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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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新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整个人就像一个笑话？”
“八岁，我八岁那年他在魔术表演中‘过世’，从那一天开始，我的人生就一直在追逐着他的脚步。”
“他是这世间最顶尖的魔术师，我便也想成为像他一样的魔术师。”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不只是魔术师，还是举世闻名的怪盗基德。”
“为了了解他，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什么要成为怪盗基德，我便也成了怪盗基德。”
对上工藤新一关心的眼神，黑羽快斗不由想起二人这一年来，从敌对走向亲密的种种，心头酸涩，他只觉愈发难受了起来，“你说的对，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对的。”
难道他一开始知道黑羽盗一的隐藏身份之时便能坦然接受吗？不，他也是无法接受的，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居然是个小偷这件事——
哪怕怪盗基德每次都将盗窃来的宝石还了回去，也无法改变他确实实施了盗窃这一行为的事实。
行着侠盗的事情，也逃不过一个盗字。
只是后来知道黑羽盗一的死亡竟然与怪盗基德这一身份有关，他才毅然决然地继承了父亲的身份，顾不得其他，只能同样披上一身白衣化身为怪盗基德。
“这双手……”
黑羽快斗摊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白皙柔软，指腹处有着些许薄茧，这是一双完全的属于魔术师的手。
作为男生来说，这是一双保养得十足漂亮的手，然而落在黑羽快斗的眼中——
“这双手早已沾满了罪恶。”
哪怕将一次次的行动都当做了大型的魔术表演，可黑羽快斗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否则，为什么此前面对江户川柯南一次次的试探，他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为什么面对相处近十年的青梅竹马，他仍不敢透露分毫？
怪盗基德在人前是华丽而优雅，是可以迷倒万人的大盗，可在背地里，他所受到的伤害与苦楚又有几人能知道？
永远无法向亲近之人坦白，背负着似海的仇恨与罪恶的秘密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有谁记得，做到这一切的，只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
可即便要站在正义的对立面，即便要面对无数的谴责与追捕，即便要一个人走向仇恨的深渊……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找到他们，解开真相，为父报仇，我总该做些什么。”
所以他只身入局，以自己为诱饵，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吸引到人前。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却原来……
黑羽快斗握紧了双拳，“原来他根本没有死。”
他说着抬起了头，那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通红一片，“他不仅没有死，还一手策划了这一切。”
“何其可笑啊，原来已经死去多年的人还好端端的活着，而所谓的怪盗基德背后站着的其实是警方的人。”
“而我，黑羽快斗，作为他的独子，竟然对他尚存于世的消息毫不知情，更有甚者，我活到17岁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竟然还是大名鼎鼎的国际刑警组织的高层人员。”
黑羽快斗说着几乎要笑出声来，可心底一片酸涩，让他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徒留自嘲：“怪盗基德也好，假死也好，原来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他咬了咬牙，“我知道，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正义，为了能够一举消灭潘多拉组织，他隐姓埋名卧底在那个组织之中。又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任务不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不得已对家人隐瞒自己的现状。”
“从道义上来说，他做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如今他还好好的活着，不就比一切都重要了吗？”
曾几何时，他最大的愿望不就是黑羽盗一能够活着？
甚至于在知道小泉红子赤魔法传人的身份之后，他都无法遏制地幻想过，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魔法能够令死去的人重回人世，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既然如此，如今黑羽盗一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又如何能怨，如何能恨。
“所有的道理我都懂，我也一直在开解自己，可是……”
