拍大腿。
“没娶老婆好啊，我家两个女儿同样没有嫁人。”张老头感觉自己能给两人牵条红线，语调也渐渐提高：“她们两个现在就在家里，你们要有兴趣我现在就把她们叫下来！”
声音之大，半条街都能听见。
街坊四邻对张老头推销自己闺女的事习以为常，扫了眼就转过头。
慕兰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投去一个“你怕不是在开玩笑”的眼神又底下了头。
菲尔状似苦恼无辜得眨了眨眼，漂亮的金色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流光溢彩，想委婉得拒绝这个莫名其妙的推荐。
慕兰看懂了，安黛尔也看懂了。
可张老头没看懂啊。
不仅没看懂，还以为是菲尔害羞，这更让他觉得自己要更要快点叫闺女和人家见面，免得让人家小伙子给害羞得跑了。
张老头感觉自己今天就能把闺女嫁出去。
见张老头没看懂菲尔的暗示，安黛尔头疼。
菲尔也头疼。
慕兰终于将深埋在笔记本里的头抬了起来。
“不用了叔叔，他已经有家室了。”
然后又把头埋了回去。
张老头：？
菲尔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附和着：“叔叔，我家中已娶妻，刚没有回到是因为太久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脑子没转过来。”
菲尔的理由滴水不漏，眼睫垂下时眸子一闪而过的柔情真真切切。
“那您和您夫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看您长得也帅，您夫人必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哈哈。安黛尔老师大老远跑过来是想买点什么？今天的肉都是刚到几个小时的！特别新鲜！”张老头干笑了两声，草草掩盖了乱点鸳鸯谱的尴尬。
菲尔轻轻点点头，没再说话。
向后扫了一眼，慕兰依旧在奋笔疾书，一副丝毫没有被影响的样子。只是在米白卷发没有完全遮住的耳朵微微翻起一层浅红。
*
从张老头肉店离开时，安黛尔手上的竹篮被塞满了大半。
三人在千曲百折的羊肠道里左拐右拐，最终走进了一条笔直且有尽头的小巷子。
小巷子的地面不再是松散的黄沙，石头路的边缘生出野草青苔，两边围墙顶的缝隙中榕树生根。
错综复杂的根系驻扎在石砖的表面的裂纹里，尾部水分不足的部分干枯，却依然严丝合缝地贴着围墙不放。
身后响起吱吱的叫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滋养出的老鼠。
小巷的尽头是一家杂货铺。
杂货铺子的老板是个高高瘦瘦的老头，黑黢黢的皮肤包住骨头，伤痕累累的手撑着桌面颤颤巍巍地站着。
安黛尔和对方很熟络，两人有说有笑。
慕兰菲尔识趣得站到后两米，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
走得时候安黛尔提得篮子被瘦老头塞给她的东西装满了。
左脚刚踏出羊肠道的石板路，便被通朴街的黄沙飞尘扑了一脸。
虽然带着口罩，但慕兰的喉咙依旧泛着痒。
满天飞扬的沙尘让三人都不太好受，沉默得向前走着。
*
叮咚--
早上十点。
红房子内。
安黛尔甩了甩手上的水，拿出菜刀将生菜的菜头切下，分散的菜叶被放到水池里浸水。
慕兰坐在红房子旁边的巨石上晃着腿，手上拿着亘古不变地拿着笔记本。
慕兰翻开新的一页，纸张翻动的声音伴随鸟雀啼鸣在平安之家内回荡。
把退弯曲坐在石头上，慕兰用钢笔点了点纸张，又将笔抵在脸颊上，最后转了转笔。
几个动作来回重复，像是忧心忡忡的人在深夜辗转反侧。
慕兰想弄个小问答，但他也是第一次做。怕问题过于敏感，答题人受不了把他俩给丢出去。
在不知道几个来回后，慕兰最后转了下笔。
接收到菲尔鼓励的眼神后，转头看向正在剁肉碎的安黛尔。
感觉安黛尔小姐不会把他俩给丢出去。
于是慕兰开口道：“安黛尔老师，我们想做个小问答，您看方便吗？”
安黛尔两只手都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正飞快地剁着从张老头那里买来的猪肉。闻言放缓了速度，回道：“可以啊，现在吗？”
慕兰看了看哪怕放缓了速度依旧有残影的菜刀，说：“过会吧。”
安黛尔：“好。”
安黛尔恢复了之前的速度，甚至更快了些。
左右开弓，半篮子的猪肉很快被剁成了一大盆猪肉碎。
安黛尔边往猪肉碎里加盐一边问到：“你想问什么？”
慕兰盘着腿，一只手托着笔记本一只手转着笔。
他清了清嗓子，道：“唔，第一个问题，孩子们的吃食一般是什么？”
安黛尔撒了些胡椒粉去腥：“一日三餐都要说吗？”
“对。”
“我想想。”她搅拌着肉，又往里加了些香油。“早餐基本都是麦片，有时会有些水果。午餐是面条，面条加点自己种的菜，我大概半个月出门一次，会买些肉，就像今天一样。晚餐乔丽夫人会在十字路口卖面包，我在那里订购了十七个面包，莱安每天都会去拿。”
慕兰点了点头，笔飞快地在纸上滑动。
安黛尔拿出一袋小米椒清洗，冰凉的水流划过她的细长的手。
“第二个问题，福利院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安黛尔将小米椒切成小段，道：“我会做些手工活，织手套帽子什么的拿去卖。刚好也识得几个大字，会帮人写写信。”
“就只有这个？”慕兰疑惑道。
安黛尔感觉今天的小米椒格外的辣眼睛，她苦笑道：“主要是靠以前存的钱，福利院现在入不敷出，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安黛尔的手顿了顿，道：“现在应该还能撑个一两年的，写信赚的钱时多时少，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天能有百来人找我，少得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得几个人。”
安黛尔把辣椒段放到碗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慕兰写字的沙沙声，伴随着鸟群清脆的叫声。
慕兰后悔了，打算硬着头皮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溜之大吉。
他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即使并没有多大用处：“最后一个问题，进来时看到福利院的牌匾和平之家像是新换的，这其中的含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用想都明白，但慕兰还是问了。
要问为什么，说好听点是严谨细致，难听点就是多此一举。
安黛尔拿出两颗蒜头掰开，淡淡道：“这个说来话长，原本福利院的名字叫阑珊福利院。”
“因为福利院的建立着荛葭夫人很喜欢一位名叫辛弃疾的东方诗人的一句词。”
“唔，叫什么来着，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荛葭夫人是东方人，听闻荛葭夫人与她的丈夫是在东方的元宵节上相识的。”
“那年乔然先生刚好到东方旅行。”
安黛尔拍着一瓣瓣蒜，娓娓道来在福利院口口相传百年的故事。
“后来两人相爱婚后两人回到了乔然先生的故乡。”
“两人都很喜欢小孩子，但荛葭夫人天生无法生孕。”
“那几年刚好战乱结束，社会秩序重新建立。大部分孩子流离失所，于是两人建立了福利院。”
安黛尔往铁锅里倒了点油，放蒜末炒香后把猪肉碎也放了进去。
大铁锅发出滋滋的声响，炸了点油星。
“据说给福利院起名的那个夜晚正好是东方的元宵节，可惜我们这边不过元宵节。没有连绵不绝的灯火，车水马龙的街市。”
“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路灯冷清没有温度的光一如既往地撒在福利院门口。”
往锅里加水，放面条，生菜。
等待的间隙，安黛尔从红房子里走出来。
叮咚--
早上十一点。
安黛尔抬头看着远处的太阳。
“哦，忘了说了。乔然先生在福利院建成后就死了。原因嘛，是因为福利院的位置在小镇中心，镇长在这安家，顺便把福利院的建筑也据为己有。”
“在与镇长带来的士兵争执之中乔然先生不慎被误伤，失血过多死的。”