黑羽快斗唇瓣发抖，一滴滚圆的泪珠承受不住般地从眼眶中滑落，“我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至爱之人明明就活在世上，却不肯对他透露分毫真相，只冷眼旁观着他的怀念与痛苦。
如果说这件事情真的隐秘到需要对所有人保密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自己的母亲黑羽千影就知道这件事，却也配合着黑羽盗一将他瞒了个彻底。
更不用说，只凭着工藤优作的态度也不难看出，关于这件事，工藤优作也是知道真相的。
“你爸爸和我妈妈都说，他当年假死脱身是形势所迫，不告诉我也是怕年纪尚轻，如果在日常生活中不小心透露一二，都会对他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好，就算他们说得有理，可难道如今的我在他们眼中依然是不可托付真相的幼童吗？”
“如果真相不可托付，怎么敢将他是怪盗基德这件事告知于我呢？”
事到如今他哪里会不明白，什么巧合之下发现了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黑羽盗一那样堂而皇之地将密室建造在他的房中，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发现那密室中的秘辛，从而顺理成章地继承他的身份，在明面上继续牵制着潘多拉组织的人。
“他们口口声声说这都是为了我好，是害怕我知道真相之后不管不顾地对潘多拉动手，从而让我陷入危险之中。”
黑羽快斗自嘲地笑了笑，“时至今日，难道我遇到的危险还少吗？”
就算以那个组织的人的能力确实无法对他造成实际伤害，可是诅咒呢？
施加在他身上却作用在工藤新一和黑羽悠身上的诅咒，难道就不危险了？
“我不能接受。”
黑羽快斗声音发颤：“我不能接受这种自以为是的对我好，可我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那是黑羽盗一啊，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回来的——
他敬爱的父亲。
眼前蓦地一黑，温暖熟悉的气息已经包裹住了他，黑羽快斗被工藤新一揽进了怀中，后者心疼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
“其实何止是你呢，连我见到盗一叔叔的时候，都是震惊远大于喜悦。”
“你还不知道。”
工藤新一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在很久之前，几乎是我刚到江古田之后不久，我就想过，如果盗一叔叔不曾出事，如果你不用接替他成为怪盗基德，那么快斗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热爱魔术，每天努力着只想成为像盗一叔叔一样厉害、不，应该说是比盗一叔叔更厉害的魔术师。”
“你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肆意而张扬，会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自大而臭屁。”
“不过，以快斗的条件，「普通」这个词大概不太合适。”
“可无论如何……”
工藤新一的笑容染上了几抹苦涩，“你总归是不用经历那些悲痛的。”
黑羽盗一也好，黑羽千影也罢，他们所能看到的大多是怪盗基德一次又一次完美而盛大的演出。
也或许，看着黑羽快斗愈加炉火纯青的魔术技巧，黑羽盗一心中会盛满对自己儿子的骄傲与自豪。
可他们都站的太高了，那样高高在上的俯视，看不到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背后付出了什么。
可他看见了。
工藤新一看见了。
他看见了他在无数次的伤痛累计之后对止痛药产生了耐药性，看见了他在出任务时面对死亡的自责的痛苦，也看见了他面对亲近之人一次次问询却无法坦白的难过。
看的愈多，他愈心疼。
怪盗基德，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从来不只是表面的光鲜亮丽。
所以即使坚守正义如他，在面对黑羽快斗最大的瑕疵时，选择的不是揭露他，而是尽自己所能保护他。
黑羽快斗不该经历这些，尤其是，不该经历由他父亲亲手策划的这些。
侦探没有眼泪，可只是想着黑羽快斗会有怎样的心情，工藤新一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可他到底是没有落泪，连声音也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不知为何，他这样诉说的时候，喉头都紧到生疼。
“你可以怨他，也可以恨他，是他隐瞒在先。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初初知道真相的时候，都想揍他一顿。”
“可是……”
工藤新一轻叹一声：“那是你的父亲啊，是你朝思暮想，以为此生都无法再见一面的父亲。”
哪怕他曾经想过，没有父亲也没关系，他的父母就是黑羽快斗的父母。
可他知道，到底是不一样的。
“你心里有多怨他就有多想他，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黑羽盗一是黑羽快斗此生至重至爱之人。
“所以，不是要原谅他，是要放过你自己。”
工藤新一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梢：“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快斗，你的父亲回来了。”
环抱在腰间的双臂陡然收紧了，在无人见到的黑暗中，那只骄傲的白鸽，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放过