“还是后来事情闹大，镇长迫不得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毒辣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疼，安黛尔闭上眼。眩晕的感觉席卷了她，大块五颜六色的色块快速出现在眼前又快速消失。
面条在锅里煮着，腾腾热气冲出红房子，周围的温度瞬间上升。热水沸腾的声音传来，叽哩咕嘟，吵死个人。
“福利院留下了，乔然先生死了。”
“再给福利院取名的那天是乔然先生死的第七天，按照东方的说法，人死的第七天灵魂会从阴间回到阳间。”
“荛葭夫人站在福利院门口发了很久很久的呆，脑子里想的是与乔然先生初见时的元宵夜。”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所以就叫阑珊福利院。”
“后来荛葭夫人觉得门口的路灯灯光冷冰冰的，就把这一条街的路灯都换成灯光是暖黄片橘色的。夜晚路灯亮起，有点像那阑珊灯火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慕兰低着头奋笔疾书，菲尔点了点头。
“安黛尔老师！”两道声音在远处响起。
莱安和米亚蹦蹦跳跳地跑来。
“你们怎么来了？”
“来帮你啊--”小姑娘在熟悉的人面前卸下了防御，米亚原本的性格像是一道热烈的风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安黛尔摸了摸米亚的头，对慕兰笑了笑。
慕兰点了下头，让她不必感到抱歉。
灶台熄了火，香味扑面而来。面香混合着肉香从红房子内散发出来，莱安不禁咽了咽口水。
安黛尔老师做饭真的很好吃。
安黛尔摸了摸莱安的头，把灶台的火熄了。
米亚莱安默契的去拿碗和叉子，红房子面积太小，三个人挤在一起几乎是寸步难行。
安黛尔摇摇头退了出来。
叮咚--
十二点。
*
慕兰嚼着面，眼睛在大堂里漫无目的地扫视着。
福利院的孩子对他们熟悉了点，大堂也热闹起来，不再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多了些因为吃到肉的欢声笑语。
小孩堆叽叽喳喳的，他们吵着笑着，脸上绽放出如花儿般绚烂的笑颜。
活泼生动。
***
午饭过后一群小孩们又在二楼小闹了一会，有困意袭来后挨个上三楼睡觉了。
小孩们都去睡觉了，安黛尔和米亚莱安打扫着一楼大堂。
二楼只剩下慕兰和菲尔两个人。
菲尔在整理着早上拍到的照片，骨节分明的手在相机屏幕上滑动，很是赏心悦目。
慕兰整个人靠在菲尔身上，头枕在菲尔的肩膀上，时不时蹭下菲尔修长的脖梗。慕兰的头发很浓很密，蹭人时会感到细微的痒意。
菲尔在第四次感到这细微的痒时将头偏向右边，正好对上慕兰的眼睛。
慕兰的睫毛很长很浓，眼睛是淡紫色的，菲尔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慕兰有蹭了蹭他的脖梗，像只乖巧的银渐层。
菲尔用余光扫了眼楼梯口，确定没有人后用左手食指微微抬着慕兰的下吧，右手揽着慕兰精瘦的腰。
二楼的采光很好，可惜窗户开得偏小。下午一点的阳光火辣热烈，风却不是很大。风从半开的窗户穿入室内，深蓝色的窗帘被吹得起起伏伏。阳光穿堂入室，将微小的浮尘照的的闪闪发光，像九霄上的星河云海，飘满了整个二楼的图书室。
他们身旁都是各色各类的书，千本万本，独属于纸张的香味充斥着慕兰的鼻尖，很好闻，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菲尔吻得不算很深，他静静的回应着，他感到菲尔的舌头刮了刮自己的牙，菲尔的舌头和自己的纠缠在一起，唾液交织。菲尔的吻一向是温柔的，就像是慕兰睁开眼看到的眼睛一样。
菲尔垂落的眼神在慕兰的唇上，在他们相交的位置。
在感受到目光时他抬了眼，他们靠的很近，菲尔纤长细密的睫毛扫在慕兰的皮肤上，慕兰感觉那像是一片毛茸茸的羽毛。扫过时轻轻的，有点痒。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慕兰不自在地望向别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